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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盛宴,劍拔弩張 文 / 賤宗首席弟子

    平心而論,謝安其實是個挺實在的人,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因此表面上也不會裝地跟個無慾無求的聖人似的,刻意去向世人標榜不愛財、不愛色,不在乎名利地位這些美德。

    在他看來,人就是的集合體,人活一世,要對得起自己,如何對得起自己?

    醒握殺人劍,醉臥美人膝,吃最美的食物,飲最美的好酒,睡最美的女人。

    儘管這個觀念多半會叫梁丘舞皺眉不已,對夫婿謝安加以道德方面的教導。

    說實話,在品性方面,其實自謝安擔任大獄寺少卿起,以御史台為主的朝廷監察機構就沒少來找謝安的麻煩,當然了,並不是指惡意的重傷、誹謗或者陷害,而是出乎某種提醒、告誡的目的。

    也難怪,畢竟謝安有些時候的品性,實在有失他身為朝廷官員的威嚴,堂堂大獄寺少卿,竟留戀於風花雪月場所,與青樓內眾陪酒的酒姬嬉戲玩鬧,這是一位朝廷重臣應該做的事麼?

    對此,謝安嗤之以鼻,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幹嘛一定要要求別人活地跟你似的?

    唔,謝安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哪怕是後來被梁丘舞與長孫湘雨先後嚴厲警告,禁止他再出入那種不堪的場所。

    整個冀京都知道,新任的刑部尚書謝安是一個貪財好色的傢伙,對此,謝安毫不介意,相反的,他倒是頗為希望那個家境殷富的世家公子哥為了討好他,送幾位才藝雙絕的美人予他,當然了。是在不驚動他家中兩位嬌妻的情況下。

    但是,冀京某些關於這位刑部尚書謝大人脾氣不好、難以相處的事,卻是叫謝安難以理解之餘,頗有些氣憤,要知道隨著身居的官位越來越高,謝安的自我修養也提高了不少,哪怕是路上碰到一個不長眼的傢伙叫他讓個道,謝安也會很禮貌地讓那條瞎叫喚的狗……咳,不是。叫這位匆忙的路人先走,除非是某些人做得太過分,徹底挑起了謝安心中的怒意。

    比如前幾日,以丘陽王李博為首的那四個李氏王室分家子弟,若不是他們色膽包天劫走了蘇婉。謝安也不至於興師動眾,最後差點還要將那四個皇族子弟殺之拋屍。

    說起那四個皇族子弟,謝安當時真有些不解,一個小封國的王室世子,何來有膽量在冀京這座大周的國度撒野?何來有膽量囂張如斯?

    不得不說,那一夜,謝安總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囂張。什麼叫做狂妄。

    但是眼下,當他見到皇四子李茂後,謝安這才錯愕地感覺,前幾日那些李氏王室世子的狂妄、囂張。那根就不叫事。

    什麼叫做真正的囂張狂妄?什麼叫做真正的不可一世?看看眼前的燕王李茂就知道了。

    要知道,這位燕王殿下僅僅就帶著五位軍中將領充當護衛、隨從,來到了皇宮內廷,在酒席宴間。目若旁人,絲毫不將李壽與朝中百官放在眼裡。

    這位燕王殿下的眼中。就只有當初與他爭奪皇位的宿敵,皇八子李賢……

    哦,還有他謝安……

    原因就在於,梁丘舞此刻就跪坐在謝安的右手側,與作為夫婿的他同席。

    「……」默默注視著大殿對過席中的梁丘舞,與她身旁的男人,燕王李茂的面色已徹底沉了下來,連飲了十餘杯貢酒,卻至今一言不發,這叫殿內的氣氛顯得異常的緊張。

    刑部尚書,謝安……

    李茂一雙虎目死死盯著那個奪走了他心慕女人的該死傢伙,神色越來越冷。

    而謝安似乎倒顯得頗為愜意,畢竟他右側坐著愛妻梁丘舞,自打走入大殿起,梁丘舞便徑直來到了夫婿謝安的席位,坐在其右側陪臣的位置,這何嘗不是一種表態?

