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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婦的語調很是緩慢,每一個字聽上去都很綿軟很柔和,組成一句一句的話,卻又像一把把森冷的刀子,讓人聞之色變,不禁膽寒。少婦的幾句話中,字裡行間無不透出一種歇斯底里的仇恨和怨念,殺氣森森。她語氣溫吞的說出來,神色恍恍惚惚,但是不管任何人聽見,都絲毫不會懷疑她的決心,因為這一句句的話,都帶著絕望,不是少婦自己的絕望,而是讓人感到絕望。
蕭定亂心神一顫,不寒而慄,腦海中想起了柳如嫣講過的那個故事,以及故事中的那個女人。
少婦忽然道:「你聽說過一個人沒有?」
蕭定亂道:「誰?」
少婦道:「柳成狂。」
蕭定亂心中一突,平穩運轉的心經都差點混亂,語氣平淡道:「聽說過。」
少婦道:「自姐夫死去後,姐姐當年真正愛過的唯一一個男人就是他,可惜啊可惜,命運弄人,姐姐的一切都敗在這個男人的手中。」
蕭定亂道:「你的姐姐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夠讓這個少婦不惜一切手段為其報仇的姐姐,想來應該是一個極不簡單的人,蕭定亂很是好奇。
少婦道:「是個掙扎了一生的可憐女人,在我心中最偉大的一個人。」少婦卻只說了兩句不明不白的話,一概而過。
蕭定亂語調詫異道:「柳成狂既然是她真正愛的男人,為何她又會毀在柳成狂的手中?難道柳成狂不愛她?」
少婦道:「柳成狂大概是愛她的吧,但世俗陳規,鮮有人能超脫其桎梏,說來說去柳成狂也不過是一個俗不可耐的人。」
蕭定亂沉聲道:「這又怎麼說?」
少婦歎道:「姐姐是個大美人,說其傾國傾城也絲毫不為過。姐夫死後,姐姐曾經喜歡過很多男人——同時,並且利用他們為她做了很多的事情,呵呵,在俗世的眼中,這樣的女人是不是很可恨,很可惡?」
蕭定亂點了點頭,因為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普遍認識,世俗中是容不下這樣的風流的女人的。這樣勾三搭四的女子幾乎和煙花女子無疑,遭到世人的憎惡是必然的。
少婦慘然冷笑了一聲道:「但是一切,姐姐都是逼不得已的,姐姐是有苦不能說。當初,姐姐不顧家人的強烈反對,十六歲嫁到鴛鴦湖,十八歲的時候丈夫便死了。你可知道,在鴛鴦湖,女人是最沒有地位的,尤其是一個新婚還沒有兩年的絕色女子,有多少男人在暗暗的覬覦著。姐姐只比我大兩歲,天生就有一種叛逆精神,極為的要強,當初她和姐夫一見鍾情,可謂是郎才女貌。姐姐不顧一切的要嫁給他,甚至違背了家裡原本給她安排好的一樁婚事,與姐夫私奔。那時家裡上上下下都被氣的不輕,爺爺甚至一怒之下把他從李家的族譜中除了名,父親更是不再認自己有這麼個女兒。一走之後的姐姐也沒膽子回娘家,即使在姐夫去世後最為艱難的那幾年。我和姐姐從小就極為要好,什麼事情姐姐都帶著我,犯了什麼錯,都有姐姐幫我頂著,代我受罰。當時我實在想念姐姐,於是一個人去了一趟鴛鴦湖,從此以後我便恨透了那個地方。」
蕭定亂詫異道:「你恨鴛鴦湖?」這句話實在太出乎他的預料了,她既然恨透了鴛鴦湖,又為什麼會成為鴛鴦湖的人呢?!
