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定亂的聲音,血月忽然感受到一股刺穿心靈的寒意,初冬的晨風好像忽然之間變冷了一百倍,冰寒刺骨,少見的冬日朝陽也好像變化成一根根鋒銳的尖刺,刺穿了她的身子。
她火辣撩人的身體不由得一顫,聲音更加顫抖道:「你能聽懂我的話?!」她的聲音已很冷,冷的有些乾澀,冷的有些顫抖,冷的已沒有半點溫柔,冷的已充滿冷漠的殺意。
她本以為處於如此恐怖的狂暴狀態之下的蕭定亂根本是理智全無的,但蕭定亂一開口說話,她便知道自己錯了,更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她終於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做掉蕭定亂,刺血為何要不惜代價的選擇親自動手了。
一個吞噬了修羅之氣而不會因為狂暴而喪失理智的人,這是何等的恐怖?!簡直就是怪物。如果這樣的怪物大肆獵殺修羅門的高手,對於整個修羅門來說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這樣的怪物簡直就是修羅門的天敵!
直到此刻,她才終於體會到刺血修羅的那句「引火燒身」真正的味道。
給蕭定亂種下修羅追魂咒,簡直就是親手喚醒了一個致命的天敵,引火燒身已不足以形容這一切的危機。
這件事情如果不能完滿的解決掉,一旦被「大修羅」或者是「修羅王」知道,刺血修羅必死無疑,哪怕是一尊「大修羅」捅出這樣可怕的事情而沒能完美化解,同樣難逃一死。
修羅門樂於獵殺天才,但絕不希望出現一個天敵。
他們喜歡把別人當成獵物,在天才的身上「種植」修羅追魂咒,但絕不希望有人把他們當成獵物,直接攫取他們身上苦心積攢而來的修羅之氣。
修羅之氣才是修羅門最為核心的精髓所在,有了修羅之氣他們就能成倍的爆發出身軀的力量,以弱勝強,以絕對的力量轟殺一切,甚至於到達傳說之中的返祖狀態,徹底激發身體的潛能,強悍無匹,成為行走在人間的修羅使者,幾近無敵。
修羅門是一個以力量為尊的門派,有著源遠流長、極為古老的古武傳承,自古以來便自詡為地獄修羅的後裔,是修羅在人間的使者。
如果說修羅門有弱點,那麼弱點便是修羅之氣中的魔性,隨著修羅之氣的增多,魔性會越來越強,雖然有辦法壓制住,但每每狂暴一次,魔性就會變得更加難以克制,到達最後,魔性徹底釋放,完全無法收斂,哪怕是大修羅,也都將在狂暴之中死去。
而蕭定亂的出現打破了一切的常規,擁有了完全駕馭修羅之氣的能力,已沒有了這個弱點。
如果說蕭定亂有弱點,那麼唯一的弱點便是他現在還不夠強大,還有一些辦法能夠對付。
夜叉王血月心中的殺意更加濃烈了幾分,心中卻雖沒有了必殺的信心,但滅殺蕭定亂的決心卻更加堅定了起來。刺血已只能狂暴兩次,而他到達大修羅境界的路還有很長,她絕不希望他再出手,那怕以自己的性命換來蕭定亂的滅亡,她也在所不惜。
她能夠感受到蕭定亂身上流轉的強大力量,並不遜色於她多少,但她的心中全無畏懼。
倘或蕭定亂因為狂暴而喪失理智,那麼她有絕對的信心解決掉蕭定亂,而且過程很輕鬆,不會太費事,但此刻的蕭定亂不但沒有喪失理智,而且整個人似乎正變得越來越清醒,她就知道,自己的優勢已完全沒有了,她後悔自己沒有在早些時候出手,也知道了自己派出三個血夜叉的決定是完全錯誤的,她更知道這將是一場苦戰,你死我活的生死相搏。
不過想著能夠為刺血化解危險,哪怕是死,她便沒有半點的遲疑和恐懼。
晨曦之中,蕭定亂手中的幽寒斷魂槍緩緩的抬起,冰冷的槍鋒對準了立身高處的血月的眉心,深邃的雙眼盯緊了她的眼睛,絲毫不為她的美色所動,冷冷道:「是那個人派你來阻擋我的?」
血月點了點頭道:「那個人叫刺血,我叫血月,我不會退讓的,除非我們其中死去一個!動手吧……」
一股暴亂的氣息在血月的身上升騰起來,她的力量在暴漲,因為體內的修羅之氣正在迅速的甦醒著。
蕭定亂看著血月的變化,還未動,眼瞳之中金色的火焰不住的閃爍,忽然道:「你們在壓制魔性的時候同樣壓制了修羅之氣,看來你們每爆發一次,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血月紅色眼眸之中的冷漠殺意已完全掩蓋住了那一縷溫柔,聲音低沉道:「確實需要付出代價,不過只要能殺死你,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修羅門的高手,能夠壓制修羅之氣中的魔性,但在壓制魔性的同時也壓制了修羅之氣,每一次要運用修羅之氣的時候,魔性就會跟隨著一同爆發而出,這才導致了修羅門中的高手一旦狂暴,力量就會暴增的表象。
