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我們別無選擇……」
血月沙啞森冷的聲音響起,帶著異常的猙獰和殺意,手中的奇形的短刀已到了蕭定亂的面前,只削用力的向後割去,絕對能夠將蕭定亂的整顆頭顱從脖頸處切割下來。
她的話聲已如同死亡的宣判之聲。
死亡的冰冷唇吻已到了蕭定亂的脖頸處,死亡即將在下一刻無情的降臨,生死關頭蕭定亂卻忽然冷酷咆哮道:「活著,我亦別無選擇……」
他還不能死,也不想死。他一旦死去,至少會拉著聞人悅和他一起去死,這是他絕不想看到的事情。而且父母之仇未報,父母的遺願未成,自己的夢想一個都還未實現,他太有太多必須活下去的理由。
除了活下去,他別無選擇。
越是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越是需要不顧一切的奮力反擊,機會永遠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話聲響起的那一刻蕭定亂已動了起來,握著血月手腕的左手猛然用力,整條手臂之上響起了一陣讓人牙酸的筋肉扭動,骨骼錯動的聲音,強大的力量在瘋狂提聚,手上的力量在猛烈暴漲。頃刻間蕭定亂已將夜叉王血月的左手完全的掌控,憑借強大的力量生生的控制住,旋即控制著血月的左手驟然向著自己的脖頸處移動而去。
他竟是想要用血月左手中的刀去擋其右手之中的刀。
一切的變化發生的太快,只在瞬間。
血月的手臂猛然彎曲,左手中的刀已擋在了蕭定亂的脖頸之前。
血月的理智並沒有完全喪失掉,她當然不可能讓蕭定亂如此淺顯的意圖得逞,她稍稍的一遲疑,便已下意識的想到了鬆開左手中的刀。
只要她左手的五指張開,鬆開手中的刀,蕭定亂的意圖將不攻自破,而以血月擊殺蕭定亂的決心,即使蕭定亂以她的左手來擋她右手割來的必殺一刀,她也不會有半點遲疑,只要能夠一刀瞭解了蕭定亂的性命,對於她而言,損失一隻手根本算不得什麼。
她心中所在乎的,只有修羅刺血而已!
真是愚蠢的有些可愛,可敬的可憐女人!
然而就在血月想要鬆開左手中短刀的一瞬間,蕭定亂的一隻腳卻忽然飛踢了起來。那一腳高高的踢起,雷霆閃電一般,快的不可思議,沒有人想到那是如何踢出的一腳,沒人知道蕭定亂是如何做到的,那一腳恍若是神來之筆,那一腳有著鬼神之妙。
甚至於蕭定亂自己也沒有想到。
在踢出這一腳之前,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竟能踢出這樣的一腳,竟能踢的如此迅猛,如此有力,如此的刁鑽的一腳。
他經過蛇仙改造的身體,柔軟堅韌,充滿了爆發力,協調能力已到達一種駭人聽聞的地步,似乎任何動作,只有不敢想,想不到;沒有不能做,做不到。
這一腳,已絕好的證明了這一點。
這一腳神出鬼沒般的猛然踢出來,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猛然踢在血月的右手肘處,使得血月的手肘登時向上猛然抬起,發出一道卡嚓之聲,直接導致血月手中猛然切割而來的短刀瞬間變成向下扎去,直剜向蕭定亂的心口,因為強大的慣性,這一刀的力量依舊大的不堪想像,如果一刀紮下去,同樣是致命傷。
這一腳踢起的同時,蕭定亂緊扣住血月的左手猛然鬆開,而幾乎是在同時,血月的左手五指猛然張開,她左手之中的短刀瞬間脫手。
然而此刻的情形已與上一個剎那不同,血月再鬆開手中的刀已沒有用了,神智不太清醒的她,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短刀脫手的下一刻已被蕭定亂握在了左手手中,寒光一掠,直奔自己的胸口,下一個剎那,一道鏗鏘之聲響起,刺耳的切割之聲緊隨其後。
千鈞一髮之際,血月左手中的那柄短刀終於擋住了她右手之中的亡命一刀,只不過原本在她左手中的刀已到了蕭定亂的手裡。
致命的一刀只扎入蕭定亂胸口半寸,力道幾乎被完全化解,這點皮肉傷對於蕭定亂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然而蕭定亂並沒有鬆一口氣,左手中的刀將將擋住血月右手中奪命的一刀,絲毫沒有停止,更沒有一點放鬆,而是立刻猛然向前一撥,將血月右手之中的刀猛然撥開,鏘鏘一聲撥飛了出去。
蕭定亂沒有放鬆,是因為危機遠沒有化解。
危機不但沒有化解,反而來的更加兇猛,更加致命。
猛然撥開血月右手之中的刀,蕭定亂順勢棄掉手中的短刀,雷霆電閃一般的劈手打向自己的左面脖頸處。
因為血月已張開了紅唇露出了白齒,正對著他的左面脖頸處大動脈狠狠咬了下去。
啪!
