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羅天祐和蕭薇薇下山遠去,蕭定亂歎道:「羅天祐倒是一個不錯的人,只是自視出自名門大派,太過高傲,沒想到與薇薇兩人,倒是彼此有意。」
柳如嫣道:「若不是他一聲多謝,恐怕你也不會讓蕭薇薇與他走吧。」
蕭定亂點了點頭道:「那我自然是不會放心,不過他既然醒悟了,讓他護送薇薇回龍青山也無妨。」
柳如嫣道:「羅天祐悟性確實不差,被你言語誅心,卻沒入那狹隘之處,而致心中生出怨恨,反而瞬間明悟。想他前番在多蘭鎮偷襲你,大好時機之下未能得手,便約你來牛頭山正面一戰,倒也有幾分魄力,人不能有傲氣,絕不能無傲骨。羅天祐一身傲骨,傲氣卻是太盛,目空一切太過唯心,今此一戰,如遭當頭棒喝,這一身傲氣算是被你打散了,日後看待萬事萬物,心存敬畏,個中感受又自不同,變得更加的真切、更加的深刻,劍法必然大進,他一聲多謝,其實說的也不冤。這一句多謝,也足夠證明此人是個堂堂君子,也不愧是一個大哉!」
蕭定亂微微一笑道:「知我者,如嫣也!」
公孫尚義歎道:「沒想到大哉劍法如此厲害,傳說大哉劍道歌一共十三句,這羅天祐也不過唱到第三句,而且未得真意,就有如此氣象,若是到那最高的大哉大哉境界,那還得了?」
聞人悅道:「大哉劍法重在修心,倒不是殺伐的武功,天下間能夠抗衡的武功倒是不少。不過這大哉劍道歌,確實生的十分精妙,堪稱奇跡。」
牛小蠻感慨道道:「可惜沒能聽個完全,深是遺憾。」
聞人悅嘻嘻道:「你們想聽麼?我知道歌辭呢,我唱給你們聽好了。」
眾人眼眸一亮,頗是激動,自然是非常想聽。
聞人悅於是乎提聚一口氣,緩緩唱道:「
大哉河岳兮,長而巍。
大哉滄海兮,廣而深,
大哉江山兮,壯而闊。
大哉霸王兮,勇而猛。
大哉帝皇兮,威而雄。
大哉蒼生兮,莊而重。
大哉風雲兮,詭而幻。
大哉日月兮,陽而陰。
大哉乾坤兮,高而厚。
大哉長歌兮,清而明。
大哉劍道兮,求而索。
大哉吾心兮,藏萬物。
大哉大哉兮,大哉吁。」
沒想到聞人悅歌聲鏘鏘有力,竟也唱出了個中氣勢,眾人聽的心神震動,直到唱罷,不禁一陣默思。
良久良久,蕭定亂方徐徐開口道:「三哥,五哥,九弟,如嫣,還有悅兒,接下來,我要做一件極是冒險的事情,想要與你們商量一番。」
水玉樓道:「七弟,有什麼話你便直說,我們兄弟之間,但說無妨。」
蕭定亂輕歎一聲,直言道:「我打算走一趟毒龍教。」
公孫尚義道:「去找林櫻?」
蕭定亂點了點頭道:「她極有可能是去了毒龍教,那日我雙眼被於倩幽毒瞎,她便說過要讓毒龍教江湖除名的話。她的脾性我也大概知道,向來不多說話,更不說虛言。我想她忽然失蹤,以她的武功,被毒龍教所擒幾率不大,十有**是殺上毒龍教了。毒龍教雖然算不得什麼豪門巨閥,但也積威深厚,幾百年的基業,非是一個人的武力能夠輕易搗毀的。林櫻此去,定是凶險萬分,我絕不能袖手旁觀讓她出事的。」
柳如嫣道:「我們速速趕往毒龍教,接應林櫻,合眾人之力,給毒龍教一個慘痛教訓,打滅他們的不軌野心。」
提起毒龍教,幾人臉上都有深深的厭惡之色,包括聞人悅都不例外,柳如嫣稍一提議,都是躍躍欲試。
蕭定亂道:「我也是有這般打算,並且要給蕭醇安報仇,不殺郭青水,我心不能安。不過要如何行事,須得提前計劃妥當。明攻還是暗襲,都不可太過貿然。」
公孫尚義道:「明攻顯然不行,一則毒龍教人多勢眾,動起手來勢必要殺太多人,枉造殺孽;二則,若是毒龍教那些惡賊,都如郭青水那般,藏而不露,我們要找也太不容易。明攻不可取。罪大惡極者,也就是那些把持權柄之人,一條惡虎,千百虎倀,只消除了這些頭目,那些為虎作倀之輩,自然也就成一盤散沙,自然潰散。」
水玉樓接著道:「所以,我們接下來的行蹤,一定要隱秘,絕不能讓毒龍教對我們提早起了提防。明月刀向來鏟惡除凶享有俠名,這一次盯上了毒龍教,對於我們來說可謂是老天襄助。我猜,現在毒龍教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明月刀吸引,已成驚弓之鳥,我們不妨給他來點弦弓之響,嚇他一嚇,勢必叫他亂了陣腳。然後我們見機行事,毒龍教不吃大虧也難納!」
蕭定亂道:「好,我們便乘一乘明月刀這道東風,狠狠的捅毒龍教幾刀,一解我等心頭之恨。」
眾人商議妥當,到鎮上置了一身夜行的勁裝,再一番喬裝打扮,便即上路。
公孫尚義和柳如嫣,扮作一對遠行的樸素兄妹,公孫尚義背著一個粗麻布包,鼓鼓囊囊,內中其實是幾人購置的夜行衣,柳如嫣則裹著一塊頭巾,背後背著一把挺大的油布黑傘,跟在公孫尚義身後,面色憔悴,悶頭走路;牛小蠻和水玉樓麼,自然是扮作一對夫妻,牛小蠻扮相憨厚,水玉樓則擦脂抹粉,一看就知道,這一對夫妻,到底誰是說了算的那個;蕭定亂和聞人悅則扮成一對主僕,聞人悅是出來遊玩的大小姐,天真爛漫,騎在馬上,蕭定亂則頭戴方帽,滿面黝黑,一條長棍挑著一口箱子,在前牽著馬,不管馬上小姐說什麼,都只是點頭稱是。
