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遠一走,張思文很快便來到了。
「昨晚上動靜不小。」張思文看到愈彥淡淡的笑了笑,「你來現在去省城,馬上動身。」
張思文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知道做什麼吧?自己想辦法解決用車問題,不要動用市委的汽車。」
「知道了。」對於張思文突如其來的命令,愈彥不必多問,多問反而不好,不用推測他就能大概知道書記是要他親自把王玫瑰送到省城,安泰不安全!
從辦公室出來,愈彥就開始著手準備動身前往省城一事。現在安泰的局勢雖然還是膠著,但王玫瑰一戰的失利,再加上張澤遠惱羞成怒式的示威,證明對方暫時無計可施了。
至於董源遠的死活,愈彥就懶得再管了,彷彿昨晚作為王玫瑰事件的支點作用過後,他就再一次被人無情地遺忘了。
赫赫有名的董源遠,現在卻成了各方的犧牲品,正應了一句老話!!善射者死於矢,善戰者死於兵,善泳者溺於水!!越是威風八面的人物,最後的落幕往往越是淒涼。
至於馬九英是不是真的查到了董源遠的藏身之處而不去救他,愈彥也不再在意,同樣換了是他。他就算查到了董源遠真正的藏身之處,也不會去救董源遠。
董源遠死有餘辜,何況他是被自己一方的人所困,是窩裡鬥。
愈彥收拾好東西之後,打了幾個電話,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讓馬震照顧好姬長髮,最後他打出了最關鍵的一個電話。
「車什麼時候到?」
「應該快了。」劉偉呵呵一笑,「我派我的朋友陳楠和陳喬去接應你,怎麼樣,夠意思吧?」
「沒得說。」愈彥也笑了,「再加上孟大山,三個高手一路同行,應該可以確保一路平安。」
「實在不行,我再派一支十幾人的隊伍去接應你?」劉偉的語氣不像開玩笑,「我怕對方會喪心病狂再上演一出生死時速。」
「不會了,放心吧。」愈彥自信滿滿地說道,「現在進入了平靜期,再說,對方也不是神機妙算的神仙,不可能知道我坐什麼車離開安泰。」
「好吧,相信你的判斷,萬一事情有變,及時通知我。」劉偉又交待了幾句注意事項,囉嗦得不行,愈彥乾脆直接掛了他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劉偉派來的專車悄然抵達了安泰,愈彥到市委辦簡單交待了幾句之後,就下樓而去,出了市委大門向右一轉,不多時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吳麒辦公室內,張澤遠和宋亮站在窗前,緊緊盯住愈彥離去的背影不放,直到愈彥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二人才收回目光。
季起恭敬地站在一旁,陪著笑臉,態度依然端正,只是眼神中多了一絲意味深長的東西,和以前看張澤遠、宋亮時的親切不同的是,現在他的眼神多了疏遠和防範。
「愈彥去省城了,沒有用市委的車,宋司令,你說他的車上會不會有王玫瑰?」張澤遠說話間還有意無意看了季起一眼,也不是知有意點醒季起,還是別有用心。
季起充耳不聞。
「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宋亮無奈地說道,「這一仗打輸了,再想搶回王玫瑰已經不可能了。我就奇怪了,愈彥能摸到小蘇村算是他運氣好,後來又怎麼找到了大蘇村?簡直就是神兵天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我也覺得搶不回來了,現在人手不夠用了,再說也不知道愈彥坐哪一輛車去省城,這個愈彥,真夠狡猾的。」張澤遠的目光從季起身上一掃而過,「愈彥能找到大蘇村,只有一種可能!!有內鬼。」
「內鬼?」宋亮一臉驚訝,「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張澤遠轉身問季起,「季秘書,你說呢?」
「這事兒我不太清楚,昨天晚上和朋友一塊兒喝酒,喝醉了,一覺睡到天亮。到底昨晚發生了什麼,我都不知道。」季起一臉誠實,依然表現出對張澤遠和宋亮的恭敬姿態。
「真不知道?」張澤遠追問了一句,臉上流露出不耐和不悅之色。