其實他們需要的僅僅是力量暴增的效果,至於狂暴到失去理智,只不過是一個致命的負面效果而已。
力量和清醒就好如魚和熊掌一般,不可得兼。
他們想要清醒,就只能壓制魔性,而壓制魔性的同時又壓制住了修羅之氣,便得不到強大的力量;而想要強大力量的時候,引動修羅之氣卻又必然釋放出其中的魔性,擁有成倍提升的力量卻迷失了絕大部分的理智。
這是修羅門上下的悲哀,也是他們世世代代想要攻克的一大難題。
但卻在蕭定亂的身上被完美解決了,這就是三清九幽妙法蓮華心經的神妙之處。
每一尊修羅的狂暴次數都是有限的,根據自身的資質不同而不同,他們每狂暴一次,就意味著向死亡靠近了一步。
幾個呼吸之間,血月已徹底釋放修羅之氣,身體的機能被極度的激發,整個人同時變得異常狂暴起來。
此刻的血月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頭狂暴的母豹子,全身充斥著流暢的力量之感,帶著驚人的爆發力,上身微微一壓,修長的雙腿稍稍彎曲,身形猛然一躍,立刻高高的躍起,身形在空中一個翻轉,雙腳已落到地面,旋即腳掌在地上狠狠一踩,石屑濺射之間,身形已快如一抹紅影,直撲蕭定亂而來。
血月動的時候,蕭定亂也已動了,他身形展動之間,帶著勢不可擋的威勢猛衝了出去,而在他身形掠動的同時,喉嚨裡低沉呢喃道:「我發誓,你們付出的代價絕不止這麼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腦海之中快速的閃過林櫻憔悴欲死的模樣,一顆心猛然收緊,變得異常的冰冷起來。
這一道聲音夾雜在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中,不大不小,不知道狂暴狀態之下的血月是否聽到。
不管血月聽到與否都已無關緊要,因為兩人的身影猛然之間已接近。
蕭定亂手中的幽寒斷魂槍向前猛然刺出,一點寒芒破空,直撲血月的頭顱眉心處。
血月血色的雙眸厲芒閃閃,盯緊了蕭定亂手中的幽寒斷魂槍,目見一點寒芒撲面而來,手中奇形短刀忽然向前一削。
這一刀的時機非常之好,可謂是歎為觀止,正好在蕭定亂一槍即將刺到血月眉心的一剎那,巧妙已極的避過了這一槍最厲的鋒芒,一刀削在了幽寒斷魂槍的槍頭之上,如同打中了蛇的七寸。而這看似隨手而為的一刀,力量同樣大的異常驚人。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切割之聲響起,火花跳閃間蕭定亂手中的幽寒斷魂槍已向一旁偏移,被這一刀猛然切削阻撥,頓時失去了準頭,槍鋒沿著血月耳邊毫釐之距險險刺過。
血月一聲沙啞歷喝,身形忽然一轉,另一條手臂伸展筆直,隨著身形轉動,手臂甩動間手中反握的短刀已順著幽寒斷魂槍割向蕭定亂握槍的手腕處。與此同時,血月腳下的步伐更是絲毫不亂,行雲流水一般,帶著自己獨有的節奏,隨著身形的旋轉一步步逼近著蕭定亂,正欺身而上。
兵器講究一寸長一分強,一寸短一分險。
血月雙手持短刀,對付持長兵的蕭定亂,欺身攻伐才能顯出威力,自然力求在短時間內近身成功,迅速佔據優勢,使得蕭定亂的長槍施展不開,優勢喪失,那麼擊殺他的機會便會大上許多。
蕭定亂見狀,手臂猛然一抖,筋肉蠕動,向前刺出的幽寒斷魂槍驟然頓住,旋即猛然一掃,從血月的腮邊掃向她的頭顱。
血月腰身一彎,反應迅速,動作敏捷,幽寒斷魂槍從其頭頂之上呼嘯而過。
蕭定亂忽然冷冷道:「你沒有半點機會的,放手吧,我讓你解脫!」
血月低低的咆哮了一聲,割向蕭定亂手腕的一刀更快了三分,似乎被蕭定亂的這句話徹底的激怒。
她的理智並沒有完全泯滅,從這一系列的應對和變化中可以清晰的看出來,這是修羅才有的能力,她的能力已不輸修羅,只是戴著一副枷鎖,沒有蛻變而已。
感受到這一刀割來,蕭定亂面上浮現出一絲冷笑,手臂猛然彎曲,幽寒斷魂槍驟然向後撤回,血月的這一刀登時割在了幽寒斷魂槍的槍身之上,火花濺起一片。
