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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零一章 因勢利導 文 / 冬水主

    韓楓並不能完全明白詹仲琦的話,他想去問白童,但讓他暗覺驚訝的是,白童竟然對他的提問置若罔聞。然而自觀破我障後,他的感覺敏感了許多,他能夠感受到白童仍在,並沒有離開。

    那麼白童不理自己,唯一的解釋就是它暫時真的不想理。

    韓楓暗笑,對詹仲琦道:「那麼識障與我救詹仲琦又有什麼關係?」

    詹仲琦道:「你真的能夠參破識障,才算半隻腳踏進了陣師的門檻。如今你是做不到的,我將這原理告訴你,是要你能夠識破智峰的手法。你雖然改變不了她已經做的事,但你至少能看到她是移了什麼可能過來。識破我障,你能有剎那的預感,而你的勝機,也就在這剎那預感之中。」

    韓楓恍然:「便如我看那紗幔會動七下?」

    詹仲琦道:「對。而且你有白童在,據我所知白童早已『開來』。如今你破我障,便能感知白童,你完全可以利用它的『開來』,擴大你自己預感的剎那。」

    「我利用白童?如何利用?」韓楓聽得愈發出神,他向來只在智計和功夫方面利用過白童,卻沒想到如今竟然能夠從陣法方面利用。

    詹仲琦道:「破我障後,於你來說,世間便無『人我』之分。白童能進你體內讀你想法,也是因它並無人我之分,早已勘破『我障』。」

    韓楓眼前豁然一亮:「這麼說,白童他能夠在我昏沉之中控制我、影響我,也是因為那時它破了我障,我並沒有破?」

    詹仲琦道:「可以這麼說。但我總覺得,白童它之所以能破我障,並非因為它當真學過這些,而是……它本身所致。」

    韓楓一時沉默,俄而方道:「叔祖的意思是,白童本身為阿金族歷代祭司所化,故而它本身並無『我』這個看法麼?可是……您方才說它破了『我障』故能讀我想法,那麼張樂金他十人也是能夠互相看到對方想法,他們都到了這一步了?」

    「非也。」詹仲琦輕咳一聲,「那又不同。『我障』千奇百怪,於每個人都不一樣。張樂金他十人非但不是破了『我障』,反而是陷得更深——他十人合一為『我』,換言之,他十人便是一個整體,同活同生,同思同想。」

    「同活同生,同思同想……」韓楓暗自沉吟,只覺這種情形若挪到自己和白童身上,竟也勉強能說得通,然而他與白童是分別破障,本質又有不同。

    詹仲琦又道:「你試試再去尋找白童,不持它與你的分別之見……嘿嘿,若我猜得不錯,此前都是它說你聽,如今也該換個位子了。」

    韓楓明白詹仲琦的意思,此前他對於白童只能是被動地接受,雖然他內心堅定,能夠在某些時候讓自己的想法躲過白童的耳目,但那實在太費精神。可是到了今日,他第一次能夠轉守為攻,他能夠「進到」白童的心中,去看它在想什麼,甚至他能直接命令白童去做些什麼。

    這才是真正的利用。

    想到此處,韓楓幾乎想大笑起來。在柳泉還迫於無奈必須要借助紫英寒食散才能控制青魘時,他卻能夠完完全全地掌控白童。這是他破天荒頭一遭走在了柳泉的前邊,並且大步將他甩在身後。而他到此刻,才明白為什麼白童千方百計要阻攔他自觀,待他破了「我障」之後,它又躲了起來,半句話也不說。

    它是害怕了!

    韓楓一身輕鬆,只覺自己一時間幾乎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正當他要繼續自觀尋找白童時,卻聽見了白童有些虛弱的聲音:「罷了,你也不需多費力氣。我幫你便是。」

    ※※※※※※※※※

    看著面前這個倔強的年輕人,智峰眼前一花,彷彿見到了昔日的騫浪。

    一樣的功夫高絕,一樣的臭脾氣,太多相似處,讓她生氣之餘,倒生了幾分調侃的心情。

    詹凡並沒有被繩索拴住——當然,這天底下也沒有什麼東西能拴住他。他四肢都能動彈,便一次又一次不知疲憊地往外衝去。

    然而不管他前進多少步,結果都是一樣。他後邊那隻腳總會不知怎麼就踩在前邊那隻腳上,這痛楚他能經受得住,可是兩腳一絆,就是他也只能摔個狗吃屎,跌得鼻青臉腫。

    摔了幾十次之後,詹凡學乖了。他索性再不站起來,反而四肢著地,往門口爬去。

    智峰看在眼中,不由「噗」地笑了一聲,心中暗罵道:「果然是個老不正經,才能教出這樣的小不正經。」她十指微彈,清風徐徐忽地不知為何交織錯落,竟變成了一場颶風,只襲詹凡而去!

