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之中剩下的三個人是蕭定亂、聞人悅以及那終於可以安睡的大漢。少婦和丫丫不知在何時竟已悄然離開了客棧,不知去向。大漢口中的「妖女」想來應該便是指這少婦,不知互相之間有何仇怨。
刀子,傻子和木劍三個人,本來已是異常危險的三個角色,各自的特點都非常鮮明,能夠獨當一面,沒一個都是十分的棘手,但在這個猛人的面前,簡直就如土雞瓦狗一般,輕輕鬆鬆便解決。
彷彿如果不是木劍徹夜練劍實在是吵到了他,他根本就不屑於出手對付這三條雜魚。
整個客棧之中不少江湖中人,親眼看到大漢殺人的一幕幕,尤其是將手中巨大而沉重的大刀當作飛刀來使的那一幕,實在駭人聽聞,無不心膽俱寒。
那種力量和狂霸,已然不可用正常的思維去揣度。大漢大刀飛擲之下,手中的大刀飛旋而出,大如車蓋,聲響如雷,幾乎是將客棧的屋頂掀開大半,正好從傻子飛逃的身後迴旋而過,刀芒斬斷他的脖頸,就像砍瓜切菜一般的輕鬆。這種精妙的手法和計算,粗中有細,堪稱出神入化,一刀之中的力道,就更加無法估量了。
只是幾個照面的功夫,大漢便解決了四個超一流的江湖好手,這已不是震撼而是恐怖。
刀子沒有上半身,兩條腿向前狂奔一幕,不知嚇得多少人心神震盪,面色慘白,忍不住尿了褲子。
是以這許多人一聽到大漢的鼾聲響起,誰還敢在這客棧中逗留,趕緊趁著這頭凶虎沉睡之際,速速逃離此地,該報官的報官,該定神的定神,該換褲子的換褲子。
此時此刻蕭定亂的屋中,聞人悅的眉頭已緊緊的蹙起,剛才的一幕幕自然沒有逃脫她的感應。
妮子同樣是被大漢的刀法所震撼,但感受卻與其他人不同。
這大漢不顯山不露水,看上去就像一個江湖莽夫,原來卻是一個無敵於世的高手。那大漢手中的一口彎彎的大刀也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笨拙,因為這柄刀比表面上看起來還要笨拙好幾倍,黑色的刀身紋路斑駁,雪白刃口鋒芒閃爍,不知道是何種材質打造,其重量起碼比表面上看去要重三倍還多,保守估計應該在二百五十斤左右。
一個人想要把一口八十餘斤的重刀用到大漢的這個地步,只要有一身過人神力,加上自身的刻苦和悟性,再遇一高人良師指點,持之以恆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是一口二百五十斤的超級大刀,簡直就沒法去想了。
這樣的一口刀,尋常之人連拿都拿不動,更何談運使刀法,而能拿得動的人,就算練一輩子,也休想到達大漢的這個地步。
這分明就是非人的境界。
此人,絕對是幾百年難遇,萬萬中無一的絕世天才人物,極有可能是天生的「刀魂」。
所謂刀魂,其實比那劍種還要更勝一籌,生來魂如刀,真正的為刀而生的人物,乃是得天獨厚,造化所鍾之輩。劍種只是生來氣質如劍,已然是天地罕有的曠世奇才,但比劍種更加難得、更加天賦異稟的一種絕世天才乃是劍魂,與刀魂一般,生來魂如劍。
刀魂,劍魂之流,習練刀法、劍法,已經不能用如魚得水來形容,反正一不小心就能把一套刀法、劍法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簡直足夠氣死天下種種武學天才。
這種人,就是讓天下所有的武學天才都黯然失色的人,彷彿這種人的出現,就是為了告訴天下間所有那些所謂的武學天才,讓他們知道在他們的面前你們其實都是不入流的渣渣、廢柴。
這種人的先天優勢,已經到達了極致。譬如說刀魂,生來魂如刀,氣質更是如刀,在被確認為刀魂之前,一直會被以為是「刀種」,但練刀的天賦和才華又絕不是尋常「刀種」所能比擬的。
聞人悅一番揣測,心中驚訝。
此時此刻,蕭定亂的心神已入空空妙境,渾然不知身外種種事,三清九幽妙法蓮華心經被他不斷催動,一快再快,已經連連突破原來的極限,到達最後,身軀之中的九色玄龍隨著心經游轉全身,已然有種無所不在的感覺。
蕭定亂登時對這妙法心經又有了一些新的認識,意識到了三清九幽妙法蓮華心經必須得一再突破極限,方可再做進步。這是一部挑戰極限的心經。也是因他此夜療傷心切,方狠命催動妙法心經,不然也不會有此明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福禍相依,確實難料。
有了這一層新的認識,蕭定亂心念之中頓時便有了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遂以全副精神催動妙法心經,越來越快,到達最後蕭定亂的身形猛然從地上站立而起,開始演練起來九曜星罡操。
這一次演練,動作徐徐展開,一套九曜星罡操已發生了許多變化,出現了一些全新的動作和力量凝聚路線。
蕭定亂物我兩忘,便在這屋中施展開來,動作緩慢而自然,看上去頗具順暢之感。
但在聞人悅的感應之下,蕭定亂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身體每一刻爆發的力量都巨大的驚人,絕非表象那麼簡單。
