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裡哀主教等公主及尼奧走遠之後,立刻把手下僅有的三名修士召集起來,他擲地有聲地說道:「科泰斯教是當今皇帝制衡我們博教的一件利器,宗座之所以響應皇帝的號召去北方羅姆城抗擊德瑟特人,並不是屈從於皇帝,而是為了借此機會讓我們博教的威名得以再次遠揚。我們雖然偏居一隅,卻也可以貢獻出自己的一番力量。比爾提城是我們依托的大樹,德斯蒂尼伯國則是大樹的根基。博教並不能憑空生發,只有入鄉隨俗,才能獲得別人的尊重和認可。眼下伯國正要經歷一場嚴重的危機,我們絕對不可袖手旁觀。」
那三名修士唯主教大人馬首是瞻,紛紛表示願意傾力協作,共同渡過難關。
米裡哀面帶欣慰的表情,繼續陳詞道:「鮑羅特公國也好,科泰斯教徒也罷,無論他們的最終目的為何,毫無疑問,德斯蒂尼伯國都是擋在他們前進路上的一枚重要棋子。現在的形勢迫使我們,只有選邊站,才能繼續生存下去。這兩方的實力都不容小覷,鮑羅特舉全國之力,精兵猛將雲集,我們根本無力阻擋,而科泰斯那邊雖然目下只有區區五百餘人,且部隊都被鮑羅特公國擋在城外,可大家千萬不要忘記,他們的身後有偽教宗及皇帝在撐腰,我們一樣得罪不起。」
「主教大人,鮑羅特的公子不也是皇帝親自派遣來剿滅肯坦叛軍的嗎?這和科泰斯教徒有什麼區別呢?」其中一名修士疑惑地問道。
米裡哀搖了搖頭解釋道:「這位皇帝極為強勢,並不像前幾任那樣碌碌無為、空有一個頭銜。他一上任,就力主中央集權,無論是選侯還是大公國全都對其十分忌憚。鮑羅特公國地理位置優越,商貿發達,人民富庶,早就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他此番派遣鮑羅特的阿爾伯特殿下千里迢迢來到此間攻打肯坦國,表面上是信任他,其實是投石問路,方便日後行事。」
「鮑羅特公國的這位公子哥難道不知道嗎?」
「這我暫時還無法作出判斷。至於科泰教那邊,情況則又是大大地不同。他們是皇帝手中一枚重要的可以掌控的棋子,既可以制衡我們博教,又興不起什麼大的風浪。他們的偽教宗就居住在皇城外,整個帝國雖然都有紅巾紅袍的身影出現,可絕大部分都不成氣候,他們根基不深,理念不固,又無法介入到世俗的zhengzhi鬥爭中,因此,皇帝對於他們的信任,目前來看是要大於鮑羅特公子的。」
「那主教大人準備作何打算呢?」
「既然我們的實力不足以另立門戶,那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在這兩個陣營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你們留守此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輕舉妄動,我先親自去會會那位阿爾伯特殿下,然後再作商議。」
「主教大人的心中其實還是偏向於鮑羅特一方的。」
「這我不否認。除非那位殿下過於不堪,否則和科泰斯教徒合作實在是難於啟齒。」
「若不幸非得這樣做呢?」
米裡哀沒有正面回答,在囑咐幾句之後,就急匆匆地奔出了教堂,趕往德斯蒂尼伯爵府邸邊上的帝國遠征軍臨時駐地。
他心中早就做出了選擇,皇帝雖然偏向科泰斯教,可眼下畢竟還沒有和鮑羅特公國翻臉,當前最大的任務是保全德斯蒂尼伯國,要完成這個任務,首選肯定就只剩下了把重兵囤積於此間的阿爾伯特殿下了。
接待他的是塔倫克勞福德,米裡哀主教便詢問是否可以面見殿下。
塔倫笑著道:「大人,請寬座一會兒,殿下正在洗漱,馬上就會來見您。」
米裡哀等待了片刻,見塔倫極為慇勤,便不動聲色地問道:「我聽說貴國對於莽墩口的突襲行動沒有取得預想的效果。」
塔倫猝不及防,心內咯登了一下,幸虧阿爾伯特殿下到來的通報聲此時正好響起,他便十分老道地把慌亂掩飾了起來,做著介紹道:「殿下,這位就是米裡哀主教大人。」
阿爾伯特臉上明顯充滿著倦容和憂思,這是無論哪個人都能一眼就瞧出來的。剛才所謂的洗漱其實是個幌子,畢竟一夜沒睡,又兼莽墩口的突襲出了岔子,擱到誰的身上,都是一副沉甸甸的擔子。
米裡哀當然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他先禮貌地說了幾句客套話,隨即話鋒一轉,慢慢切入到了正題:「殿下,科泰斯教的尼奧大人您可認識?」
阿爾伯特點了點頭:「他是皮休斯派來支援我們的。主教大人,為什麼會問起他來呢?」
