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行進,浩浩蕩蕩。
蕭定亂、玲瓏、樊英、樊偉、麻雀及另外八員真武門弟子,先率三百三十軍中精英,護送太子疾行,後八萬人馬押送物資,銀兩在後跟隨,馬不停蹄。
蕭定亂這一行速度比那大軍行進要快得多,起初他們壓陣,隨軍行了百餘里,見無甚事,便留下幾人督軍,其餘人便加快了速度,很快甩開了後面迤邐而行的大軍。
自京城返回龍青山,這一次又自不同,不像來時只蕭定亂與駱老二人,速度可以開至極快。此行要到龍青山,沒十日功夫不可。
連續幾日,平安無事,一行出了盤龍省,從龍淵省經過,便覺事有不對。
沿途所過一些村莊、小鎮,已然不見炊煙,了無生氣,竟成了荒村、廢鎮。這些村鎮之中,居民大多已死,死狀詭異,皆成乾屍,心臟、腦髓被挖,讓人汗顏。
見到這許多慘狀,蕭定亂就大概猜到,這應該是咎無邪手下那些怪物開始出來為害了。
今日他們沿途經過十來個村莊,三個大鎮,內中俱是空蕩蕩,人都死絕了,慘絕人寰。
蕭定亂就感覺到情況似乎有變,呈急轉直下之勢,似乎近一個月來,真魔教咎無邪的邪惡勢力已然開始浮出水面。
此僚竟不是先向武林人士,江湖各門各派下手,竟是將血手抓向了這些普通村鎮百姓,這讓蕭定亂非常震驚,簡直怒火中燒。
就在這時,忽然一騎快馬從後疾行而來,正是之前留下的督軍一員,叫做張青,乃是蕭定亂選中的將軍府八個高手中一員。
張青馳馬而至,來勢生猛,越過在後三百三十人,直到蕭定亂等人面前,在馬上彎了彎身,算是行過禮,氣喘如牛,面色蒼白。
樊英一見張青,目見其神色難看,又加一路馳馬而來,似乎累極,心下便知恐有大事要報,當即沉聲道:「張青,可是後面軍中出了大事?」
張青點了點頭道:「大事不好了!後面大軍中連連遭襲,死傷慘重,當下軍心恐懼,只怕要潰散奔逃了。」
蕭定亂一聽,大吃一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張青面色鐵青道:「昨日黃昏,一隊古怪裝束的人物,大概百餘,開始出現在大軍尾後,意圖不明。這一行人統一披黑袍,戴斗笠,手握奇大無比的戰刀,身體裹得嚴嚴實實,不露分毫,胯下騎高大戰馬,戰馬披黑甲,鼻息如雷。起先探子發現,只以為是江湖中某些奇人異士,又見其時而出現,時而隱沒,並未在意。哪知後來一入夜,這百餘人趁著夜色突然殺來,殺人吮血,極其凶殘,軍中士兵毫無還手之力,就連我等,也無力逆其鋒芒,不是一合之將。待殺一通,這些鬼怪人物便掏心挖腦而食,待罷了便自動退去,過得一個時辰,又自殺來。自我離開時,大軍已遭三次攻襲,喪命者已過三千,駭人聽聞……」
這個張青,本身實力便極高,乃樊夔身邊得力護衛,又加打通全身經脈,實力猛增,最近又習了三清妙法,更加不得了,然而卻不是那黑袍鐵騎的對手,也足見來襲者的凶殘。
如此一來,其餘人只怕也不是敵手,有這實力與之一較高下者,便只有蕭定亂和玲瓏。然玲瓏速度不快,自身除卻仙音魔律,並不強,難於自保,也不適合去。
事情如此恐怖!當下蕭定亂留下麻雀、玲瓏、樊英與樊偉等在此護著唐胤天繼續上路,又讓張青說明此時大軍位置,身形展動,便即趕去。
他隱隱覺得這些屠村者與這些黑袍鐵騎應是一夥,甚至是同一批人,必須要趕去看看,阻止事態進一步惡化。
這強大的黑袍鐵騎殺人吮血,僅僅三波攻襲,便滅大軍三千,讓人汗顏,簡直是猛虎入了羔羊圈。
蕭定亂轉瞬便去了遠處,速度提至極限。
此事已是昨日夜間的事情,張青趕來報信求援,時間已是今日中午,期間更損失了多少人?!不敢想像。
蕭定亂心下大覺不妙,直狂奔了兩個時辰,瘋狂趕路,終於看到奔竄的大軍先頭部隊,找到領軍將臨一問,直嚇了一跳,這足足八萬的軍隊,經這半天一夜的時間,便已去了八分之一,死者足足上萬,這數字也還之事粗略的計算,出入很大。
蕭定亂登時大怒,逆軍而行,前行七八里,頓見血光起處,嘶嚎震天,大軍一派混亂,其中三百餘騎來回奔竄,手中巨大戰刀揮砍不止,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死者更是一片一片。
那殺人者正和張青描述的一般,黑袍罩體,胯下騎著披黑甲的戰馬。
蕭定亂仔細一看,這哪裡是人,分明就是鐵血交融的一群怪物。
那馬上之人,黑袍下身體上結黑鱗,一片一片覆蓋身體,覆蓋著血肉之軀,而那戰馬身上的鐵甲也不是披在上的,而是生長馬身上的,乃是與馬一體的。
這簡直就不是人,是一種新的怪物。
蕭定亂前番見玲瓏身上生出白色羽毛,還不見驚奇,今日一見,這一隊人,體上竟生了鋼鐵鱗甲,心下震驚。
這就是咎無邪製造的人屠?