蕭定亂的一掌從一個詭異的角度猛然打在自己的左面脖頸處,因為情勢太急,手上的力道太猛,這一掌落下去,異常的兇猛,蕭定亂幾乎是被自己的一掌打的快要暈過去,只感覺到脖頸似乎都要被這一掌打斷掉,痛苦不堪。
蕭定亂吃痛,雙眼猛然瞇起,左手之上的筋肉皮膚不斷的收縮繃緊著,下一刻一道麻木的撕裂感湧上大腦。
血月凶歷的一口終於咬下來,直咬在了蕭定亂的手背之上。
不過蕭定亂身體的一系列有意無意的反應,筋肉皮股收縮繃緊,整個左手已堅硬如鐵,血月的一口也只是咬破手背上的皮肉而已,遠比要在脖頸上要好得多。
也虧的蕭定亂以前乃是外功橫練,雙手的功力了得,一雙手開碑裂石,力量流轉之間堅硬如鐵,不然非要被血月這生猛異常的一口咬開一個大洞。
不及血月撕咬,蕭定亂的左手猛然一翻,手掌翻了過來,旋即向上猛然一捂,五指用力捏上了血月的腮幫,卡嚓一陣骨骼錯動之聲響起,血月的牙關便被蕭定亂捏的脫臼,再也無力來咬。
這時候蕭定亂右手方才猛然一挽,抓住血月纏繞著自己手腕和小臂的辮子,猛然一拉之間,挺直的脊樑驟然彎曲,下一刻又猛烈挺直,使得後背猛然一彈,同時左手一揮直打在血月的右肩之上,旋即反揮回去抓住血月正狠歷的鎖向自己咽喉的左手,旋即雙手猛然用力,向上一拉,登時將血月緊貼著自己的身體拉開。
但縱然如此,血月盤著蕭定亂腰部的雙腿依舊不肯鬆開,非但不鬆開,反而把全身的力量提聚到達雙腿之上,兩條修長而有力的腿不斷收緊、錯動,似乎想要生生夾斷蕭定亂的腰。
她絕沒有放過任何一絲殺死蕭定亂的機會,哪怕自己的一條手臂已被廢,哪怕自己已被繳械,哪怕自己已被制住,已處於不可挽回的絕對劣勢。
這樣執著的瘋狂之人,如果認定了一件事情,一旦幹起來,便會無所不用其極,只會讓人覺得震驚,甚至感到恐懼。
蕭定亂已感受到腰部開始急劇收縮,壓迫到了內臟,一陣痛苦。
從交手之初到達現在,短短的十幾個呼吸之中,蕭定亂第一次在戰鬥之中被逼的丟掉手中兵刃,也是第一次被逼得慌忙不迭一掌險些將自己打暈過去,更是第一次感受到一個沒有幾分理智的瘋狂人物居然可以可怕到如此地步。
她充滿了殺意卻沒有幾分理智,他充滿了理智但卻沒有幾分殺意,如果不然的話,這場廝鬥也不可能進行的如此詭異。
他知道她是戴著枷鎖的,她的身上有著刺血修羅種下的修羅追魂咒,如果她願意,隨時可以擊碎咒印之中那道融合有刺血的意志在內的狂暴意志,打破精神的枷鎖,脫去夜叉王的身份,成為一尊「修羅」,那麼便可以在狂暴的狀態之中更加的清醒幾分。
如果血月更加的清醒,那麼蕭定亂敢肯定自己絕對不會是她的對手。
至少在她一刀割向蕭定亂脖頸的時候,那一場小小的博弈她便不會上當,最起碼不會真的鬆開左手中的刀。
刀在她手中,那麼蕭定亂便必死無疑了。
但她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女人,為了一個男人,寧願捨棄自由,戴著一副沉重的精神枷鎖,去做那個男人的傀儡,哪怕什麼也得不到。
可憐,可愛,可怕!