按說以張澤遠市委常委的級別,在季起面前確實是高高在上的市委領導,但不要忘了季起的身份是吳麒的秘書,換言之,堂堂的市委二秘,除了吳麒可以呼來喝去批評之外,別的市委領導,包括張思文在內,都不好意思批評季起。
季起對張澤遠的追問依然不動聲色:「真不知道,張部長,我還能騙你?」
張澤遠呵呵一笑:「我不是懷疑你,你別多心,季起,這事兒得查個清楚,要不影響整個團隊的團結。」
「是得查個清楚。」
「還有你外放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得向組織部表個態,讓組織部撤回你的提名?」張澤遠步步緊逼,不肯放過季起,他懷疑季起就是幕後走漏消息的人,卻苦於沒有證據。但他堅信他的判斷的正確,因為除了季起,誰也不會賣一個天大的人情給愈彥。
主要是季起欠愈彥一個天大的人情。
外放事件,季起不但擺了吳麒一道,也讓張澤遠大感臉上無光,而且還十分惱火。
季起被組織部提名,直接讓陣營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導致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出現了搖擺的心思,吳麒今早上去了省裡,現在他就有意逼季起出面讓組織部收回成命,他就想看看,季起到底會怎麼辦。
「本來我也想向組織部說明一下,現階段我還想跟在吳市長身邊,不過在請示了市長後,市長的指示精神是,年輕人就要去更艱苦的地方鍛練。」季起低眉順眼,「我想等市長回來後再最後決定是不是向組織部遞交申請。」
張澤遠無話可說了,季起滴水不漏,讓他無計可施,不過他還是不肯善罷干休,說道:「季秘書,到底是誰透露了消息給愈彥,這事兒由你來查,怎麼樣?」
「好,沒問題。」季起一口答應,心中卻是一陣暗笑,張澤遠的伎倆,還真是被愈彥說中了。
愈彥此時已經坐上了前往省城進發的一輛汽車之上,確切地講,同行車輛共三輛,他在中間一輛,開路的車是陳楠,斷後的車是陳喬,他坐的車,司機是孟大山。
愈彥坐在後座,扭頭對身邊的人說道:「王玫瑰,這幅畫你是不是在哪個地方見過?」一邊說,他一邊遞上了董源遠托人向他傳來的畫。
王玫瑰接過畫一看,大吃一驚:「這是董源遠最喜歡的一幅畫,這幅畫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除了傳話的使命之外,難道畫中還隱藏著什麼秘密?愈彥微微一笑:「這是我在大街上走路的時候,有人強行塞到了我的懷裡。」
「天意,真是天意。」王玫瑰接畫在手,徐徐展開,端詳了幾眼,眼中流露出一絲迷茫,迷茫中,又有欣喜,她是一個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的宿命論者,認為人生中的大事,十有**都有命定的因素。
孫倩向她說出的一串數字,就是打開董源遠全部資產管理的鑰匙!!在經濟事務上,董源遠除了王玫瑰之外,不相信任何人,但為了保證他龐大的資產不至於在他突發意外之時旁落別人之手,他和王玫瑰約定,如果有人持有他的約定數字,就可以調動他的全部財富。
但數字只是打開資產管理的鑰匙,可以調動,但不可以轉移。董源遠也不傻,他也怕王玫瑰監守自盜,所以持有了數字,只可以正常調動,卻不能用來投資或是轉移,而且每次調動的金額不能超過十萬元。
想要全權調動或轉移董源遠的資產,除了持有數字之外,還必須要有董源遠的印章,兩者缺一不可。董源遠的印章是特製的防偽印章,就連王玫瑰也只是見過而沒有研究過,所以王玫瑰沒有機會仿製。而且王玫瑰相信,就算她仿製也不可能成功,相信董源遠在印章上有不為人所知的秘密,不仿製還好,一仿製就會被他所知。
平心而論,王玫瑰之前也從未想過要將董源遠的巨額資產據為己有,儘管她也清楚董源遠的資產幾乎全是不義之財,但她只是負責管理資產,並不關心資產的來源,她也經常以此安慰自己。不管怎樣,董源遠的資產總是需要一個人來打理,如果不是由她管理,董源遠也會找到替代她的人。與其如此,還不如由她管理為好,至少她可以清楚地知道每一筆資金的去向,也可以在自己的權限範圍之內,盡可能讓每一筆資金都用到正途上。
來路不正的錢未必就不能用到正途上。就和一個刑滿釋放的犯人不一定就不能走向正業一樣。英雄莫問出處,她控制不了錢的來路,卻可以讓錢用到正當的地方,總比換一個人讓董源遠的錢再去賭場或是去放高利貸好上許多。
也正是在王玫瑰的精心管理和經營下,董源遠的巨額資產都投資到了正途上,並且收益頗豐。幾年間翻了一番!
