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不堪的眸子漸漸變得清明。
手上粘粘稠稠的是他的血。猩紅的血色。這一刻在眼裡無限放大。那兩刀。她記得清清楚楚。是她親手扎入。再狠心拔出。他的血。因她而流。
語夕慘叫了一聲。用力推著展慕辰的胳膊：「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他們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他中了子彈。胸前的鮮血狂湧。卻還是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回工地。直到她安全上了救護車。他才願意倒下……
「求求你。放我下去。慕辰大叔……」她不敢再亂動。怕再次撕裂他的傷口。可是這樣抱著她。他的血會流得更多。他的精力會被耗盡。「放我下去。放下。」
垂眼看著她眼底的悲傷和懇求。他目光柔和了下來。輕輕鬆開緊抱著她的胳膊。
兩腳落地後。語夕小心翼翼拉開他的上衣。那兩個刀口深不見底。一股一股鮮紅的血湧出。源源不斷。似乎不把他身上最後一滴血流盡便誓不罷休。
「出……出去。我們出去。洛洛……洛洛在外面。洛洛會救你。她會救你的……我們走。慕辰大叔我扶你走。我……」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看不清他的臉。可那兩團血柱卻看得清清楚楚。
展慕辰往身後的石壁靠去。把她緊鎖在懷中。「現在……不能走。」
外面原來是凌亂的腳步聲。可卻又隱隱聽到幾陣槍聲。一直追著的人。大概都到了。
語夕也聽到外面的聲響。可是。他傷得那麼重。再不出去接受救治。他會死的。
「死」這個字眼從心尖劃過。頓時把她一顆心割得支離破碎。她一雙小手小心翼翼撫著他的傷口。腕上那只救命手鐲不經意闖入視線裡。她心裡一顫。慌忙把手鐲取下來。打開最裡面那個暗閣。從裡頭取出一顆極小的藥。
「吃了它。慕辰張嘴吃了它。」
他聽話地張開口。把那顆藥含在嘴裡。嚥了下去。「別急。等外頭平靜下來。我們再出去。」
她也知道以他現在的情況。想在外面的混戰中安全離開絕不容易。可是……可是他的血依然在狂湧……
調整了鐲子的尺寸。她把救命手鐲套在他的右腕中。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戴著它。或許會幫上忙。」
說完。她開始撕扯自己的裙子。想要撕下一片布料。可裙子的質量太好。上面的布料她無論如何撕不下來。
咬了咬唇。她直接去解自己的衣扣……
「你想等會光著身子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嗎。」展慕辰一把握住她的腕。聲音裡含了一抹不悅：「你敢讓別的男人看。我會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她動了動唇。想哭。卻還是拚命把眼淚嚥回肚子去。只能用手摁著他的傷口。用力摁著。
展慕辰摟著她的腰。讓她緊緊貼在他身上。她所表現出來的堅強。這時候讓他無由來的安心。看著她強忍淚意的小臉。他淺笑：「看來。又要住院了。這次。還會不會偷偷從我身邊溜走。」
她咬著唇不說話。只是搖頭。用力搖頭。
「為什麼離開我。」他一直糾結於這個問題。只是她從未給過他確切的答案。
「以後都不會了。真的。慕辰大叔。以後都不會了。」不管他身邊有多少女人。不管她是不是他的唯一。只要他要。只要她有。她什麼都可以給她。自由。生命。這一生。下一世。都給他。
「想哭就哭吧。」他的大掌落在她腦後。把她壓上自己。涼涼的唇。慢慢壓了下去。
「嗚……」
那一聲隱忍的悲鳴從喉間溢出。撕碎了她自己的心。也扯痛了他的。
沒有多餘的話語。她甚至沒有對他說一句「對不起」。因為她知道。他永遠不需要。那一吻很深。很濃。摻合了他鮮血的甜。還有她眼淚的苦。說不出真正的滋味。
驀地。她被人搶了過去。落在另一具暖暖的懷抱裡。
「誰的血。」莫名紅著眼。伸手就要去解她的衣扣。
展慕辰大掌落在他腕上。「別看了。我的。」
心狠狠地放下。只要不是她的。誰的都可以。包括他自己。
「飛鷹的人在外面。我們的人也來了。寶貝在這裡等一等。我們很快可以出去。」他鬆了手。任她回到展慕辰身邊。大掌落在自己領口處用力一扯。一排鈕扣全部崩裂。上衣被他扯了下來。
揉成一團的衣服用力摁在展慕辰胸前那兩道口子。他沉聲問：「還能不能熬。」
「最好讓畢洛來幫個忙。」畢竟。紮下的那兩刀真的很深。
莫名掃了眼在地上依偎在一起的天浩和慕容奶奶。沒及多想。轉身就要出去：「在這裡等我。」
他的話才剛說完。秘道那頭已經隱隱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只是幾秒鐘的時候。畢洛和葉凱欣還是慕容霽昊和慕容荷兒一道闖了進來。
看到語夕身上的血。畢洛和葉凱欣發瘋似的衝了過來。不等他們開口。語夕已經尖叫了起來：「是慕辰大叔的。洛洛快救他。」
畢洛直接翻開腰間的小包包。找止血藥。
慕容霽昊和慕容荷兒奔到慕容奶奶他們跟前。看到一頭白髮的天浩。慕容荷兒失聲叫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天浩爺爺。奶奶。你們……他們……怎麼回事。」
「不要過來。」慕容奶奶阻止了她。用力抱著神智越來越不清醒的天浩。抽泣道：「他不是天浩。他是天御。天浩早就死了。他是我的天御啊……」
「奶奶……」
「我不是你們的奶奶。我不是。」她忽然激動的叫了起來。「是慕容東嶽把我搶回來的。我根本不想留在你們慕容家。是他。都是他。是他狠心給天御下毒。是他拆散我們。都是他。」
如果不是慕容東嶽。他們根本不會走到這一步。天御也不會籌謀了這麼多年。只為了尋回她的健康和青春。而如今。落到這樣的地步。
「我叫宋馥兒。我不是慕容家的奶奶。」她抱著天御。眼底含著一抹恨意：「你們走。給我離開這裡。我不要再見到慕容家任何人。你們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