猛地大吸了一口氣,蕭定亂腰腹處的肌肉驟然繃緊,抵禦著血月雙腿狂猛錯動的力道,忽然沉聲道:「放棄吧,我讓你解脫……我要殺的,只是會下咒的人!」
從理智全無的狂暴狀態之中清醒過來的蕭定亂已找準了自己的目標,他並不想濫殺無辜,至少在自己清醒的時候,他一定會拒絕這麼做。
血月面容扭曲,聲音更加扭曲道:「你……為什麼……還活著?」
此情此景之下,蕭定亂還活著就意味著她失敗了,她失敗了就意味著修羅刺血必須出手。
而修羅刺血在貿然「收割」林櫻身上的修羅追魂咒時遭遇到了深不可測的林霆劍,生生接下了林霆劍暴怒的一招,雖然拚命逃走,但已被傷及根本,傷勢不輕,也許還能夠狂暴一次,也許能夠狂暴兩次,反正離死亡已不遠了。
現在的刺血修羅想要對付現在的蕭定亂,不引動修羅之氣根本沒有勝算,而引動了修羅之氣勢必會陷入狂暴,陷入狂暴之後還能不能壓制住魔性就很難說了。
一旦不能壓制魔性,被大修羅「收割」的時間便就到了。
這些事情狂暴狀態下的血月還是能夠想清楚的,她問出這樣一句話,已流露出了心中極度的不甘,她已知道自己已不能夠威脅到蕭定亂的生死。
但她還沒有放棄,反而更加的瘋狂,腰肢劇烈扭動之間更加強大的力量爆發而出,已撼動得蕭定亂的脊樑都開始錯動,似乎要斷掉,十分危險。
蕭定亂見血月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一聲暴喝,扣住血月左手的手腕猛然發力一拉,腰身驟然一擰間,整個身體登時轉了過來,兩人立時正面相對。
血月盤在他的腰上,而他左手死死的扣住血月的左手,右手用力拉住血月的髮辮,已將血月完全制住。
血月不肯罷休,雙腿繼續用力收緊,蕭定亂眼中的金色火焰已若隱若現開始跳躍起來。
「我早說過你沒有機會的……你還有別的選擇……」
蕭定亂冷淡的聲音緩緩的響起時,他的雙目驟然一凝,已緊緊的盯上了血月妖異的雙眸,一縷似有似無的金色神光好如一條火線一般從蕭定亂的雙眼之中迅速蔓延到達血月的眼瞳之內,頓時就惶似一點火星落入到了一片沸油之中。
心火猛烈的燃燒了起來。
血月渾身一顫,嘶聲慘叫了起來,聲音歇斯底里,充滿了不甘與怨恨。
濃烈到無法化開的怨氣直讓蕭定亂的眉頭不由得皺起。
血月渾身的力道開始渙散,眼神開始變得混亂,眼眸之中的血色正一點點的散開。
心火燃燒精神的痛苦,不是任何人都能忍受的,至少強大的血月不能。
心火,一般只有一些人練功走火入魔時才可能會產生,是專門燃燒精神的無形火焰,是破滅之火。
破厄法眼雖不殺生,但心火燃燒的痛苦卻是實實在在的。
血月渾身的力量一散雙腿便鬆了開來,開始瘋狂的對著蕭定亂胡亂踢打。蕭定亂輕聲一歎:「不要掙扎了,沒有用的……」他的左手化掌,猛然探出,直印在了血月飽滿的胸口,手掌猛然一震,手掌之中的血色「卍」字之中一道狂猛的吸攝之力產生。
血月胸口深深的白玉溝壑間一道血線流淌,腥紅刺目。蕭定亂精神之中本將熄滅的心火猛然旺盛了起來,他整個人的狂暴氣息登時突破了一重重的極限,已到了一種無法想像的地步。
刺血身體之中的修羅之氣實在太旺盛了,比之蕭定亂之前吸收的所有修羅之氣還要多得多,此刻瞬間被他吞噬,強悍的魔性登時如同大火山一般的爆發,再度將蕭定亂推向意志泯滅的邊緣。
不過有了之前一段時間的清醒,蕭定亂的心已平靜了下來,雖然理智全無,但腦中已無執念,雖然狂暴,卻已沒有流露出殺戮。
他揮手間扔掉手中的血月,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便猛然席地盤坐了下來,心火燃燒的越來越旺,在自然萬象氣宗界中已呈現出一層淡淡的金色,越來越接近他雙瞳之中兩朵心火的顏色。
他雙瞳之中的那兩朵金色心火,時時刻刻都在燃燒著,乃是長明之火,雙瞳為燈盞,精神為燈油,時刻燃燒著破邪消障的金色心火。
現在蕭定亂精神之中的心火竟也有這樣轉變的趨勢,莫非要以蕭定亂的肉身為燈芯,以他的全部精神為燈油,也要燃起不滅的心火?!
以蕭定亂現今的精神狀態,他能夠支撐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