不過王玫瑰也不是一點心機也沒有,她瞞下了部分收益,不是為了私吞。而是想在關鍵時刻用以自保。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她不能將身家性命都交到別人手中,如果在緊要關頭突然拋了一批巨額財富,任誰都會動心。如此,她就會可以破財消災了。
在被劫持期間,她就告誡自己,不必為了董源遠的錢而犧牲了自己,只要對方逼迫過緊。或是要對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她就拿錢保命保清白。
還好,她一被劫持,愈彥就緊追不捨,導致對方根本沒有機會審問她,甚至連一根手指都沒有來得及碰她一碰,她就被救了出來,由此,她對愈彥更是感激莫名。
本來在孫倩說出一串數字後,王玫瑰就認為愈彥就是她一直要找的那個人!!董源遠失蹤後,她就知道現在她成了節點,失去了董源遠的保護傘,她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何況她不是匹夫,她還是容顏嬌好的弱女子,面對一位坐擁億萬財富的美貌女子,誰不想財色兼收?
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一個靠山,找一個為人正派、可以將董源遠的巨額資產用到正途並且不會貪圖她的美貌和身體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必須擁有足夠的實力,除此之外,這個男人還要保證將董源遠的資產用到投資上,而不是據為己有。
這樣的男人不好找,偌大的安泰,符合王玫瑰條件者,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尤其放眼整個安泰,符合王玫瑰條件者,唯有一人!!愈彥!
不過王玫瑰是一個相信宿命論的人,而且還特別在意眼緣,她見過愈彥,對愈彥的觀感還不錯,卻不敢肯定愈彥就是她要找的唯一人選,總覺得還欠缺一些什麼,直到孫倩出現之後,她才知道她一直在等待的是什麼,她想要的是確保她和愈彥合作,除了愈彥的人品可靠之外,她還可以得到安全的保障。
愈彥身邊有孫倩,她如果通過孫倩和愈彥合作,肯定可以保證自身的安全,至少孫倩可以充當她和愈彥之間的緩衝地帶,而且愈彥有孫倩,相信也不會對她再有非分之想。
王玫瑰有一定程度的強迫症,或許是從小到大被太多男人追逐的原因,導致她的心理過於脆弱而敏感,在和任何一個男人交往之前,總要將自己層層包裹起來,以免被對方所傷。
本來對愈彥印象不差,再加上對孫倩印象更好,王玫瑰本來就決定要和愈彥見面商談了,卻又因愈彥居然知道董源遠的財富鑰匙更加大喜過望,豈不是說,愈彥肯定就是她千辛萬苦要找的合作者了,甚至可以說,愈彥就是絕無僅有的最佳人選。
而在經過昨晚的風波之後,王玫瑰就更加斷定,愈彥就是唯一的人選。她決定,毫無保留地向愈彥交出董源遠的老底,並且盡她的最大可能將董源遠資產的收益部分全部轉移出去,至於董源遠的本金,如果沒有董源遠的印章,也不知道最終能不能轉移成功。
讓王玫瑰萬萬沒有想到並且大喜過望的是,董源遠愛若至寶的「江山永固圖」竟然在愈彥手中,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麼?如果說數字是鑰匙,那麼「江山永固圖」就是鎖,有了鑰匙再打開了鎖,董源遠的財富大門,將會全部打開,任由愈彥探囊索物。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王玫瑰的雙手微微顫抖,難以置信地看了愈彥一眼:「愈秘書,你知道這幅畫對董源遠來說有多重要嗎?」