一招未成,血月絲毫不停,身形正好轉過,一切都在她的殺人節奏之中。她已逼近到了一個完美的距離,和蕭定亂相距一又半尺,可進可退,能夠死死的纏住蕭定亂,又能讓蕭定亂手中的幽寒斷魂槍發不出半點作用。
隨著血月的身形迅捷的轉過,她另一隻手中的奇形短刀已扎向蕭定亂的腰間軟肋處。
蕭定亂感受到這刁鑽而順暢一刀,腰間的肌皮一陣跳動,猛烈收緊,腳下猛然向前踏出三步,長槍一掃,撥開血月沿著幽寒斷魂槍向下切來,意圖割掉他握槍手指的一刀,身形與血月交錯而過,血月扎向蕭定亂腰間的一刀也就此落空。
電光石火之間,兩人已錯身而過,然而一切都還在血月的殺人節奏之中。
她身形的旋轉還未停,與蕭定亂錯身而過的一剎那,身形依然轉過,手中反握的刀鋒已戳向了蕭定亂的後頸。
她連環的攻勢快的讓人反應不及。
蕭定亂直感到後頸處涼意大盛,登時便感受到血月閃電雷光般切削而來的一刀,足夠致命的危險一刀,也來不及多想,腳下急忙向前踏出一步,身形向下一壓,幽寒斷魂槍猛然向身後掃去。
當他的長槍雷霆一般的掃到身後之時,血月的身形早已不在那裡,旋轉之間已到達了他身體的另一側,正好在幽寒斷魂槍掃不到的地方,而血月另一隻手中的刀已割向了蕭定亂的咽喉。
從頭到尾,血月腳下的步伐都未曾亂過,每一步都精準到位,異常奇妙,好像華麗的舞步一般,美妙而從容,一切的攻守轉化都在腳下的步伐之中,配以靈動迅捷的身形、刁鑽狠辣的刀法以及力道猛烈的出手,攻勢一環接著一環,絲毫不給敵人喘息甚至是思索的機會,讓敵手想要還擊都難。
那舞步一起,似乎敵人不滅,便永不停歇一般,可怕到縱然能看出其中破綻,卻根本無暇出手反擊的地步。
這是死亡的舞步,是一門高深的武功,配合著她的刀法和力量貼身近戰,足夠把水平略高一籌的敵人也壓制的死死的,使得對手時時刻刻都在生死的邊緣,真真如同行走在刀鋒。
蕭定亂已不敢想像,如果血月根除了魔性,處於徹底清醒的狀態,那將會是何等的恐怖。
可惜她雖然理智尚存,但並不算清醒,所以雖然可怕,但絕對談不上恐怖。
血月這一系列的攻殺雖然滴水不漏,險之又險,但終究少了一種靈性。
招法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招法沒有靈性,就不可能無往不利;人若是沒有靈性,招法就更不可能有靈性;而人若瘋狂,靈性也便被蒙蔽了,有也相當於無。
如果清醒狀態下的血月,出招之間或許會有靈性,但狂暴狀態下的她,每一招雖然狠歷,流暢,危險已極,但終究只是死招。
任何的招法,都可以練到毫無破綻的地步,但如果沒有靈性,就絕不會無敵,絕不會不破。
感受著血月的歌喉一刀,蕭定亂忽然冷喝道:「適可而止了!」話聲未落,他的左手已猛然探出,劈手打在血月的手腕處,旋即五指緊扣,已結結實實的將血月的手腕扣住。
血月手中的刀鋒距離蕭定亂的咽喉已不足半寸,但卻再不能前進分毫。下一刻,蕭定亂一聲大喝,手臂用力猛然向前一拉,想要把血月從身後拉過來,但血月身上的力量驟然爆發,力道之強比之蕭定亂還要高出一截,蕭定亂這猛烈的一拉卻只使得血月的身形一晃,腳下步伐稍微亂了半步。
血月身形一晃之間,身體將勢就勢忽然向著蕭定亂的後背貼了上來,修長有力的雙腿猛然盤在了蕭定亂的腰間,死死的夾住,平坦的小腹和傲然的胸脯瞬間緊緊的貼上了蕭定亂的後背,頃刻間整個身體都已與蕭定亂結合在了一起,蕭定亂再想把她從身上拉下來,已完全不可能。
整個過程之中,血月空出的另一隻手幾乎是在她身體貼上蕭定亂後背的同時便動了起來,手中的奇形短刀直抹向了蕭定亂的脖子。
這一刀殺來,蕭定亂的心中登時冒起一股寒氣,著實沒想到個中竟有如此凶險的變化,直感到一股強烈的亡命危機,當下只能棄掉手中幽寒斷魂槍,反手向著血月持刀割來的手腕抓去。
然後異變再生,只見血月螓首猛然一甩,腦後長長的辮子驟然甩動,忽然一卷,反而先把蕭定亂反握而來的手腕捲住,隨著血月的脖頸一動驟然纏緊,使得蕭定亂的動作受到極大的限制,想要攔下血月的那一刀已經不可能。
她的那條辮子,竟然也是一大利器,是她的殺手鑭之一。
那刀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刀。
那手是一隻能撼千鈞的妙手。
這樣有力的手握著這樣鋒利的刀,以千鈞之力割向蕭定亂的脖頸,不用想也知道,一旦割下去,任何人都免不了頭斷命喪的下場!
一瞬之間,死亡,竟來的如此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