少婦道:「我恨鴛鴦湖,恨到我想把哪裡的一切都毀掉。」
蕭定亂道:「為什麼?」
少婦慘笑道:「在我到達鴛鴦湖的第二天,我便在那裡被人玷污了,我能不恨麼?!頭一天晚上,我便聽到姐姐的哭泣聲!當時我的心中便充滿了困惑,在我的記憶中,姐姐從來都未曾哭過。我問起她時她說是因為想念姐夫了,後來我才知道她是騙我的。在我被玷污的那個晚上,被下了一種軟筋散的我清楚的聽到隔壁房間裡姐姐的軟弱聲音,她說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妹妹,我什麼都可以答應,我當時就明白了過來,姐姐頭一天夜裡的哭泣是為什麼,根本就不是因為想念姐夫,而是她被人威脅了,被人調戲了,而威脅她的籌碼,便是我。然後我的身邊就響起了一個男人扭曲的而邪惡的聲音,他淫笑著說你來的真是時候,這個臭寡婦為了你,終於肯讓我們玩了。姐姐後來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天,你應該能想到那一晚上,那些畜生是怎麼欺負她的,」
蕭定亂渾身一陣發冷,實在沒想到鴛鴦湖竟然是如此齷齪的一個地方,心不禁猛然收緊,更加為玉芙的安危擔心。
少婦繼續道:「可是就算是在那種時候,她都一直對我說著鼓勵和安慰的話,要我好好的活下去,她那時總對我說玉兒,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孝敬父母,我們的仇,就交給姐姐來報。她想方設法不惜代價的把我送出了鴛鴦湖,一別就是三年。三年後,我也嫁入了鴛鴦湖,才與姐姐再度見面。」
蕭定亂大為不解道:「你嫁入鴛鴦湖?」他實在想不通。
少婦道:「是我自願嫁入鴛鴦湖的,因為種種原因,心灰意冷之下,我嫁入了鴛鴦湖,嫁給了當初玷污我的那個男人。」少婦的臉上帶著諷刺而悲哀的笑意,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心酸。
蕭定亂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少婦卻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那時的姐姐幾乎已變了一個人,鴛鴦湖中的許多男人都偷偷摸摸的上過姐姐的床,姐姐表面上很淡然,但我卻知道她內心中一定很痛苦,很厭惡。每隔一段時間,鴛鴦湖就會死一兩個人,一兩個男人。我知道那都是姐姐干的,那時的她常常和我說一切都是她的罪果。這一切都是她依靠在外面的男人幹的,姐姐也並沒有瞞我。那時她的武功已很厲害,但沒有人知道,她也沒有暴露,但是她卻是不會殺人的。直到有一天在姐姐的房裡,我無意間看到一個男人把姐姐瘋狂的壓在床上,如同一頭野獸一般,低沉的咆哮著,嘴裡不停的羞辱著。我的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衝動,衝到屋裡,殺死了那個該死的男人。那還是我第一次殺人,害怕、興奮、恐慌……許許多多的感覺,當時就吐個不停。姐姐緊閉著眼睛語氣平靜的對我說玉兒,記住這個人是姐姐殺的。我當時心中就湧起一陣不安。因為死去的那個人,是鴛鴦湖中一個老古董的孫子,是一顆獨苗,非同小可。我跟著姐姐處理了那個男人的屍體,卻被另一個人看到,並藉此要挾我和姐姐,至於要挾我們做什麼,哼,那些禽獸不如的東西!姐姐對我說別怕一切有我,然後我再一次看到了那該死的一幕,就在我的面前發生著,可惜無當時不能動,不然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的。然後沒有幾天,那個發現了我們殺人的人忽然也死了。姐姐神色慌張而悲哀的找到了我,強行把自己的一身功力的傳給了我,她對我說好好活著。然後沒過多久,付坤侯、陸青子和楊楚華便到了鴛鴦湖,來找我姐姐,說是要求證一些事情。姐姐在外面的事情開始敗露。這三個人還沒見到姐姐便被鴛鴦湖的人拿住,很快就逼問出了姐姐所做的許多事情。其實鴛鴦湖的人只是起了疑心,才捉拿並逼問他們,沒有證據也不會真的殺了他們。如果他們肯多吃那麼一點點苦,守口如瓶的話,姐姐就不會被活活燒死的。一切有的沒的的罪名,姐姐都招了,都認了。姐姐終於解脫了。」