「知道,當然知道。」愈彥注意到了王玫瑰因為過於激動而微微漲紅的臉龐,他故作輕鬆地說道,「董源遠在危難之際千方百計托人送到我的手中,是想讓我救他出去,這幅畫事關他的身家性命,當然重要了。」
「這幅畫叫江山永固圖……」王玫瑰聽了出來,愈彥並不知道畫中藏有多少重要的機密,「原名叫什麼沒人知道,江山永固是董源遠起的名字,是想保他的江山永固,愈秘書,董源遠將這幅副托付給你,他真是送了你一份大禮。」
王玫瑰將董源遠名下資產的管理模式一說,雙手捧著江山永固圖,微微搖頭:「天意,真是天意,我只是有一次無意中撞見董源遠從牆上摘下他的江山永固圖,從裡面取出了印章,當時他不知道怎麼走神了,沒有發現我從他的窗外走過,所以他的秘密被我不小心知道了……」
說話間,她嫣然一笑,如春回大地,明媚如花,嬌艷的臉龐熠熠生輝,不由愈彥心中一陣喝彩,果然是千人千面,不同的女人各有各的美麗,百媚千嬌,就如百花園中的奼紫嫣紅的百花一樣,數不盡的芬芳,嗅不完的花香。
王玫瑰十指秀長,如彈鋼琴一般十指輕巧飛動,轉眼間就將畫卷自上而下摸了一遍,然後左手拿出左上方的卷軸,右手捏住右下方的卷軸,隨後雙手一錯,同時一轉……
只聽咯吱一聲輕響,下方卷軸從中間裂開了一個口,隨後王玫瑰雙手一分,卷軸分開,她將卷軸豎起,輕輕一抖,一枚小小的印章從裡面滑了出來,落在了她的雙腿之間。
王玫瑰拿起印章,仔細看了一看,喜形於色:「愈秘書,你真是天大的好運氣,有了這枚印章,再加上那一串數字,董源遠的全部資產可以隨時轉移到任何的帳戶之中!」
「真的?」愈彥驚喜交加,接過印章看了幾眼,「難道真是天意?」
「當然是天意了,從我準備和你接觸時開始,我就覺得我就要遇到我一生要找的那個人了……」話說一半,王玫瑰意識到她的話有些曖昧了,臉一紅,忙說,「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說……」
愈彥卻沒有理會王玫瑰的羞澀,一臉緊張地對孟大山說道:「大山,後面的車,是不是跟得太近了?」
收穫了意外之喜,本該是一件十分開心的事情,愈彥確實也很高興,只不過他無意中回頭看了一眼,卻注意到身後跟了一輛緊緊咬住尾巴的寶馬汽車。
「寶馬跟了一段時間了,應該沒有惡意。」孟大山沉著地說道,「不用擔心,有陳喬在後面,如果寶馬有惡意,他早就攔截了。」
愈彥一想也是,以孟大山的機警還用他提醒後面有危險逼近?或許是他太緊張了,不由搖頭一笑:「讓你見笑了,王玫瑰。」
「如果不嫌棄,愈秘書就叫我小玫好了。」王玫瑰此時對愈彥是說不出來的信任,信任之外,還有莫名的親切,不管怎樣,愈彥是她現階段視線範圍之內最可靠最值得信賴的唯一人選,而且既合她的眼緣,又合天意,不由她不將愈彥視為親人一般。
「我還是叫你玫瑰姐好了。」愈彥呵呵一笑,對於順勢拉近和對方的關係,他很有一套,而且他對王玫瑰的印象也不錯,主要是王玫瑰既然這麼相信宿命論,他又是她期待中的那個人,他就有必要和她建立一種密切的合作關係。
「我可不好意思叫你愈弟。」王玫瑰也是南方人,和孫倩眉眼精緻如畫不同的是,她的面相讓人看不出是南人還是北人,而且她也不化妝,素面朝天清純如蓮。
「沒關係,我習慣了別人叫我愈弟。」愈彥淡然一笑,目光隨即望向了窗外,又說,「到省城還有一個多小時,正好趁現在的時間說說我們之間的合作,怎麼樣。玫瑰姐?」
「愈弟,我的命都是你救下的,你說吧,怎麼處置董源遠的遺留資產……」王玫瑰一攏頭髮,雙眉微微一簇,擺出了促膝長談的姿態。