    再者,謝安左手旁半個身位的位置,他的另一位嬌妻金鈴兒充當著倒酒的角色,再加上謝安身後從席中,狄布、費國、漠飛、苟貢、蘇信、李景,等等等等。

    為了在聲勢上不弱於燕王李茂,謝安叫來了手底下的家臣、家將,甚至於,就連東軍四將此番也充當了默默替謝安搖旗助威的角色,坐在謝安與梁丘舞那一主席後的從席內,使得整個殿內的席位擺設顯得非常古怪。

    只見在大殿左首靠近天子龍庭一側,燕王李茂獨坐首席,其身後五員大將人物,坐在次席,在其下手處,隔得老遠,滿朝武按著官職品階的高低依次入席。

    而大殿右首一側,首席便是丞相李賢,同席的陪臣乃朝中吏部尚書季竑,在其身後的從席,則坐著幾個謝安倍感面生的傢伙,據漠飛小聲透露,似乎是衛地刺客行館的人。

    右首次席,所坐著的乃競爭丞相之位失敗的、謝安的老師,禮部尚書阮少舟,謝安的岳丈、兵部尚書長孫靖則作為陪臣坐在右側,在他二人身後的從席,刑部侍郎、衛尉寺卿荀正,吏部侍郎王旦等謝安、長孫一系的朝臣坐在席中,毋庸置疑,這些位都是謝安與李壽的最堅實後盾。

    而謝安就坐在大殿右首第三席,坐在這個圈子裡的人,無可厚非都屬於是謝安最親近的家人,或是最信任的部下,從某種意義上說,似費國、狄布、漠飛、苟貢等人,其實就是謝安的家臣、家將,跟東公府梁丘家名下的東軍四將這位家臣,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當真是不可一世啊,竟敢連當今陛下都諒在一邊……」見李茂坐下後只顧著瞪著謝安方向悶聲飲酒,將來打算敬酒的大周天子李壽晾在一旁,蘇信暗自嘀咕了一句。

    「不過這傢伙的膽氣倒是叫人不得不佩服……」接過蘇信的話茬,苟貢壓低聲音冷笑說道,「單單五個人就敢到皇宮喝酒,他就不怕朝廷用一杯毒酒毒死了他麼?——正巧我手頭就有一劑藥,保管見血封喉!」

    「閉嘴!——也不瞧瞧什麼地方!休要給大人惹事!」狄布皺眉瞪了一眼苟貢。總歸是他是東嶺眾的老大,一記眼神就叫苟貢泱泱地閉上了嘴。

    哂笑著搖了搖頭,謝安抬起頭來,目光正面撞上李茂的視線,在足足與其對視了數息後,轉而打量起李茂身後那五名大將來。

    「費國,那兒……有你認識的人麼?」

    費國當然清楚謝安口中這句究竟指的是什麼,聞言抬起頭望向李茂身後,繼而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可能事隔多時,末將曾經的友人……末將認不出來了……」

    很顯然,費國這是在隱晦地向謝安表示,他並不清楚燕王李茂身後那五人中。是否諸如這等太平軍的高級細作。

    可蘇信、李景等人卻不知內中究竟,聞言一臉納悶地望著費國。

    「費國,你在北疆還有舊相識?」

    「呵……是吧……」費國臉上露出幾分尷尬之色,低頭飲了杯酒,借此作為掩飾。

    而就在這時,殿內響起了李賢的輕笑聲。

    「說起來,這些年來北疆安定。皆賴有四皇兄坐鎮漁陽,叫草原上外戎不敢再復侵擾邊塞城池,叫幽州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四皇兄功不可沒!——愚弟在此敬四皇兄一杯!」

    「哼!」輕哼一聲。李茂也未起身,僅舉了舉手中的酒盞,權當受了李賢這杯敬酒。

    看得出來,對於李賢這位曾經爭奪皇帝位置的強有力對手。李茂多少還是給他一些面子,不至於向對待李壽般視若無睹。

    可能是因為李茂接受了李賢敬酒的關係。殿內的氣氛比較方才顯得輕鬆了許多,但是歸根到底,那些竊竊私語聲,依舊來自於各自的圈子,相比之下,李茂那個六人的小圈子,依舊顯得異常的寂靜沉悶。

    非但如此,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到,燕王李茂與刑部尚書謝安二人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架勢。

    在看我……

    還在看我……

    這傢伙有病是吧?

