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景治元年三月初三——
在大周,每年幾乎有四分之一的日子都屬節日,只不過有的受到重視,而有的,相對不受看重罷了,甚至於,有些節日重疊於同一個日子,因此,顯得尤為熱鬧。
而三月初三便是其中一個較為特殊的日子,它既是這四個鬼節之一,亦是民風中的節日,更是朝廷祭祀鬼神的節日。
總得來說,這個節日面向人眾的不同,它代表的意義也大為不同。
對於朝廷而言,三月三是朝廷特定的、祭祀瘟神的日子,每逢這個節日,會由禮部官員出面,到冀京城外的活水河流旁祭祀,向傳說中的鬼神、五瘟使者祈禱,希望能減少瘟疫等滅頂性的病害。
因為三月三屬初夏,所以這一日所供奉的鬼神,乃是夏瘟使者劉元達。
在大周,祭祀鬼神、尤其是主瘟病的鬼神,是所有祭祀類節日中最受重視的,一般要求所有官員出席,甚至連大周皇帝都會親自到場,以表達對鬼神的敬重。
而對身負要職的朝廷官員而言,今日又是他們得空拜祭先祖的日子,在結束對鬼神的祭祀後,似阮少舟、長孫靖等各部尚書、侍郎,會趁著這個節日所帶來的一日休假,帶著家人外出冀京,上山拜祭已逝先祖,畢竟,並不是每個適合掃墓的日子大周官員都會例行休假,因此,在三月三這個鬼節掃墓的,大多都是春節、清明節、冬至等評理日抽不出空來的朝廷官員,尋常百姓一般不包括在內。
而對於大週年輕的男女而言,三月三上巳節。亦是不遜色上元節的節日,儘管踏春用在這裡並不怎麼穩妥,但是初夏時日子,確實要比春季更合適外出遊玩踏青。
因為在這個時期,堆積的冰雪大多已融化,吹拂過臉龐的風中帶著絲絲涼爽,再不似春季時那般寒冷,於是乎,在這等大好天氣下。上巳節便成了世家公子、小姐駕車遊玩的日子。
而對於已婚、但是並未生育的女子而言,上巳節卻又是大不同於前兩者的日子,在封建迷信色彩極度濃重的大周,世人依然還誤認為女子婚後不孕是妖邪作祟,因此。在這個節日,無論達官貴人亦或是平民百姓,那些婚後不孕的女子都會來到居所附近無人煙的河流,沐浴溪流之水,在她們看來,冰雪消融後所化作的綿綿溪流,能夠洗掉她們身上所依附的妖邪。從而順利生孕。
所以無論如何,上巳節都算是較具迷信色彩的喜慶節日,儘管這個節日不像上元節,會有朝廷禮部出資張燈結綵、裝扮京師。但是觀燈賞雪,依然還是這個節日中不乏樂趣的娛樂,畢竟自這個節日以後,籠蓋大周京畿的冰雪便會徹底融化。使得整個大周徹底進入夏歷,到那時候再想觀雪。便就又要等到十冬臘月了。
「苟貢,什麼時辰了?」
「稟大……啊不,稟公子,差不多酉時了!」
在廣安街附近一條城內河流石橋旁,謝安與苟貢站在橋腳下,望著不遠處在河水中嬉戲的一干女子。
那些女子,幾乎都是百姓人家,約束甚少,入水嬉戲,倒不是為了洗褪身上所依附的妖邪,畢竟根據她們的頭髮髮型判斷,這些女子幾乎都尚未出嫁,想來,她們只是想趁著這個節日與眾姐妹好好玩耍一番,畢竟大周平日裡對於女子的道德禮法約束還是頗為嚴格的,也只有在這樣的節日裡,她們才能無拘無束地玩耍。
當然了,這僅僅只針對於百姓女子,至於像長孫湘雨這等世家千金,無論在什麼日子,都被要求端莊大方,可想而知,在遇到謝安之前,天性喜熱鬧、玩耍的長孫湘雨心中究竟有多麼苦悶。
「噓……」忽然,謝安身旁的苟貢雙眉一挑,吹了一聲口哨,眉宇之間,露出幾分男人都明白的神色。
望著那在河中嬉戲、尚不知自己衣服早已濕透的眾百姓女子,謝安輕笑一聲,打趣說道,「真想扛回倆……對吧?」
謝安這一句話,噎地苟貢氣息不暢,連連咳嗽,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苟貢訕訕說道,「咳咳……公子說笑了,小的也就是……也就是……嘿嘿,心中想想而已……」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當上了大獄寺少卿一職,苟貢一改當初東嶺眾中的惡行,再不去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也是,人一旦有了地位,便會下意識地愛惜羽翼,這是人之常情,若是可以的話,縱觀天下之大,有幾個人願意自甘墮落,遭受詬病、被人指責?