愈彥和王玫瑰坐在後座,奧迪車雖然寬敞,但畢竟還是汽車。二人動來動去。不可避免要有身體上的接觸,說是促膝長談也不算誇張。
愈彥收起了畫,輕輕地放到了一邊,董源遠傳畫給他,肯定是認準了他不會發現畫中的秘密,而不是董源遠好心要將印章藉機轉交給他。同時。愈彥更有理由相信,董源遠肯定不是想將全部資產托付給他,別說董源遠沒有這一份好心。
陰錯陽差之下。董源遠的印章卻最終還是落到了他的手中,莫非真如王玫瑰所說,冥冥之中有天意的存在?不過不管有沒有天意,董源遠無意中送了一份大禮給他,他自當笑納。
董源遠應該還心存幻想。認為還有機會可以逃出生天,至於他為什麼要傳畫給他,而不是給是王玫瑰,愈彥也懶得再去猜測。
放眼整個安泰,如果說有誰可以接手董源遠的全部資產並且從容轉移,唯他一人而已。
自豪歸自豪,愈彥卻並不驕傲,一個人有多大能力,就要承擔相應的風險和社會責任,權力是一把雙刃劍,始終伴隨著制約和義務。
「玫瑰姐,有句話我想問問你。」愈彥抬頭看了王玫瑰一眼,見王玫瑰容光熠熠,如春天的向陽花令人心曠神怡,她穿著簡潔大方而得體,既不過分展露自己的美麗,又不刻意隱藏自己的光彩,恰如春光中最明媚的枝頭迎風綻放的春花,亮麗而優美,閃亮而歡暢。
「你說吧。」王玫瑰眨動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她的舉止既有幹練並溫潤的一面,又有成熟和世故蘊含其中,似乎就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
想想也是,她跟隨董源遠數年之久而不委身於董源遠,而且沒有做過讓人不恥的壞事,本身就是一個充滿了矛盾的人物。
「萬一董源遠安全返回,你和我處置了他的全部資產,你怎麼向他交差?」愈彥問出了他的問題,問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直視王玫瑰的雙眼,眼神坦蕩而真誠。
愈彥不是懷疑王玫瑰的動機不純,而是他必須知道王玫瑰的所思所想,直到現在為止,他沒有問出一句董源遠名下的資產到底有多少的話,也是他對王玫瑰信任的表現,但王玫瑰作為董源遠最忠實的追隨者之一,在緊要關頭棄董源遠而去,必然要有一個充足的理由。
「在董源遠失蹤之前,我一直認為安泰在董源遠的控制之下,不會亂。但他突然失蹤了,我才明白了一個道理,堡壘最先從內部攻破,董源遠是被自己人綁架了,他沒有可能平安回來了。」王玫瑰淒然一笑,「我是不關心政治,只知道沉迷在投資中,喜歡看著數字的增長,但我不傻,知道離開了政治,經濟就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就如我失去了董源遠這個靠山之後,只能任人宰割,沒有一絲還手之力。董源遠現在還活著,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等他的價值被搾乾後,他就是死人一個。」
愈彥點點頭,王玫瑰分析得有道理,說的也是實話:「你肯定也清楚,我們的合作一旦成功,董源遠名下的資產被轉移,董源遠最後的利用價值就沒有了,等於是說,我們的合作將是導致董源遠的生命走向終點的直接推手。」
王玫瑰的神色有幾分黯然,咬了咬嘴唇,堅定地說道:「就算董源遠交出了他的全部資產,他也是難逃一死。而且他把畫交給你,就證明他寧死也不會把資產交給別人,所以我們的合作不是導致他死亡的直接推手……」
好吧,王玫瑰的自我安慰的說法確實有水平,愈彥微微點頭:「玫瑰姐,我們之間怎麼合作,說說你的想法。」
