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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一二章 退兵待戰 文 / 冬水主

    眾人在范凱的身後找到了一枚銀針。那針打造得非常均勻,入手沉甸甸的,顯見是出自名工匠之手。

    「是用機簧射出來的。」明溪仔細辨認,道,「怎麼辦,我們看不到他。」

    見其餘的十九名士兵個個面露淒惶,韓楓無奈搖頭,道:「你們先去軍醫處瞧瞧,該養傷的養傷,其餘事情,自有朕來做主,不用害怕。」

    俄而,受傷士兵全部離開,范凱的屍體也被抬走,韓楓看著土地上留下的范凱身子印記,忽然心頭一動,大步往那銀針射出所在而去。然而走到近前,他又一陣憮然:地面平坦,只有士兵足跡,再無其他。

    明溪隨在他身旁,也知他在尋找什麼,便道:「那人既然要殺范凱,勢必是因為范凱發現了什麼……只是我看那書中只講過化獸人,並未提及化獸人還能隱身。」

    「這不僅僅是隱身。」韓楓道,「肉眼有多容易被欺騙,你我都知道。這人若是個陣師,便足以算出我們每個人看東西的盲角,所以方纔我想借助地來感覺……卻一無所獲。彷彿這人是懸浮在空中一樣,或者……」韓楓忽然一頓,眼前微亮,「是我們都想錯了。」

    「想錯了?」明溪奇道,「那會是什麼?」

    韓楓欲言又止,只歎了口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觀他神情,明溪似乎明白了什麼,便頷首道:「都聽你的嘍。大不了,我們就退兵。」

    韓楓想了想,卻做出了個讓明溪都未想到的決定:「好啊,就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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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陣退兵是兵家大忌,會令軍心不穩,士氣衰弱。但在師帥不明原因死於帳中,火雷無緣無故被人淋濕,值班士兵在帝皇面前被人暗殺致死這三件大事輪流上陣的情況下,遠離了落雁關的離都士兵們終於靜下心來,從驚慌失措中調整情緒。

    自從離開落雁關,已經過了三日,韓楓這三天裡一直在想對策,甚至連鬍子都沒有刮。

    漏夜更深,他與明溪在帳中都睡不著,便索性在營中巡視。明溪看他手上不停地捻著數,心想他多半是在算開戰的日子,可一想到那會隱形的敵人,還是覺得惴惴不安。

    兩人沿著營欄緩步而行,忽然聞到了燒焦的味道。循味看去,見地上是一堆燒過的紙灰。此時晚間風大,紙灰被風吹起,猶如一片片黑蝶,帶著不祥的意味。

    韓楓隨手接起一片「黑蝶」,看著紙灰在手中化為粉末,隨後將之撣掉:「我聽那些士兵私底下議論,說起落雁關的關口有著以前戰死的士兵的鬼魂。說那些亡靈都是詹代的,為了守護國家,就殺了邱紹男,希望能把我們嚇跑。」

    明溪微笑道:「不止。我還聽他們說,如果我們繼續留下去,那些鬼會把大家都殺了,也不知道是誰編出來的故事……想不到有這麼多人信了。」

    韓楓道:「怨不得他們。如果換做當年的我,領軍主將莫名其妙地死了,上邊的人還一直說不知道,我也會認為他們有事情瞞著我們,想讓我們無端送死。誰能想到,我是真的不知道呢?」

    明溪道:「連我都在猜,更何況旁人?你要退兵總是因為發現了什麼,我已經猜了三天了,再猜下去我也要惱了。」

    「不急不急。」韓楓攬過明溪,輕輕在她額頭親了一下,但只說了這兩個字,便看向了遠方。兩人此刻恰巧走到大營營門處,兩旁火炬熊熊,卻映得遠方天地更加昏暗,甚至連南方的山脈都看不清楚。

    明溪見他停了腳步,手中也不再捻數,才知他算的並不是開戰的日子。她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問道:「你在等什麼呢?」

    韓楓道:「等一個人。等她來了,我們就準備開戰。」

    ※※※※※※※※※

    不知何時,夜色之中飄起了鵝毛大雪。雪地泛白,銀裝素裹的遠山,在二人的視野之中逐漸變得清晰。

    明溪雙手捧在櫻口前,輕呵了幾下,側仰著頭看去,見韓楓穿著的兔絨大氅上,兩肩都有了薄薄一層積雪。她將那積雪撣去,言辭之中有了幾許抱怨:「究竟是什麼人,竟讓你也要這麼等?呵……別跟我講,是皇叔祖還了魂,又回來了。」

    韓楓「哈哈」笑道:「怎麼可能?那我非得被嚇得找個地方躲起來才行。」語罷,他忽地一抬頭,道:「瞧,人來了!」

    遠處的地平線上逐漸顯露出一個女子的頭肩,看樣子這女子甚是嬌小,但她隨後顯露出的身子卻極為龐大。

    明溪只覺寒氣從腳底一直躥了上來,不由皺眉道:「這是什麼人,好生古怪!」

    然而這女子雖然身軀比韓楓看來還要高大雄偉得多,在雪地上行走,卻非常輕快。她腳步輕鬆,一步的距離頂得上常人三四步。那地上積雪甚厚,但她卻彷彿在雪上滑行,幾乎轉眼間,便來到了大營之前。