    端著酒盞,謝安望向李茂的眼神中,隱約已浮現出幾分不悅。

    倘若是一年前的謝安,多半會被李茂彷彿泰山一般的強大氣勢所壓倒,可如今,李茂又豈能嚇得住他謝安?

    笑話!

    論氣勢比得過舞兒?論狠辣比得過湘雨?

    心中冷哼一聲,謝安直面對上李茂的視線,不亢不卑,既沒有刻意地挑釁李茂,但也不曾弱了自己的氣勢。

    可儘管如此,注意到這一點的李茂眼中依舊浮現出幾分怒意。

    要知道,雖說謝安並沒有故意挑釁的意思,可李茂卻不這麼認為,尤其是當梁丘舞正一言不發、如同乖巧的小媳婦般坐在謝安右側時,說句毫不誇張的話,無論謝安做什麼,李茂都會認為這是對他的挑釁。

    這不,明明是青銅所製的酒杯,已在李茂的右手中漸漸呈現幾分扭曲……

    嘁!

    注意到這一點的李賢心中懊惱,暗自撇了撇嘴,忽然笑著說道,「單單飲酒豈不枯燥?樂師何在?」

    恭候在大殿一側的樂師聞言連忙拍了拍雙手,頓時,早已在殿內兩旁等候多時的宮廷舞姬盈盈出場,列於大殿中央,載歌載舞,叫這了無生趣的接風宴席頓生幾分樂致。

    但是對於李賢而言最根的目的,恐怕無非就是用來阻擋李茂與謝安二人間那劍拔弩張的眼神碰撞。

    趁著李茂的視線被眾多舞姬阻擋的機會,李賢不住地朝著謝安使著眼色。

    說實話,方才李茂與謝安二人的模樣,著實叫李賢感覺有些不妙。

    畢竟在他看來,謝安從某種意義上說,性格與李茂有幾分相似,都是屬於一旦拿定主意、就算在南牆撞地頭破血流也不會回頭的倔強人物,倘若他二人當真對峙上了,以李賢如今在冀京的影響力來說,他還真有些擔心控制不住局面。

    要知道在他李賢的謀劃中,眼下還不是與李茂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畢竟大周最是根深蒂固的毒瘤。並非在於北疆,而在於江南的太平軍!

    眼下與李茂撕破臉皮,逼反了北疆,對於冀京、對於眼下的大周而言沒有多少好處。

    而叫李賢暗自鬆了口氣的是,謝安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示意,哂笑一聲,朝著他舉了舉杯。

    謝安這邊倒是好辦,可李茂那邊……

    「……」當李賢轉頭望向李茂時,李茂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頭與李賢視線相接,那一瞬間,李賢從李茂眼神中好似看出了幾分異樣的神色,彷彿李茂是察覺到了李賢之所以叫來舞姬獻舞的目的。

    微微一愣,李賢臉上的幾分驚訝漸漸退去。想來他也不認為這種小動作能瞞得過李茂這位四皇兄,畢竟後者可不是有勇無謀的莽夫,只不過有些時候太過於自負、性格過於衝動易怒罷了。

    看來他也沒打算眼下就與朝廷撕破臉皮……

    那方才在城外的舉動……

    是試探李壽的器量?還是試探朝廷的容忍底線?

    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闊別數年的四皇兄李茂,李賢暗自猜測著。

    不過話說回來,李茂眼中那久久揮之不去的怒意,依然叫李賢有些在意。

    不,應該說。在梁丘舞表現出那份態度後,這李茂還能穩穩地坐在席中,這身就是一樁稀奇事。

    整個冀京,誰不知道李茂是皇子中最霸道的一位。只要是喜歡的東西,哪怕它屬於當時的太子李煒,李茂也要想方設法將其奪到手裡,而如今。這位北方的霸主被人奪走了心愛的女人,至今未曾翻臉。反而顯得稀奇。

    細細一想,李賢便找尋到了原因,那就是梁丘舞。

    從走入大殿,坐到夫婿身旁開始,梁丘舞的右手,便始終搭在斜靠在案几旁的八尺寶刀刀鞘上,似乎是在閉目養神,可她身上那股絲毫不遜色李茂的強大氣勢,卻始終未見有絲毫衰減。

    想來這是梁丘舞在暗示李茂這位曾經冀北戰場時的同伴什麼,比如說,不許對我夫君發難?