米裡哀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殿下屏退左右,但阿爾伯特搖了搖頭,臉上微微一笑道:「我的身邊都是自家人,您有什麼話儘管直說。」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說出來雖然不難,但若是您不信的話,我就要處在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之中了。」
阿爾伯特望了望塔倫克勞福德,端起面前的茶盞抿了一口道:「若您說的是好事,那我肯定會賞賜於您,若您說的是壞事,那我也會在充分思考之後,再做區處,而且絕對不會怪罪於您。」
「殿下。」米裡哀頓了頓,也飲了一小口茶水,「您覺得德斯蒂尼伯爵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實話還是假話?」
「如果可以的話,請如實告知!」
「這位伯爵身體和心智都十分孱弱,一旦肯坦國決定攻擊的話,比爾提城瞬間就會有累卵之危。」
「感謝殿下的坦誠相待,那我也說個實情吧,科泰斯教的尼奧妄圖給您使絆子,他利用伯爵的昏聵,想要控制比爾提城。」
「主教大人,這尼奧帶來的五百餘人被我盡數擋在了城外,他有什麼能耐可以一人之力來抗衡我們呢?」說話的是塔倫克勞福德。
「的確,軍師早就有所防備,主教大人不用過於擔心。」阿爾伯特還以為是什麼特別的大事,一聽到尼奧兩字,心裡的疙瘩頓時就放平了。
「殿下!將軍!」米裡哀知道他們不屑一顧的原因,極力述說道,「尼奧他現在得到了伯爵的信任,準備把克勞迪婭公主帶出城去,只要公主在他的手裡,伯爵便不可能再與你們合作,雖然鮑羅特的大軍要踏平此城易如反掌,可若是這樣的話,你們可就很難在此立足了!」
「公主在尼奧手裡?」阿爾伯特大吃一驚。手中的茶盞匡當一下掉落到了地上,頓時摔了個粉碎。
米裡哀沒有料想到鮑羅特的公子反應會如此強烈,他略有些不解地瞅了瞅小阿。
塔倫從旁解圍道:「主教大人,請您繼續說下去。」
「今天一早,公主來到我的教堂做禮拜,尼奧他也隨後而至,說是伯爵讓其帶公主出城。我沒法違拗伯爵的旨意,因此並沒有加以阻攔……」
「你不加以阻攔,卻跑到我這裡來打小報告?」阿爾伯特有點生氣,這博教老修士怎麼如此迂腐,嘴上說一萬遍都抵不上行動做一遍。
「殿下,我是行將就木之人,身無寸鐵,魔法也不高明,若是和他翻了臉皮,萬一傷了公主,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阿爾伯特聽到這句話,頓時又有些自責,他安慰米裡哀道:「大人,您說的很對,我太衝動了。他們現在何處呢?」
「公主說要去面見伯爵問問緣由,我認為尼奧還不會走得那麼匆忙……」
「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去伯爵府,務必拿下這個兩面三刀的科泰斯教徒!」阿爾伯特恨得牙癢癢。
「殿下,比爾提城四周都有你們鮑羅特的軍隊,尼奧他插翅也難飛。我們此去伯爵府,萬萬不可過於魯莽,萬一傷了伯爵或者公主,那可就百口莫辯了。」
「當然,當然。」阿爾伯特連連點頭,伯爵不是他所考慮的,他唯一擔心的只有克勞迪婭公主。
「只要殿下相信尼奧反叛的事實,那我此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米裡哀稍稍鬆了口氣道。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亨利克勞福德一路大聲喊道:「殿下,凱艮將軍他醒了過來,您要不要去見見!」
阿爾伯特頓時把米裡哀主教忘得一乾二淨,一個箭步衝了出去,只留下塔倫克勞福德進行善後工作。
塔倫臉上難免尷尬之情,對米裡哀抱怨道:「主教大人,多多體諒我們的殿下,他年輕氣盛,對於兄弟之情十分看重,那位凱艮將軍曾經和他有過生死之交,所以才會如此行事。」
米裡哀笑道:「你們的殿下是一位重情重義之人,我怎麼會怪罪於他呢?剛才我提到克勞迪婭公主被尼奧帶走的時候,殿下為什麼會如此表現呢?」
塔倫先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隨後又貼近米裡哀耳邊悄悄說道:「殿下對於克勞迪婭公主似乎有所動心。」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得米裡哀大喜過望,如此一來,自己選邊站的事情算是能徹底塵埃落定了。他表面上並不露出多少欣喜的神色,而是不斷提醒塔倫克勞福德,盡快趕往伯爵府邸,探探尼奧的虛實。塔倫滿口答應,其實是要看凱艮那邊的情況才能作出決定。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