不過話說回來,苟貢確實不如謝安為人灑脫,你看謝安,身為一品大員,朝中刑部尚書,眼下站在石橋旁堂而皇之地望著在河水中嬉戲的女子,臉不紅心不跳,哪像苟貢似的,一句話就被謝安說得噎氣咳嗽。
「那個不錯……」謝安指著河水中一名身材苗條的女子小聲說道。
「哦,是麼?」苟貢瞪大眼睛順著謝安所指的方向望去,繼而皺眉搖了搖頭,意見不同般說道,「小的倒是覺得,此女身旁那個更好……」
「旁邊那個?」謝安吃驚地望著苟貢所指的那個女子,那個身材很是豐滿的女子,古怪說道,「本公子看來,她體型可不比你輕啊……你還好這口?」
「這個大人就不懂了……」苟貢搖了搖手指,擺出一副經驗人士的模樣,低聲說道,「公子以苗條為美,可一般細瘦女子,體氣不耐,弱氣地很,在房事時,遠不如豐滿的女子更為……」說到這裡,他嘿嘿一笑,望著謝安一副心照不宣之色。
謝安不覺眨了眨眼,詫異地望著苟貢,心中不免想到了長孫湘雨。
作為冀京第一美人,長孫湘雨無論是面容還是身段。都無可挑剔,從小嬌生慣養的她,通體猶如白玉般柔滑無暇,但是正如苟貢所言,長孫湘雨在房事時弱氣地很,沒幾下就喊累,體能還不如伊伊,更別說梁丘舞與金鈴兒,似她這樣的。多來幾個恐怕謝安都能輕易擺平。
當然了,拿長孫湘雨跟梁丘舞與金鈴兒比,長孫湘雨確實輸地有些冤枉,但是撇開梁丘舞與金鈴兒精通武藝這方面不談,謝安還是覺得苟貢的話有其一定道理所在。畢竟伊伊也絲毫不通武藝,但是,她的體能要比長孫湘雨好得多。
唯一要說長孫湘雨有什麼決定性的優勢,那就是當謝安在撫摸她肌膚的時候,那種彷彿能夠摸到她皮肉下骨骼的美妙觸感,著實令謝安陶醉不已。
據謝安的瞭解,長孫湘雨因為厭惡肉類。用飯時基本是蔬菜佐以鮮魚,因此,她的體重僅僅在七十斤上下,儘管大周是一斤十六兩的算法。可論斤這個量詞,大致還是與後世相似,如此倒也不難想像,為何這個多智近妖的瘋女人會三天兩頭生病了。體能太弱。
相比之下,每餐飯量與食肉量比謝安要恐怖許多的梁丘舞。她的體能……
一想到此事,謝安便不覺有些氣餒,在他看來,梁丘舞看起來也不胖,只是比起長孫湘雨較為豐腴罷了,可梁丘舞那堪稱恐怖的腕力與體能,謝安實在想不明白,何以體型與他相似的梁丘舞,體內竟蘊藏著遠超他數倍的力量,莫非梁丘家的血脈當真是這般遠超世人?