以現在王玫瑰的自身難保的處境,本該是愈彥說什麼就是什麼,愈彥卻依然給予她足夠的尊重,王玫瑰心中一陣溫暖,對愈彥的信心又多了幾分:「我的不成熟的想法是,董源遠名下百分之九十的資產,由你處置,我只拿百分之十,然後請你幫助我出國,我要遠走高飛。」
王玫瑰忐忑不安地說完,一臉緊張地看著愈彥,想從愈彥的表情變化中看出愈彥的情緒波動。
可惜的是,她失望了,愈彥的表情波瀾不驚,似乎她的話沒有激起半點波瀾一樣。
本來王玫瑰想要百分之二十,但臨出口時,她又嚥回了百分之十,只開口百分之十。不過總數和她期望中的還是一樣,因為一開始她以為只能轉移董源遠全部資產的利潤部分,只相當於全部資產的一半。沒想到愈彥手中居然有董源遠的印章,如此一來,就是董源遠名下資產的百分之百了,一半的百分之二十和全部的百分之十,其實一樣。
「不。」沒讓王玫瑰等太久,愈彥堅定地否定了王玫瑰的提議,「我先問一句,董源遠名下的資產有多少?」
這一句話只是雲淡風輕地問出,而且隨意得就如窗外的一股輕風,卻讓王玫瑰不由自主心中驀然升騰起一股強烈的仰慕,有多少人為了董源遠名下的資產打得頭破血流,甚至不惜以性命相逼,而愈彥直到此時此刻才想起來問上一句,他真是這麼高傲如風狂放如雲,在巨額資產面前毫不動心?要知道,董源遠一輩子的心血如果被愈彥納入囊中,可以確保愈彥一輩子榮華富貴。
而這樣的機會,一輩子或許只有一次!
「債券、股票、不動產再加上存款,保守估計,有1億左右。」王玫瑰交了底,「其中大概有一半是我這些年為他投資賺取的利潤。」
1億?愈彥心中著實倒吸了一口涼氣,董源遠真有一套,十幾年間在安泰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以現在的人均收入,1億元的巨額財富,得是多少百姓的血汗錢。
再一想,1億之中有一半是王玫瑰為董源遠賺取的利潤,更讓愈彥怦然心驚,王玫瑰簡直是賺錢天才!
「1億的百分之十就是1千萬……」愈彥看了王玫瑰一眼,微微一笑,更堅定了心中原定的想法,「但我認為,你的身家不應該只值1千萬,最少在1億以上!」
「啊?」王玫瑰一時驚惶失措,慌亂之下,說出了一句,「你要把1億全部給我?」
話一說完,她才意識到露怯了,不由一臉羞愧地低下了頭。
「當然不是。」愈彥微微一笑,「我要拿走5千萬,剩下的5千萬全部歸你,怎麼樣?」
「這……」王玫瑰迷惑了,睜大一雙迷茫的美目,「你是要……」
「對!」愈彥篤定地笑了,「我是要你的人!」
從安泰到省城有高速直達,作為省城南下最重要的一條交通要道,此時的高速公路上,車輛並不多,遠不能和後世私家車興起之後的繁華相比。
車輛稀少,又是陽光明媚的夏日,再加上奧迪汽車號稱官車,一直強調乘坐的舒適性,愈彥和王玫瑰坐在後座,如果談論的不是深刻而重大的問題,倒頗有踏青出遊的雅致。
只不過不管是愈彥還是王玫瑰,面對大好春光,都沒有欣賞的興致。
王玫瑰聽到愈彥想要的是她的人,一時之間愣住了,愣了片刻,臉頰漲得緋紅,眼中幾乎湧出了眼淚:「愈秘書,我一直當你是一個正派的男人,沒想到,你也和那些見色起義的男人一樣,我,我,我……」
愈彥也愣住了,沒想到王玫瑰反應這麼激烈,隨後又明白她想岔了,不由搖頭一笑,本想解釋清楚,轉念一想,王玫瑰這麼敏感,莫非在她眼中,她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天下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群下?