六個人分為三伙分別隔著十來丈遠,在路上不急不緩的行走,差不多到達日落時分,便能到那毒龍山腳下,諸人換上夜行衣,悄然行事,不在話下。
六人一路行走,無事,不露任何蛛絲馬跡。
日沉,天黑,遠見一片蒼山幽暗。
六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黑豹一般在山林之中穿行,腳步極快,落地無聲。
這一帶便是毒龍山,一片連綿橫臥的山嶺綿延數百里,內中有幾座奇險的高山天然的形成一處峽谷,那處峽谷便是毒龍教的腹地,叫做毒龍谷。毒龍谷山谷幽深,兩邊俱是絕壁,無可攀登,而谷口處兩座挺拔大山坐落,又高又陡,叫做龍牙山。龍牙山乃是毒龍教的要衝之地,山上建有數個大寨,另有瞭望高塔,日夜都有人巡守,把手的相當嚴密。兩座山之間,是一條曲折狹隘的山道,天然有之,後經開鑿,崎嶇而上,道旁俱是絕壁,便是毒龍教的山門所在,要入毒龍教,進得毒龍谷,便只有這麼一條道可行。
毒龍教選中這麼一個地方建設山門,可謂得盡地利之便,一旦守住山門要衝,任你多少人來攻襲,也休想威脅到毒龍教的根本。
毒龍教在西昌郡可謂名聲惡劣,一個江湖門派,居然都已敢向居民收取捐稅,是為供奉,明目倒是頭頭是道,行徑更是惡劣霸道,另外專稿走私鹽鐵的生意,開設青樓,賭場,瘋狂斂財,囂張無忌。西昌郡曾有多任郡守,發兵討伐這顆寄生在西昌郡的毒瘤,但都以失敗而告終,一則因這一代地勢實在不適合官兵作戰,二則毒龍教各種毒藥防不勝防,最最致命是的終於攻到毒龍教山門之前,眼看就要攻入毒龍教復地,卻無論如何都攻不下山門,最終只能抬著大批中毒官兵,無功而返,慘淡潰敗。
毒龍教山門之險,易守難攻處也可見一斑。
而此刻,蕭定亂等人便在這山門之外的一座山頭之上,暗暗的觀察著毒龍教的情形。
蕭定亂和聞人悅二人,意識外放,覆蓋住將近百丈方圓的大片範圍,但有人靠近,絕逃不脫他們的感應,倒也十分周全。
六人花了大半夜時間,將這毒龍教周邊一帶的地理形勢,明崗暗哨的分佈情況,探的七七八八,便發現這毒龍教的防衛之嚴密,超乎想像,毒龍教上下若是龜縮在毒龍谷中,除非天降神兵,否則以十倍兵力,也難以攻入,防禦展開,就似鐵桶一個。
蕭定亂等人未發覺林櫻,也沒見到明月刀,倒是散落林間四處巡山的毒龍教弟子遇到了不少,能繞過便繞過,不能繞過就只能念一句阿彌陀佛,格殺勿論了。
從種種方面都不難發現,毒龍教現在正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龜縮、蟄伏,高度警覺。
蕭定亂幾人竟是有種老虎啃刺蝟,無從下口的味道,亟待一個可行的突破口,最好是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到達毒龍谷內部,探一探內種情形,藉機下手就最好了。
機會,總是需要等待,就像一頭獵豹,盯上一頭獵物那樣,無聲無息的潛伏,一點點靠近目標,直到最好的時機到來,迅猛出擊,一舉得手。
不過好運似乎來的太快,更像是毒龍教的報應到了。事情的轉機竟來的如此突然,在不經意之間就已經出現了。
黎明十分,本已放鬆的蕭定亂意識不經意的一掃龍牙山,猛然感到八道身影鬼影一般的從龍牙山上掠出,竟是沒走山門那條小道,而是沿著陡峭的龍牙山石壁,垂了一條長繩,悄然下到山腳,然後向毒龍山外掠去。
感受到這幾人身手不凡,一個個武功應該頗高,而且行動隱秘,更是不走尋常路,一直負責監視著龍牙山一片的蕭定亂面上不禁浮現出疑惑之色,當下身形一動,魅影一般無聲無息的掠了出去,悄然接近那八個人。
蕭定亂凝神細聽,耳根微動之間便聽的低低的聲音隱約傳來。
「明月刀該走了罷?!」
「小聲……想來那明月刀大概已經走了罷。我們藏身谷中,量她武功再強,又能奈何我們?她沒那心思與我們耗著的……」
「我們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還是小心為上,多多警惕,我等此行事關重大,關乎一筆大買賣,絕不能有半點差池。」
然後一陣輕響,那八個人稍稍喘了口氣,便即行動起來,自以為一切無事,卻不曾想,蕭定亂已暗暗跟在他們身後,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掌握的清清楚楚,而更後面,聞人悅和其餘幾人,也已悄然的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