就在謝安暗自納悶之際,忽見苟貢雙目一亮,指著橋下河流喜聲說道,「公子,又來幾個……嘿,那個不錯……」
「哪呢?哪呢?」謝安瞪大眼睛,趴在石橋上望向瞅著。
忽見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謝安與苟貢二人面色不約而同地變了變,忙轉過身,背靠著石橋欄杆,時而仰頭望著天色,時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從他們身旁走過的眾女子。
「那兩人,站在石橋上已有大半時辰了吧……方纔我等姐妹過來時就在這裡……」
「看衣著打扮倒是得體,卻不想為人這般輕肆、放浪……」
「咿……真噁心……」
眼瞅著橋上不遠處幾名世家小姐結伴匆匆走過,謝安撓撓頭,頗有些尷尬,身旁的苟貢,亦不覺加速了搖動手中鐵扇的頻率。
想來也是,雖說石橋上亦有不少行人頓足觀望橋下的美景,可似謝安、苟貢這樣一站就站大半個時辰,而且眼神肆意、毫無遮掩意思的傢伙,總歸還是少數。
「吶,我說,」躲避著週遭行人、尤其是那些來往女子厭惡的眼神,苟貢一臉尷尬地小聲說道,「公子,咱真的有必要一直在這裡等麼?」
只見謝安依在石橋欄杆上,仰頭望著夜空,咬牙切齒說道,「少廢話!——丟人一塊,眼下正是用你之際!」
「這個……」苟貢聞言哭笑不得,畢竟似這般用人之法,他可是聞所未聞。
想了想,苟貢小聲說道,「要不,咱換個地吧?」
「怎麼?」謝安雙眉一挑,激將般說道,「東嶺眾堂堂苟貢,也就這麼點出息?」
苟貢聞言苦笑說道,「公子,激將對小的可不管用……」
謝安翻了翻白眼,轉身去,雙手搭在石橋欄杆上,目視著橋下嬉戲的女子,淡然說道,「沒辦法,誰叫那時說好了在這座橋上碰面呢?——咦?又來幾個……」
「是、是麼?」苟貢當即轉過身來,轉身過來觀望橋下,瞧見了橋下那般美麗景致的他,彷彿忘卻了方纔的尷尬,咂咂嘴品味道,「唔,確實……不過京師的上巳節,還是不如小的在山東時所見壯觀……」
「哦?說來聽聽?」
苟貢一聽來了興致,搖著鐵扇頗為自得地說道,「想當初小的在山東時,雖說地處鄉下不如京師,可鄉女中亦有多美貌者,適逢鄉女沐浴,那等場面,嘖嘖……小的不敢誇口,倘若公子嘗過滋味……」說到這裡,他好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在謝安沒好氣的目光下,訕訕著搖著鐵扇,不再言語,想來,當初在山東時沒少幹這檔子破事。
就在謝安與苟貢對橋下河中嬉戲女子品頭論足之際,忽有一輛馬車緩緩駛向石橋,在謝安身後逐漸停了下來,繼而,有一位身穿白紗錦服的貌美少婦。從馬車上走了過來,手持一柄碎花紙傘,盈盈走向謝安。
苟貢最先察覺到此事,見謝安尚望著橋下,連忙重重咳嗽一聲。
「怎麼了。苟貢?又瞧見什麼……」正說著,謝安下意識轉過頭,待注意到自己身後不時何事站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少婦時,表情著實有些尷尬。
毋庸置疑,這位年輕貌美的少婦,便是南公府呂家兒媳、謝安至今念念不忘的女子,廣陵蘇家之女。蘇婉。
不得不說,時隔年逾,當二人再次見面,氣氛不可謂不尷尬。無論是謝安還是蘇婉,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安撓了撓額頭,小聲說道。「你今日……很漂亮……」
蘇婉聞言眼中露出幾分喜悅,繼而。她彷彿是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黯,低下頭輕聲說道,「謝大人過讚了,妾身……妾身僅蒲柳之姿,哪比得上謝大人府上四位尊夫人……」
