鎮守莽墩口的雷德爾將軍原本是準備採取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架勢。肯坦公爵把他當成擋箭牌和試金石,如果其能在一年之內把皇帝派來的鮑羅特公國的大軍成功抵擋下來,那沉穩老道的公爵就會開始採取真正的行動。雷德爾將軍手下可供調遣的士兵十分有限,即使加上關後自然村中儲備的五百餘後備軍的話,總數也沒有能超過一千人。
肯坦公爵之所以那麼篤定,一方面是對於雷德爾將軍的領導能力有信心,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些士兵各個都身懷絕技,多多少少都會一些不被博教認可的野魔法。
肯坦國地處博迪大陸最西端,背靠群山,雖然驚魂海在理論上也包裹著這個國家,可是由於這一側臨海的山脈十分高大雄壯,導致整個國家事實上更像是一個封閉的孤島,唯一能和外界取得聯繫的地方便只剩下了與德斯蒂尼交界的莽墩口。
在這群山之中,就和南邊的丹斯森林一樣,遺留著許多古代的秘密。這是矮人們過去活躍過的地方,因為矮人族最喜歡開鑿巖洞,過起穴居生活。當年他們和精靈世界大戰之後,整個社會活動基本就穩定在了博迪大陸北端及西方的崇山峻嶺之中。矮人們牴觸精靈以及人類的魔法,他們自成一派,研習起了各種奇巧淫技。他們有像北方德瑟特人那樣的火槍,甚至還可以組裝出一些令人瞠目結舌的自動裝置。他們在地底巖洞中自由地穿梭發展,文明的規模絲毫不亞於現今的人類帝國。
矮人族的衰敗是個至今令歷史學家頭疼不已的問題,因為矮人們的生育能力比丹斯森林中的那些精靈要強得多,他們的一個家庭甚至可以養育出五六個小孩子。他們的內部也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紛爭,根本不存在像當年精靈那樣的東西內戰。他們的科技如此發達,很難有什麼自然的困難可以使他們屈服。可就是這樣一個神奇偉大的種族,現在卻變得越來越默默無聞起來。他們要麼躲在祖先遺留下來的地下巖洞之中繼續著早已不再輝煌的生活,要麼就流落到地表的人類社會,充當打手或者保鏢。他們原本也是擁有一顆經商頭腦的,可惜被後來居上的坦博蘭斯人以及北方德瑟特異教徒給毫無懸念地超越了過去。
肯坦國是博迪大陸上最難啃的骨頭,古維恩帝國的某位皇帝甚至發出過這樣的感慨:「要不是有驚魂海的存在,恐怕霍普國的傳奇地位就要由這個山中之國來擔當了。」
由於交通閉塞的關係,肯坦國甚至比北方某些冰原覆蓋之地還要野蠻。當年的博教先知西裡爾及他的八位徒弟費盡心思將這一宗教傳播到整個大陸之上,唯獨肯坦國成了一個最堅硬、最難攻破的堡壘,以至於當驚魂海西北面的霍普國全民皆改宗博教之時,這些個在崇山峻嶺之中生活的人民仍然堅守著自己多神教的傳統。他們信仰一切可以信仰的東西,把一切神秘的事務都供起來侍奉。他們的思維並沒有陷入神學之爭,而是一心一意把世上萬物都看成某個神靈的化身。也因此,在他們之中產生了許許多多難得一見、自成一派的魔法師。他們無拘無束,既能使用冷晶石作為媒介,也能靠著自己的臨時起意,改變施法所需的媒介和材料。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比精靈德魯伊更加貼近自然,他們並不只依靠樹木或者動物,他們依靠一切可以依靠的力量。
在這個國度中,若是沒有一星半點兒的魔法技能,理所當然地就會被視為軟弱及無能。他們是一群驕傲的人,整個肯坦國都自視甚高,他們的公爵是選帝侯之一,代表著帝國無法忽視他們這股強大的力量。他們在坦博蘭斯帝國中屬於一種另類,但他們自己卻不這麼看。因為他們相信,當年的那個從東面一路往西趕來傳教的所謂先知西裡爾根本就是江湖騙子,他弄不好就是個奧靈特帝國的間諜,而古維恩帝國的衰敗,很大程度上,或許就與他及這個博教有關。
俗話說得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肯坦公爵有自己的一些門路及消息來源。雖然夏洛特夫人這個當事者還被瞞在鼓裡,可老鮑羅特被帝都暴民所殺的事實,卻已經準確而及時地被通報給了這位等待時機的準備犯上作亂的公爵。
這是一個奇特的事實,就好像醫院中的病人永遠是在最晚才得知自己的真實病情一樣。如果有人能仔仔細細地靜下心來深究出其中的各種規律,說不定他就能真正領悟這個世界的由來。