女人心思細膩了是好事,但太細膩了就是過度自戀了,這般一想。愈彥索性逗她一逗,手向前一伸,就落到了她的大腿上,感受到她大腿緊致而極富彈性的手感,他手上稍微用力,嘿嘿一笑:「對,我5千萬。你5千萬,就一個條件,你考慮一下?」
王玫瑰的臉紅得像要滴血一樣。想要推開愈彥的手,卻又無力:「愈,愈秘書。別這樣……」
孟大山全神貫注地開車,對後座上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不過眼中卻閃過一絲疑惑,難道領導是一個好色的人?以前沒覺得他對女人有過分的熱情,怎麼突然間不顧他在場就對王玫瑰動手動腳了?
疑惑歸疑惑,孟大山不會因為愈彥的手摸在王玫瑰的大腿上而對愈彥有什麼成見,以愈彥現在的年齡,又沒有結婚,正是追逐女性的黃金時期,就算愈彥身邊有幾個女人投懷送抱。他也不會驚訝。以愈彥的優秀,理應成為無數美女爭相追求的目標。
愈彥見王玫瑰幾乎要哭了,哈哈一笑,鬆開了手:「不好意思,玫瑰姐。和你開個玩笑,你可千萬別當真。」
「嚇死我了。」王玫瑰以手撫胸,胸口起伏不定,「愈弟,你以後可別亂開這樣的玩笑,我最怕男女關係不清不白了。」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玫瑰姐,你以後如果對付男人再從容一些,會更有利於事業的發展。」愈彥開導王玫瑰,「不要動不動就過度緊張,有時男人不一定對你有什麼想法,結果被你的過度防範弄得很尷尬,倒不知道該怎麼和你打交道了。」
「我怕是改不了了。」王玫瑰臉色紅暈未退,低頭說道。
「五千萬,我拿去還一些董源遠虧欠老百姓的錢。」愈彥岔開話題,伸出兩根手指,「剩下的五千萬,交給你和孫倩經營,用來投資金融,或者用來投資實業,五年時間,你有沒有信心把這五千萬變成2個億?」
王玫瑰明白了,愈彥說要她的人,不是要她的身體,而是想讓她為他做事,她依然從事和原來一樣的工作,不過老闆由董源遠換成了愈彥。
正如愈彥所說,還是她多心了,那麼剛才愈彥故意把手放在她的腿上,就是有意戲弄她了?王玫瑰感覺被愈彥摸過的地方如同一隻毛毛蟲在爬,癢癢的,格外難受,卻又不好意思扭動身體來緩和心理上的不適。她知道,她從小就有的潔癖讓她對和別人的身體接觸十分敏感,尤其是和男人的身體接觸,幾乎讓她難以忍受。
不過也是怪了,若是別的男人摸在她的大腿上,她現在說不定會嘔吐出來,但愈彥摸過之後,除了身體的不適之外,心理上卻也能勉強接受。難道說,和愈彥摸她時心裡並沒有想骯髒的事情有關?
王玫瑰一邊想,一邊偷眼看了愈彥一眼,見愈彥目光坦然,神情坦蕩,眉宇間確實沒有那些男人常見的色瞇瞇的醜態,她心裡終於踏實了,跟了愈彥,也算是跟對了人,有愈彥照應,她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證,在愈彥的庇護下,她還可以從事自己最喜歡的工作,再說又有蘇墨虞相伴,何樂而不為?