霍,這就要糟……
注意到自己所效忠的家主謝安聞言皺了皺眉,苟貢暗自搖頭,忽然,他瞧見了蘇婉身後所跟著的年輕侍女,笑嘻嘻說道,「小妹妹如何稱呼?」
想來那名侍女也知道苟貢乃謝安身旁之人,聞言小聲說道,「奴婢喚作映梅……」
「哦,映梅,好名字……」苟貢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道,「我倆稍後一步,讓我家公子與你家少奶奶得閒聊幾句,可好?」
「嗯……」映梅面色微紅,點了點頭,小聲應道。
要知道苟貢亦是外貌俊秀之人,只是以往略顯幾分陰鷙,而自擔任大獄寺少卿之後,他的氣質大為改變,一副世家公子模樣,比之李賢身旁的季竑毫不遜色。
見此,苟貢望了一眼謝安,心想,大人啊,下官只能幫您到這了……
想來,與蘇婉一同走在前面的謝安並沒有注意到苟貢這忠心的舉動,他與蘇婉依舊處在極為尷尬的境地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安率先打破了這個僵局。
「這一年,你過得如何?在呂家……還算適應麼?」
「嗯,蠻好的,府上下人都對妾身甚好,公公……」說到這裡,蘇婉表情一黯,強顏歡笑,岔開話題說道,「反而是謝大人,最近如何?」
「別再叫我謝大人!」謝安有些惱怒地打斷了蘇婉的話,繼而歎了口氣,望著有些不知所措的蘇婉,歉意說道,「抱歉……總得來說,挺不錯吧,成了家,在朝中也頗有些地位,不過有時候嘛,感覺挺煩的……」
「咦?」
「不理解?——就拿今日來說吧,朝廷規定我等到京師南郊河邊祭祀,一個多時辰,就看著那些供奉在朝的巫官舉著一把木劍跳來跳去,也不知在幹些什麼,無趣地很!——要不是最後李壽……哦,不,陛下叫我讀那個什麼祭文,我都快睡著了……」
「呵呵……」蘇婉聞言抬起右手,以袖掩唇輕笑幾聲,繼而輕聲說道,「那是陛下寵信於謝大……寵信於你,視你為親支近派……」
「嘛,話是這麼說,不過……今日真的挺忙的……」
「唔?」
「你想啊,早上到城外河邊祭祀,還不許缺席,事後又得趕到長孫家,與長孫一家一同到山上……」
「長孫家出城掃墓祭奠親人麼?」蘇婉好奇問道。
「嗯!」謝安點了點頭,解釋道,「祭拜湘雨的生母王氏,早前我就答應過湘雨的,不過到昨日才履行約定……」
「據說長孫大人與已故的長孫王氏關係不好?」
「可不是麼?岳丈……咳,長孫大人祭拜王氏時,湘雨沒少在旁冷嘲熱諷,說什麼在世的時候不好好對待,死後憑弔有什麼用,把長孫大人氣個半死……」
蘇婉聞言輕笑一聲,繼而忽然感覺此舉不妥,連忙致歉。
「沒事,當時我也笑了。拜此事所賜,沒少挨長孫大人白眼,前前後後任意使喚,唉!做人家女婿命苦啊……」說到這裡,謝安的話音戛然而止。
而蘇婉顯然也注意到了謝安臉上的神色,勉強說道,「總歸家事美滿……」說到這裡,她深深望著謝安,溫柔說道。「據妾身所知,梁丘將軍與長孫小姐皆世家名門之後,脾氣大也在預料之中,小安你性子倔強,日後可莫要與她們爭執。倘若你夫婦和睦,妾身這邊也可以安心……」
「是麼……」謝安淡淡應了一聲,興致缺缺。
見此,蘇婉輕輕咬著嘴唇,岔開話題輕笑說道,「此番你能拋下諸多事,陪妾身散心。妾身真的很欣慰,儘管你是受公……受公公的意思,心裡多半不情願……」
「當然不情願……」停下腳步,謝安神色複雜地望著蘇婉。表情有些不悅說道,「家裡,舞兒、湘雨、金姐姐、伊伊,都希望我今夜能帶她們出來觀燈賞雪。結果呢,我卻陪著別人家的兒媳……」
「小安……」蘇婉表情一黯。
「說什麼安心……」冷笑一聲。謝安不悅說道,「從前你就是這樣,事事都為別人考慮,哪怕是不相干的人……有必要麼?若不是你當年自作主張,今夜我所陪的,就不會是別人家的兒媳!」說到最後,謝安話中語氣極重。