蕭定亂打眼一看,盯住了其中一個存在,乃是頭領一般,未穿什麼斗篷、黑袍。此人騎著血色馬,格外高大,整個人全身氣焰凶殘,極其兇猛。此僚身上的鐵甲也是不同,呈現血紅色,動輒發出鏗鏘之聲,血光亂閃,殺人格外兇猛。
蕭定亂心下一沉:「這才是人屠無疑!」那騎著血色鱗甲大馬的人物,蕭定亂曾經遭遇過,正是那修煉魔羅奪命咒,手拿咒月鐵戟的殺人魔頭谷車車。
此時此刻,谷車車依舊手拿咒月鐵戟,實力卻已非當年那般,兇猛不同尋常。
蕭定亂見狀,大喝一聲:「谷車車,拿命來!」
這一聲咆哮,好似憑空起了驚雷,聲波及處,入人耳,好似雷音滾滾。
那殺人正歡暢的谷車車大喝一聲:「人屠谷車車在此……啊,蕭定亂,拿命來!」
谷車車這一轉眼,看到了蕭定亂,亦是認了出來,自報名號,居然真是人屠。
這個人,蕭定亂當初見其心死,放了他一馬,以為其會改邪歸正,放下屠刀,沒想到卻不然,不知為何竟被咎無邪相中,改造成了人屠,成為了殺人工具。
此人兇惡、霸道,現今更是實力暴漲,不好對付,蕭定亂也吃不準此僚的實力到底恐怖到何種地步。
當下他身形一晃,人已越過慌亂的大軍,到了那谷車車的面前,手中紫龍伏魔槍直取其胯下戰馬,一槍直入戰馬前胸,貫入馬腹之中。
只聽一道鏗鏘之聲響起,那詭異戰馬一聲長嘶,人立了起來,居然沒有倒下。
這時谷車車一聲大喝,手中咒月鐵戟已猛然挑來。
蕭定亂驟然拔出紫龍伏魔槍,長槍一點,對上了咒月鐵戟。人屠谷車車好大的力氣,登時直讓蕭定亂身形一晃,暗暗吃了一驚。
這時候那馬前蹄已落地,居然無事。
谷車車暴喝一聲:「沒想到吧!」手中咒月鐵戟一晃,直取蕭定亂頭顱。
蕭定亂身形猛然消失,避開了咒月鐵戟,身形瞬間到達谷車車身側,暗運全部力道,猛然一槍橫掃,正是鐵馬開疆式。
緊接著,鏗鏘一聲大響,谷車車身形一折,斜斜飛向了半空。
蕭定亂雙眼微咪,兩拳轟出,正運使了破空勁,直打的谷車車當空搖晃幾下,落到了地上。
這時間,其餘黑袍鐵騎已發現此間戰鬥,紛紛捨了普通士兵不殺,逕向著蕭定亂圍攻過來。
鐵馬狂奔,殺氣逼人。
怒嘯聲中十數柄戰刃呼嘯而至,破虛空,力道驚人。
蕭定亂一聲暴喝:「殺!」
手中紫龍伏魔槍槍吟大作,頓起了一式萬象森羅,條條槍影四面迎擊,一人似生了千隻手,握著千柄槍,槍影宛若條條紫龍一般,四面翻飛。
鏘鏘!