「有!」王玫瑰臉色的紅暈漸漸消退,目光堅定了許多,「只要愈秘書相信我,給我足夠的權限,我一定不會辜負愈秘書對我的厚望。」
愈彥呵呵一笑:「權限會給你,自由也會給你,安全還會給你,但問題是,你如何給我信心?說句不公道的話,你可是剛剛背叛了董源遠!」
愈彥的話很直接,沒留一絲餘地,要的就是直截了當地讓王玫瑰回答他的問題。他的原則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是想重用王玫瑰,但在重用之前,必須做到對王玫瑰的完全瞭解。
到目前為止,愈彥對王玫瑰差不多是有了初步瞭解,越是瞭解王玫瑰的為人,他心中越有惜才之心。說實話,他對王玫瑰還真沒有非分之想,當然,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對王玫瑰的美貌品味並欣賞,也在情理之中。
「我背叛也是被逼無奈,在我為董源遠服務的幾年裡,我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情。」王玫瑰回應愈彥的置疑,語氣很堅定,「即使現在我拿走董源遠的全部資產,我也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愈彥輕輕鼓掌,「歡迎你加入我的隊伍。」
王玫瑰伸出小手,和愈彥的右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希望我從一而終,不再有意外發生。」
「從一而終?」愈彥哈哈一笑,「我也希望你跟隨我一輩子,要不我們立一個約定怎麼樣?」
王玫瑰在愈彥的開導下,也開朗了許多,不再敏感而多疑,笑著說道:「好,愈秘書說了算。」
「要叫愈弟。」
「行,愈弟說了算。」王玫瑰咯咯一笑。
孟大山不動聲色地笑了,心中對愈彥的手腕除了佩服還是佩服,要是他可沒有這份耐心,更沒有這般對付女人的本領,可見想當一名領導也不容易,要有應付各色人等的本領。領導的藝術就是用人的藝術,光是操心和用腦,就遠不是一般人所能勝任,他還是當好他的司機兼保鏢好了。
「等你的身家達到了五億的時候,你可以隨時選擇離去。當然,你也可以繼續留下,直到你想過別外一種生活了……」
「五億……」王玫瑰心領神會地笑了,「等我身家有五億的時候,我為你賺取的利潤怕是十五億也有了,快的話,十年或許能達到這個目標,慢的話,也許要二十年,你的這個約定,還是要約束我一輩子。」
「如你一樣的人才,如果我留不住,是我的無能。」愈彥自得地一笑,「再說以後有孫倩陪你,也有薛南南、孫倩和你一起共事,你會比為董源遠工作時安全多了,而且也不會孤單。」
「愈弟身邊美女如雲,想必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了?」王玫瑰和愈彥熟了,也和愈彥開起了玩笑。
「曾是洛陽花下客……」
「曾是洛陽花下客,意思是說,現在改邪歸正了?」王玫瑰掩嘴一笑,美目如電。
確實,愈彥認識的美女中,王玫瑰的雙眼最是好看,如霧如水,如光如電,一張一合之間,似乎有攝人心魄的力量,稍不留神或是抵抗力不強,很容易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愈彥哈哈一笑:「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
「高,關弟現在的思想境界,一般人比不了。」
「過獎,過獎,我只是好誇誇其談而已。」
「太謙虛就是驕傲了。」
「話不能這麼說……」
「那要怎麼說?」
愈彥和王玫瑰你一言我一語,一路上也不覺得旅途漫長,最主要的是,二人通過對話加深了瞭解,為下一步的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當然,平空得到的印章等於多出了1億的資金,也是讓二人無比開心的一個因素。
愈彥的開心是因為他收下了王玫瑰,他的團隊再次壯大,王玫瑰的快樂是因為她從此以後有了一個強大的靠山,而且這個男人不但實力雄厚,人品一流,還讓她十分安心,完全符合她心中的天意標準。
中午時分,汽車下了高速,進入了齊南市。愈彥長出一口氣,雖然他並不認為對手會重演上次從安泰追到牛城的生死時速,但畢竟還是有一絲擔心。現在車到燕市,應該一切安然無虞了。
才下高速不久,汽車一路向西才行進不到幾百米,忽然車後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匡噹一聲巨響過後,愈彥只覺脖子猛然向後一仰,不由心中一沉,不好,被追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