    詹凡卻是不服輸的性子,叫了一聲「來得好」,竟迎風而上。

    結果不消分說,自然是二愣子被吹成了人肉麻花,結結實實地摔回原地。幾乎將那木地板砸出一個大坑。

    在被吹成幾十次麻花狀之後,詹凡終於決定再換個攻勢。結果智峰見了,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怒罵道:「臭小子,你難道就半點不顧著你師父的面子麼?」

    正團成球狀準備往門口滾過來的詹凡挑了挑眉,似乎智峰問的是個很奇怪的問題。他道:「被抓起來逃不出去才沒面子。如果我出去了,沒面子的該是你才對,你管我什麼樣子呢?」

    「你這小子!」智峰險些走岔了氣。想起當初與騫浪在一起的日子,更覺氣不打一處來:彼時她與騫浪在一起,雖然並不相愛,但好歹算得上十分敬重。他們每日切磋,每日探討,除了晚上住在一起以外,似乎與之前並無不同——本來這麼過下去也並無不可,但最後讓她下決心把騫浪掃地出門的原因,還是她受不了他的怪脾氣。

    如今這怪脾氣在眼前這小子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則能不讓她惱,不讓她恨?智峰雙手握拳,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越王小王子。即便不殺了他,她總有把握讓他以後生活不能自理,嘴再也硬不起來,然而就在此時,她忽然覺得風變了。

    但這風變並非風變,而是氣變了。

    她在的地方原本是個靠著上江溪的民居後院,她確定這裡只有她與詹凡倆人,可如今,她卻能感受到第三人的存在。而這第三人的感覺似曾相識。

    這個人,她方才或許還靠近過。

    智峰猛地回過了頭,只見民居之內空無一人,圍牆之上卻不知何時站著個年輕男子。

    那男子站在牆上,雙腳不丁不八,卻很穩當。他似乎與這圍牆完全融在一起,但卻又有不同——正是這一絲不同讓智峰發現了他。

    智峰的眸子一下子收緊了,如同一隻老貓盯到了自己的獵物。她記得這個人,那時她藏在赤霞樓的亭榭之下,覺得赤霞樓中來了幾個陌生人。她擔心節外生枝,以為是詹凡請來的幫手,便刻意去感受這些人的天地之氣。結果除了一個行將入木的糟老頭子和十個年輕力壯的漢子以外,她只感受到還有一位氣勢沉凝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的功夫應該不錯,單也僅此而已了。

    可如今再見這年輕人,他給自己的感覺卻不一樣了。

    智峰上上下下打量了韓楓幾眼,又驚又疑:「你是什麼人,竟然破了『我障』?」

    韓楓帶著人皮面具,自然不怕被智峰看破身份。他笑了笑,道:「克你的人。我是來帶走越王小王子的。」言罷,他縱身從圍牆上跳到了院中,一步一步向詹凡所在處走來。

    詹凡聽了他的聲音微微一怔,可看著他的樣子又發起了愣。他緊凝雙眉,像是在思考一個極大的難題,但見韓楓步步逼近,卻又不由自主叫了起來:「你別過來!你打不過她!」

    韓楓這時距智峰已不到三尺遠,他並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但這並不代表他聽不進詹凡的話。然而他一路走來走得太順利,直到這時他看向智峰,才忽然意識到情形對自己大大的不妙,一時之間,背上冷風掠過,他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顫。

    他看不見智峰的相貌。

    此「不見」並非當真看不見。四周陽光明媚燦爛他能看見,詹凡被困他能看見,甚至智峰他也能看見,但他仍然看不見智峰的相貌,這種感覺當真從未有過,讓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赫然間彷彿又回到自觀時身處無底深淵。

    智峰與他面對面,不滿三尺,按理說他甚至能看細細數出智峰的眉毛,可他看著面前的女子,明明知道自己看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口鼻耳頸,腦海之中卻是混沌一片,哪怕是一個最基礎的人像,他竟然也無法勾勒出來。

    這種感覺無異於中了「妖術」。韓楓雙手握緊,想令掌心刺痛的感覺喚醒自己,然而他本就未眠,何來清醒?

    正在此時,智峰的聲音卻響了起來:「你若要克我,便該知我。若不能,如何能贏?」這聲音冷冽如酒,讓韓楓醺然yu醉,同時汗毛倒豎。他竭盡全力才能夠想著詹仲琦的「非我非眾」四字讓自己保持清明,於他而言,那四個字此時此刻倒成了有形之物,如同一根枴杖能由他依靠。

    而就在韓楓幾乎無法支撐之時,白童終於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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