金鐵交鳴之聲響徹不絕,鐵馬的哀號聲更是不斷。
這些黑袍鐵騎可比不得人屠谷車車,雖然兇猛非凡,然而品質要低得多,遭了蕭定亂猛烈反擊,倒斃十餘尊,直被蕭定亂槍上力道震的全身崩潰而亡。
這時那谷車車猛然從地上爬起,一聲咆哮,眼見著黑袍鐵騎連連折損,一聲大喝:「退,我來斷後!」話起時,那血紅甲馬已到他面前,谷車車翻身上馬,揮動手中咒月鐵戟,巨力匯聚,奔殺而至,猛然一槍對上蕭定亂紫龍伏魔槍。
蕭定亂身形一晃,面色有些發白,谷車車大笑一聲,全身更漲了一層血霧一般的氣息,直向蕭定亂殺來。
與此同時,那其餘黑袍鐵騎都已開始退去,策動胯下黑甲馬,速度快極,一會兒便遠去。
谷車車見狀,大喝一聲:「我等將將出世,還弱得很,蕭定亂,今日到此為止,等我羽翼豐滿,再來與你一較高下,那時看你能奈何我!」
話聲落下,谷車車手中咒月鐵戟猛然點出,一點紅芒射出,猛然暴漲,竟是一道鬼怪的法力,結成了一個巨大屏障,血腥濃重,目不能透視之。
蕭定亂見狀一槍點刺而出,發現竟是未能破開這巨大屏障。
待他身形一晃,繞過時,卻發現谷車車已遠去。
回頭再看那屏障,已然渙散,潰解了。
蕭定亂看了看地上留下的十餘具黑甲馬和黑袍人屍體,過去看了看,發現果然已是異類,不同尋常人,甚至已不可能再叫做人,身上鱗甲顯然才是新生的,卻已堅硬超過金鐵。
「這些怪物,竟是在以人血為食物,還在初生階段,若是等其壯大起來,那還了得?!」
蕭定亂憂心忡忡,四下看去,到處都是屍體,慘不忍睹,心下悲痛,回頭整頓大軍,穩住軍心,勒令他們繼續趕路。
隨後一行出人預料的安順許多,並未遭遇到其餘人屠隊伍,想來谷車車應是第一個面世的人屠,而其麾下所帶二百餘黑袍鐵騎,大抵應該是失敗的殘次品。
有一便有二,既然已出一個人屠谷車車,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人屠某某某,數量會不住增多。
若是成了規模,即使只有上十餘尊,那也無法想像,必然所向無敵,所過之處生靈塗炭,血流成河,誰能擋得住?誰可逆其鋒芒?
饒是這初成人屠的谷車車,蕭定亂都覺得十分棘手,更遑論其羽翼豐滿時?!
之後蕭定亂沿途便謹慎了許多,於途中挑選十餘弟子,皆是江湖中人有識之士,更是巧遇青城派趙川。
當時趙川身負重傷,狼狽不堪,正領著著青城派百多號人奔竄,似乎遭遇可怕之敵殺上了山門,原來正是天魔盟來襲。
幸而他們遇到的是小打小鬧的天魔盟而不是真魔教,不然的話豈可容他們這許多人逃出,必然滿門被滅。
當下蕭定亂派門下幾人了結了追殺而來的數十天魔盟高手,救下了這一行一百七十二口人。
青城派山門被毀,門派幾乎破滅,逃出這一百七十二口人,八成是門中年輕小輩,多走的倉惶,門派寶物等等重要物件,悉數不能帶走,被天魔盟所劫。
青城派儼然已滅了!
蕭定亂見這許多人已無家可歸,自不客氣,擇選優秀合格者,悉數納入真武門。
這趙川,自當日莫河城敗於蕭定亂之手,之後與曹靜、陸晟等再來襲,又敗,一心想憑借真本事打敗蕭定亂,現在卻成了蕭定亂門下弟子,心間感慨蹉跎,只能苦笑:「難道有生之年,我終究是不能打敗你?!」他見蕭定亂實力,已經完全看不透,彷彿神人,再見其周圍隨行三百餘人,個個他都不是對手,心間哪裡能沒有些感慨。
蕭定亂道:「有追求就對了,別放棄!要想打敗我,必先打敗自己,先克己,而勝人……日子還很長,你的機會也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