    不管怎麼樣,有梁丘舞坐鎮,外加金鈴兒、以及謝安其餘一些武藝不凡的家將、家臣在場,李賢倒是心安了許多,畢竟再不濟,縱然李茂一時怒氣蒙蔽了神智,當場發難,冀京朝廷一方也不至於沒有應對的力量。

    一通歌舞罷了,眾舞姬朝著四下的朝中權貴盈盈行了一禮,繼而緩緩退至大殿兩旁,這使得李茂望向謝安的目光,再無任何阻礙。

    但讓李茂感覺異常不悅的是,那謝安彷彿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只顧著與身旁倒酒的醜面酒姬談笑……

    不得不說,幸虧李茂只是在心中想想,要是他敢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那麼,他要戒備的,就不單單只是梁丘舞了,還有一位被稱為的頂尖女刺客。

    「哼!」瞥了一眼謝安的方向,李茂將手中新換的青銅酒盞重重落在案几上。

    也不知這是否是一個訊號,李茂身後從席中那五人對視一眼,繼而站起一人,嬉笑說道,「冀京的歌舞雖好,卻比不過我北疆酒席間的劍舞……單單飲酒端地無趣,不如由末將獻個丑,展示一下我北疆的席間劍舞?」說到這裡,他轉身面朝龍庭上的李壽,拱手抱拳,看似十分恭敬。

    李壽不疑有他,為了不使這些北疆人失卻顏面,微笑說道,「將軍獻技助添酒興,朕豈會不允?——不知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只見那員將領抱了抱拳,微笑說道,「末將乃四殿下麾下,,張齊!」

    「……」謝安身旁的梁丘舞微微睜開眼睛,打量了一眼那人,眼中露出幾分不悅。

    「原來是張齊將軍……如此,有勞張將軍為我等獻上一段北疆劍舞之技!」

    張齊聞言露出一副為難之色,聳聳肩說道,「單單末將一個人可不好展示呢……」

    「這是為何?」李壽疑惑問道。

    只見那張齊舔了舔嘴唇,一字一頓說道,「只因為我北疆的劍術,那可是殺人的劍法啊……」說到這裡,他環首望了一眼殿內武百官,笑嘻嘻說道,「冀京乃我大周國都,想必不乏精於劍術之人,不知有哪位肯賞臉?」

    公然挑釁麼?

    滿朝武面色微變,下意識地望向李茂,卻見他彷彿什麼都沒聽到般,自顧自地飲酒,對於部下公然挑釁一事視若無睹。

    「怎麼?偌大的京師,就沒有一人肯賞臉麼?」張齊的笑聲中,隱約已浮現出幾分輕蔑與不屑。

    話音剛落,只聽鏘地一聲寶劍出鞘動靜,光祿寺卿欽站起身來,提著三尺寒芒利劍,緩緩走至大殿中央,面無表情地看著張齊,冷冷說道,「此乃冀京皇宮,可非你這來自荒蠻之地的北夷放肆之處!」

    一瞬間,那張齊的臉色沉了下來,畢竟在大周,就連謝安也知道,似蠻、夷、戎等,那可不是什麼好聽的字眼,其含義就是未開化的野人,這幾乎等同於當面辱罵對方是豬狗、禽獸。

    不難猜測,儘管欽並未真正歸心,投向李壽,但是先前李茂在城外時的那一番作態,顯然已激怒了這位之一。

    「真有膽啊……」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張齊舔了舔嘴唇,緩緩揚起了手中的利劍,撇撇嘴,笑嘻嘻說道,「諸位大人們可看好咯,這便是我北疆的劍……術!」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猛然神色一凝,幾步上前,手中的利劍直刺欽面門,其步伐、出招之迅速,就連梁丘舞與金鈴兒亦為之動容。

    「好快……」

    曾經被稱為的季竑,眼中露出幾分驚駭之色,因為他發現,那個叫做張齊的傢伙,其出劍速度,竟比身為的他還要快上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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