蕭定亂逐漸明白當初那些事情的內幕,和柳如嫣講述的如出一轍,大抵相同,的確是一些痛苦不堪的往事,蕭定亂心神觸動,神色間也不免有些悲哀。
少婦繼續道:「第一次,姐姐為了我,掉入到火坑裡,被那些男人玩弄,深陷其中;第二次,姐姐還是為了保全我,為了殺人滅口掩蓋我殺人的事實,被活活燒死。也就是那一次,姐姐請柳成狂幫忙殺人,事情才開始暴露的。那時柳成狂有傷在身,姐姐並沒有說明來意,只是照顧了他一個晚上,便離開了。柳成狂不知為何,卻跟蹤了姐姐,發現了她還有別的男人的事情。事情就是那麼的可笑,那一次,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為姐姐辦那件事。姐姐只能失望而回,想辦法自己動手。而在她回到鴛鴦湖的時候,那個人卻已經死了,死在柳成狂的幽寒鎮獄刀之下。姐姐當時就已知道,事情敗露了。果不其然,沒過幾天,他便收到苗乘風的傳信,說柳成狂連續擊敗楊楚華和陸青子,因傷太重敗於付坤侯之手,不日付坤侯等將赴鴛鴦湖找她當面對質。沒過幾天,那三個人果然來了,沒跟姐姐說上一句話便被鴛鴦湖的人捉住了,最後見到姐姐的面,也不過是姐姐在熊熊烈火裡面的情形。姐姐死前曾對我,怪只怪我們生的太漂亮,美艷才是我們最大的錯。」
是呵,如果她們不是那麼的美艷,又有什麼男人會對她們起了**。
這是多麼悲哀的一句感慨?!
少婦悠長的吐了一口氣,舒緩了一下自己的心緒,神色恍惚的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方才繼續道:「那時的姐姐早就偷學到了鴛鴦湖的絕學,功力已然頗為深厚,但她一直沒敢自己殺人,因為她見不得血,一見血就會發昏,甚至會直接暈過去。她活了一生,甚至都沒有殺過生。老天還真的很會捉弄人!姐姐死前把功力傳給了我,也把鴛鴦湖的絕學心法傳給了我。她說讓我忘了這一切,離開鴛鴦湖,到外面的世界去,好好的過。呵呵,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早已沒有半點樂趣可言,我對外面的世界早已心灰意冷了。我第一次沒有聽姐姐的話,擅自留了下來,決定給姐姐和自己報仇。」
蕭定亂沉聲道:「那麼說,柳成狂是你殺的?」
少婦道:「他是禍端,當然該死。他明明知道姐姐的苦衷,卻還要做出那些事情,把一切都捅破……呵呵,一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霸佔好幾個女人,女人為什麼就要被死死的束縛住?也許姐姐對於別的男人利用多過愛意,但對柳成狂,是真的發自內心愛著的。那個時候那樣的她,能夠再愛上一個男人,你應該知道,那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情,幾乎是她活著的唯一一點光亮。可偏偏就是因為柳成狂,讓她萬劫不復……姐姐死後,我在鴛鴦湖蟄伏了三年,武功大成,然後毫不留情的展開了一場大清洗,穩固了我的地位,也展開了我的報仇計劃。呵呵,我一生中沒有殺過多少人,而死在我手裡的人,也只會是鴛鴦湖的人。外面的人,我是不會親自動手殺的。」
蕭定亂心中更是一震,這個少婦不親手殺鴛鴦湖以外的人?!難道是因為這個忌諱,她才沒向自己出手?那麼明天,明天那三個人到來,自己的結果會如何?!
少婦輕輕的感慨道:「現在的鴛鴦湖,乾淨多了,鴛鴦湖裡鴛鴦島上,男人和女人都是平等的,誰也不是誰的附庸、誰也不是誰的依靠,一個人只准許有一個配偶……放心吧,你的芙兒是安全的,沒有我的允許,是沒有人敢動她的,除非她對某個人動了心,是出於自願的……」
蕭定亂相信,玉芙絕對是不會變心的,這種堅定的信任,完全不需要什麼理由。
少婦卻突然說道:「你的這柄幽寒斷魂槍,我其實很早就認識的,它其實是一柄刀——柳成狂的幽寒鎮獄刀。」
蕭定亂的臉色瞬間變得奇怪起來,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