    這時明溪才看清楚來人身份,啐了一口,罵道:「原來是她!」

    來的人並非一人,而是一個妙齡少女,被個巨大的男人馱在肩上,因此遠處看去只見輪廓,才覺得古怪至極。

    那男人面目呆滯,不似生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布衣,勉強做遮擋之用。從衣衫破裂處看去,他身上肌肉有稜有角,骨節突出,孔武有力。那少女一身錦衣,穿的花裡胡哨,越發襯得膚白如雪,面容似玉。她腳上踏著一雙赤紅色的棉靴,因為久未佔地,那棉靴顏色鮮艷,在那醜陋男人胸口處一晃一晃,更顯得男人面色灰敗可怕。

    不必多說,這自然就是離娿與人蠱了。

    距離軍營還有兩三步,離娿一拍人蠱的肩膀,從他身上跳了下來。她「哈哈」一笑,兩條腿已經陷進了雪地裡,隨即奮力往前跑了過來,邊跑邊喊道:「楓哥哥,我想死你啦!」

    離娿的聲音響徹整個大營,韓楓笑罵一聲「胡鬧」,也走了過去。他走到離娿面前時,離娿不過往前跑了三四步,韓楓見雪下得太大,離娿個子又矮,便索性一矮身把她整個抱了起來,問道:「這些日子過得好嗎?」

    離娿眸光流轉,往後早掃到了明溪,遂嬌聲笑道:「哪有你好啊?你讓我跟那個木頭人走了一路,他比人蠱還要悶呢!我啊,差點就活生生無聊死了!你瞧瞧你,有美人相伴,嘖嘖嘖,等我回去跟婉柔姐姐告狀!」

    韓楓向來將她當做自家妹子,只是空擔著個帝后的名份,這時見她來了,心情大好,便由著她調侃幾句,做了個要把她扔回雪地的樣子,道:「別亂說。明溪她如今是幫著我們的,你以後可不能再欺負她。」

    離娿一吐舌頭,對著明溪扮了個鬼臉:「我哪敢!明溪姐姐,你以後也多擔待我些才是,可別讓楓哥哥為難哦!」

    明溪本就對離娿沒什麼好感,此前在雪龍山下被她三番五次地羞辱,以致要跳崖才能扳回一城,這些怨氣堆積在心中,哪是這一兩句話便能化解,只是礙著韓楓的面子,故而不能表現在外,便強壓著怒氣,哼笑了一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韓楓,外邊天氣太冷了,我覺得頭疼,我先回去了,你們倆敘舊就是。」話聲一落,轉身便走。

    韓楓也知明溪與離娿不對付,本來想借此時機看她二人能否言歸於好,但見明溪的態度如此堅決,也只得暗歎一聲,由她去了。

    離娿卻彷彿並不覺得,微仰起頭,一雙淡褐色的眸子透著笑意:「你們等得很久了嗎?那咱們一塊進帳裡邊歇著,我慢慢地講給你聽。」

    經過短暫的洗漱,離娿吃著新烤的羊肉,剛要跟韓楓講這些日子在江南的經歷,就被韓楓打斷,道:「離娿,我等你來,是有急事要你幫忙。」

    韓楓的中軍大帳之中,離娿與韓楓談話,明溪則背對著二人另起了個火盆,坐在一旁取暖。她聽韓楓此言,不由自主回過頭去,多看了離娿和韓楓一眼,卻見火光氤氳之中,那二人相依甚近,男子英俊瀟灑,女子嬌媚俏麗,雖然她明知二人之間並無瓜葛,但這一回眸,還是覺得心頭一堵,酸痛暗生。

    離娿吃完一塊羊排肉,正嘬著手指頭,聽韓楓這麼一說,便隨口答道:「好呀,你想讓我幫什麼忙,你說就是!」

    明溪這時也上了心,暗忖這多半就是韓楓退兵的理由了。她凝神想聽,卻見韓楓竟然湊在離娿耳邊低聲輕語。

    韓楓耳語許久,離娿只是不住點頭,間或抿嘴笑幾聲。明溪卻越看越覺生氣,正要賭氣起身,就聽韓楓道:「好了,就這些。」

    離娿道:「我還以為是什麼難事,只是事成之後,你可得記我一功。」

    韓楓笑著拍了離娿的腦袋一巴掌:「自然自然。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去吧。明天早上咱們就準備開始。」

    離娿仰頭打了個哈欠,道:「好吧。」她盈盈起身,扯著略有些長的衣服往帳外走,明溪看她就要離開,心中總算覺得鬆了口氣,但沒想到離娿走到門口,卻忽然回了頭。

    她對明溪呵呵一笑,又看向韓楓,道:「唉,我是你的皇后,難道誰侍寢不應該是我說了算麼?」

    明溪又羞又惱,臉登時紅了起來。韓楓則橫了離娿一眼,道:「被亂扯。離娿,我說什麼了?」

    離娿這才斂了笑容,正色道:「好,我不亂扯。但我就是告訴她一句,有我在,以後別想傷害婉柔姐姐。還有……我不相信她,你難道就相信嗎?」

    語罷,她翻簾出帳,但明溪卻覺得渾身一寒。離娿說的別的話她都不介意,只是到了此時,她才知道,自己方才為什麼那般難受。

    因為韓楓仍舊對她有所保留,仍舊不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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