「……」望著謝安氣憤的模樣,蘇婉張了張嘴,低頭說道,「事到如今,再說這些做什麼?」
「一年半,打滿打算也不到兩年……我已是朝中刑部尚書,兼掌大獄寺,南、北鎮撫司……當初廣陵那些不可一世的官員,如今在我看來屁都不是,只要我一句話,哪怕是廣陵郡郡守,也得乖乖到我大獄寺重牢內做客!——我說過的,十年之內,我會爬上高位,到那時,我會替你報仇,將那些迫害蘇家的惡官繩之以法……」
「……」
「如今,我已履行了我的承諾,可當初另外一個人呢?」
「我……」蘇婉紅唇微啟,默然無語。
「你就這麼等不及麼?只不過一年零五月而已!」
「小安……」望著謝安眼中躍動的怒火,蘇婉輕咬嘴唇,帶著幾分梗咽低聲說道,「事到如今,莫要再說了,都是我的錯……如今你位高權重、家庭美滿……」
「那又怎樣?」注視著蘇婉,謝安正色說道,「儘管這麼說有些對不起舞兒他們,可在成婚之前,我心裡想的卻是你,你知道麼?!」說著,他拉住了蘇婉的手。
見此,蘇婉面色一慌,連聲說道,「小安,放開我……你弄疼我了,快放開!」
豈料越說謝安抓地越牢,口中不悅說道,「還說什麼可以放心了,你放什麼心?我需要別人家的兒媳來替**心?——前年大年三十那夜,我就告訴過你,我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想當你那什麼弟弟,不需要你來替我考慮,少在一邊假惺惺的,你若是真心有為我考慮,當初就不該自作主張,加入呂家……」
「假惺惺……」蘇婉難以置信地望著謝安,繼而眼中露出幾分怒意,狠狠一摔左手,掙脫了謝安的束縛,謝安措不及防,下意識想抓牢,以至於在蘇婉手背上留下幾道殷紅的指印。
「既然你一直這麼想,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望著手腕處幾道殷紅的指印,蘇婉眼中隱約帶著幾分氣惱,望著謝安沉聲說道,「我要回去了……謝大人如今乃朝中權貴,豈是妾身能夠高攀,妄以姐弟相稱的?」
「你!」謝安聞言心中亦是惱怒,憤憤說道,「不送!」
「……」氣憤地望了一眼謝安,蘇婉當即轉身,臉上彷彿蒙了一層寒霜,惱怒般喚道,「映梅,回去了!」
「是……」望著自家少奶奶強忍著心中怒意的神色,映梅縮了縮腦袋,急忙緊跟而前。
瞥了一眼蘇婉主母攜怒離開的背影,苟貢微微歎了口氣,走到謝安身旁,壓低聲音說道,「這就是所謂的愛之深恨之切吧?只是……有必要鬧到這般不歡而散麼?」
謝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搖頭說道,「你不會理解我長久以來的不甘……」
「這個下官是難以理解,只是……大人與那位女子年逾未曾說話,形同陌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言語的機會,何必弄地不歡而散呢?——大人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下官,儘管大人對今夜之事擺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可實際呢?」
「少來這套!——我才不去!」似乎是猜到了苟貢的用意,謝安皺眉哼道。
苟貢亦是狡猾圓滑之輩,哪裡會不知謝安心中的芥蒂,眨眨眼故意說道,「那就沒辦法了,不過,今夜街上來往行人頗多,龍蛇混雜,倘若其主僕二人回去時遇到歹人,這可不妙!」
謝安聞言一愣,繼而眼中露出幾許驚慌,喃喃說道,「說……說的是……」
「那……追上去?」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