現在既然大好時機擺在了肯坦公爵面前,他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他把自己早就操練好的精銳之師暗暗往莽墩口方向調遣,一面又差人火速將消息傳遞給雷德爾將軍,命其開始盡早準備起攻打比爾提城的事宜。
那位氣壯如牛的將軍第一時間就響應了公爵的決策,他是一個比外表看來要有頭腦的人。他能屈能伸,可以容忍外界對於自己的各種猜疑和嫉妒。他不是肯坦國的原住民,理所當然地成了一個不會施展魔法的異類。他唯一的反擊之道就是用自己的頭腦以及沉著冷靜又辛辣老道的指揮才能來加以彌補。
在國內的和平環境之下,雷德爾訓練士兵的才華就已經盡顯無疑,這一點被肯坦公爵早早地給記在了心中。肯坦國內雖然魔法高人層出不窮,可是真正具有領導才能,真正具有大將風度的帥才卻幾乎不存在。
肯坦公爵善於用人也敢於用人,這樣的氣度讓雷德爾感歎,同時也堅定了其要幹出一番事業的決心。
當然啦,人都有發小脾氣的時候,將軍曾經對於公爵只劃撥給自己這麼少的部隊去鎮守莽墩口有些怨言,他甚至還產生過一絲消極怠工的念頭。阿爾伯特手下的那個精靈巡林客克瑞斯被其抓到以後,將軍就想利用這個時機,暗示鮑羅特公國那一方,他們兩家其實可以互相擺擺樣子,因為都是各為其主,而這背後的主子又都各懷鬼胎。與其互相吃力不討好去火並,還不如搞靜坐戰爭,兩邊都能省時省力。
他一開始接到書信的時候,還不太敢相信這個大好消息,他生怕自己誤解了公爵的心意,便破例讓身邊的心腹去重新給他朗讀一遍。在確認無誤之後,這位五大三粗的漢子,用手掌抵著額頭,連聲說道:「太棒了!這個迪略特皇帝自毀長城、自亂陣腳,比爾提城注定是我揚名立萬的地方!」
莽墩口的異動沒有逃過時時都處於監視狀態的精靈克瑞斯的眼睛。他雖然有過一次被抓上隘口的屈辱經歷,可他既沒有氣餒也沒有產生什麼心理陰影。他仍然堅持為坐鎮城內的克勞福德兄弟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幫助。他不再幻想可以瞬間請去莽墩口,而是致力於觀察對方的各種動向。
珂賽特抵達比爾提城的第二天,這個敏銳的精靈巡林客就發現了關隘上的一些不尋常的跡象。原本有些疲沓懶散的士兵似乎一夜之間全都精神了起來。他們的頭盔不像之前那樣歪斜了,身上的衣服似乎也齊整了不少。他們在隘口上似乎還時常有說有笑地互相交流幾句,相比之前的昏昏欲睡,精神狀態也大為改觀。
這一切的背後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在裡面。
克瑞斯當即施展起了作為一名巡林客的看家本領遠視及遠聽之術。他的那雙千里眼及順風耳,在自然之力的幫助下,很快就探明了莽墩口上這一變化的真實原因。他不顧施展魔法後的疲勞,火速就趕回比爾提城內,去向塔倫克勞福德匯報。
這位阿爾伯特殿下最信任的軍師,馬上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當即打破了眾人對於親情及愛情的流連,催促他們盡快想辦法抵禦即將到來的強敵。
克勞迪婭作為得斯蒂尼女伯爵,她是當前名義上最應該也最迫切需要發表意見的人。塔倫並不相信這位年輕的女子會有什麼主見,但是出於客套以及其他方面的考慮,他堅持要求躺臥在病床上發燒的女伯爵率先表態。
凱瑟琳覺得這位阿爾伯特帳下的第一親信有些不近人情。可要強好勝又有主見的克勞迪婭卻巴不得有自己發言的機會。她由於是個女兒身,病床前不便於接待外人,只得由凱瑟琳負責將其的談話內容送出給屋外等待的眾人。
克勞迪婭是這麼說的:「我們德斯蒂尼伯國雖然寡小,但保衛家園的決心卻並不會輸給任何其他國家的人民。我作為一個女伯爵,誓死要捍衛父親以及先輩們世代相傳下來的基業,絕對不會給外人看笑話,絕對不會顯示出一絲一毫的怯懦與軟弱。我與整個比爾提城內的軍民站在一起,同心協力對抗肯坦國那師出無名的入侵。我們是正義的一方,而正義必將戰勝邪惡!」
女伯爵的話迅速就傳遍了城內的大街小巷,塔倫克勞福德也略微感到有些出乎其意料之外。這個病中的柔弱姑娘,展示出了一種非比尋常的氣質,不由大軍師不佩服。
他當然也會利用這個振奮人心的宣言作為鼓動民眾的利器,團結起德斯蒂尼伯國中的軍民與鮑羅特的部隊合二為一,共同抵禦肯坦國那神秘又危險的魔法部隊。
所謂眾擎易舉、戮力同心,欲知戰事如何,且聽下回接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