將強大的力量,用一種柔和而自然的方式爆發出來,這儼然已是一種境界。
蕭定亂的頭頂上,九曜星罡灌注而下,五行之氣,日月之精悉數而來。
水木之精佐以心經與玄龍之力,滋養著蕭定亂受傷的身軀,傷勢正在緩緩的合攏,好轉,癒合。
蕭定亂的面上無悲無喜,神色寧定而自然,動作越來越顯得自然,漸漸帶著空靈之感,每一個動作,每一種身形都生出來一種協調的渾然之美。
他赤著的胸膛上已大汗淋漓,全身早被熱汗打濕,整個人渾身上下熱氣騰騰。
蕭定亂練功已到了極為關鍵的時刻。
不知何時,鼾聲大響的大漢已經醒來,爬上了屋頂,正雙目炯炯的看向蕭定亂的房間,面上浮現出一絲憨厚笑意,顯得高深莫測。
屋中的聞人悅正全神戒備著此人。
她深知此人的厲害,若是這大漢闖將過來,她亦多少沒有把握能夠對付得了,況且她本身還在虛弱期內。不過妮子心意堅定,在老大練功感悟的關鍵時刻,妮子絕不容許任何人來打擾。
那大漢許是感受到了聞人悅的警戒,粗獷的嘿嘿大笑道:「小丫頭,洒家可不是什麼壞人,嘿嘿,屋中那小子有點意思!放心吧,我不會打擾你們的。」說話間,這大漢便在破了一半的屋頂上盤腿坐下來,手中一口重刀橫在雙腿上,兀自閉上了眼睛,呼吸緩緩,不知用意何在。
此人之後一直安坐不動,十分的規矩,果然沒有絲毫打擾蕭定亂和聞人悅的意圖,到達最後就連精神和氣息都悉數收斂了起來。
聞人悅這才稍稍放心,心間卻又頗為的詫異,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
大漢雙眼不張,道:「你們走了我才會走。」
聞人悅更是詫異道:「為何?」
大漢道:「負責。」
聞人悅沒有再問下去,大漢也再沒有說下去。
不多久,一條火龍便從遠處的長街上朝著客棧的方向奔湧了過來。
火龍是一支支熊熊燃燒的火把組成,來的極快,一轉眼的功夫便已到達客棧之前,陣列森嚴,絲毫不亂。
這些人清一色的穿著官兵服侍,個個冷峻,氣勢森嚴,看上去極不簡單。在這一隊大約七八十人的官兵之前,是一個端坐在馬上的精壯人物,神色冷酷,不怒而自威。此人一到達客棧之前,二話不說,只手一揮,身後官兵身形矯捷,紛紛行動起來,很快便將整個客棧團團圍住。
旋即,馬上之人雙目一掃,視線最終落到了屋頂上的大漢身上,神色不禁變得冷冽起來。
這人身後還靜靜的佇立著三個人,一動不動,氣息沉凝,神色冷冽,同樣將目光凝聚到了屋頂之上的大漢身上。
這時間,從後面又奔出來一個人物,氣喘如牛,幾個踉蹌到達前面,指著屋頂上的大漢便嘶聲高叫道:「是他,就是他,大人,殺人的就是他……」這人著一身夥計打扮,顯然是這家客棧的店員,現在看來報官的人大概也是此人無疑了。
此間,正是黎明之前那一段最為黑暗的一段時光。
晚風帶著冷意和秋露的濕潤,一陣陣的吹過。
馬上之人冷哼了一聲:「本官已經知曉,你且滾到一邊,不要礙事。」那夥計被馬上的官爺冷冽的目光一掃,喉嚨裡不禁哽了一下,本來一路奔來早已累的沒法,氣喘如牛,這一驚一哽,差點沒順過氣直欲嗆死過去,當下面色一陣蒼白,嚇得連連後退而去。
屋頂上的大漢緩緩的張開眼睛,伸手在頭上撓了撓,嘿嘿道:「原來是個當官的,洒家正在這裡等著你們來哩。」
馬上之人冷聲道:「等我們來?」
大漢道:「這裡的人命案子都是洒家犯的,你們來拿我吧。」
馬上之人冷笑一聲:「客棧裡的人都是同夥,一個也別想走,通通都得給我死在這裡。」
大漢聞言登時大怒,罵道:「放你娘的屁,老子說是老子殺的,那就是老子殺的,老子還會騙你不成?!」
馬上之人冷冷道:「老子是當官的,老子說了算。」
大漢更是怒不可遏,身形猛然站了起來,冷笑道:「豈有此理?!去你媽的當官的說了算,誰說了也不算,道理說了算……老子怎麼看你都像一條狗官啊!」
馬上之人雙目之中放出了冷光,冷聲道:「燒了這客棧,所有人,殺!」
大漢暴喝:「你們敢?」
馬上那人一臉冷笑,猛然拔下腰間的佩刀,冷笑道:「沒有我鐵鷹不敢做的事情。」
管他娘的什麼鷹,那都是鷹犬走狗的鷹。
這鐵鷹便是龍淵省、大遼省、長山省三省總督大人手下的第一鷹犬,江湖外號鐵鷹,為總督大人幹的都是檯面下見不得光的事情。因為他功夫高,後台硬,通殺黑白兩道,在江湖和六扇門中都混的風生水起,自建了一支鷹羽衛非常厲害,所以向來誰也不怕,做起事情來確實有幾分天不怕地不怕無所不敢的凶狠味道。
不知道這鐵鷹和他的鷹羽衛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意圖很是讓人懷疑啊。
這大漢不走,是因為蕭定亂和聞人悅沒走,他留了下來,便是料定會有官軍來拿人問罪,所以才對聞人悅說留下來負責,其實是怕連累了蕭定亂他們,他故意打鼾,也不過是讓其餘無辜的人都走。
此人是條敢作敢當,光明磊落的漢子。
大漢怒極而笑道:「鐵鷹,你莫狂!有一件事情,你就是不敢。」
馬上的鐵鷹雙目一瞪,冷酷道:「什麼事情我不敢?」
大漢道:「你不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