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網中的蕭定亂忽然開口道:「悅兒,你不要殺人,放心,我沒事!」
聞人悅一點也不放心,看向蕭定亂,神色間有一種執拗和倔強。
劉黛晏呵呵笑道:「你真的沒事麼?」她當然知道蕭定亂絕不會沒事,任何人落入到這樣一個毒網中,然後被四個彪形大漢發力收緊,都會很難受,全身被勾刺扎破,身中毒藥,渾身乏力筋骨酥軟。她只是一向比較「天真」、「單純」而已,所以才問了一句。
蕭定亂道:「當然有事……」忽然之間,蕭定亂的身體表面詭異的開始扭動著,好像有一道道洶湧的暗流在他的皮下的筋肉經脈當中湧動著,這樣的詭異的異動一直到達蕭定亂的左手,一眨眼已到了最為劇烈的一刻。下一刻,蕭定亂的左手猛然握緊了拳頭,然後不可思議的轟出了一拳,詭異的震盪忽然之間傳到了大半張網上,毒網又立刻猛烈的震盪、凸起,好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從中猛然撐開,然後被撕裂,毒網居然在蕭定亂一拳之下,生生被轟開了一個破洞。一切都在一眨眼的時間裡,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而聞人悅卻動了,蕭定亂也動了。
蕭定亂猛地喘了一口氣道:「……發生!」長槍猛然斜插入地面,騰出雙手,猛然抓住毒網的裂口,然後雙臂用力,生生的將這大網撕開了一個大口子。而那四個大漢無不是一驚,收緊毒網的力道猛然加大,想要將蕭定亂的手足緊緊的纏住,不讓他動彈,逃脫。
但是聞人悅出現了,亦出手了,屈指連彈,然後飛踢兩腳。
四個大漢紛紛中招,尤其是那被踢中的兩人,身體彎曲,直接飛了出去,撞破了牆壁,滾到了另外的房裡。
一時之間羅網一鬆,蕭定亂正好抓住機會,整個人從毒網之中一閃而出,身形站定,伸手一抓,幽寒斷魂槍已抓到手中。
異變發生的太快,快到劉黛晏和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突然的變化更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
誰能想到,蕭定亂居然生生撕碎了一張犀牛都撞不破,帶著毒刺的羅網?!
蕭定亂手中的槍猛然抬起,對準了劉黛晏的眉心。
劉黛晏大驚失色,連連後退。
這時整個屋頂忽然間出現了一個大洞,椽子斷折,瓦片下落,三道人影陡然落下,擋在了劉黛晏的面前,然後便有三柄劍同時對準了蕭定亂。
劉黛慢長舒了口氣。
聞人悅的眼睛瞪的老大,一閃身來到蕭定亂的身邊,吃驚的看著那三個人,不正是被自己打倒的三個奇怪人麼?!
他們明明應該是身受內傷,爬都爬不起,在地上躺著的,但現在偏偏好端端的出現在這裡,就像沒事人一樣。
左邊的人還是站在左邊,還是第一個開口說話道:「她在吃驚。」
右邊的人還是站在右邊,還是第二個開口說話道:「她一定沒想到。」
中間的人還是站在中間,還是做出總結一般的結語道:「她怎麼可能想得到,她絕對想不到的。」
左邊的人道:「為什麼?」
右邊的人道:「你告訴她原因。」
中間的人道:「因為我們也是高手。」
三個人,詭異的組合,永遠都在自言自語。
劉黛晏很是惱火的喝了一聲道:「毒三瘋,不准說話了。」三個人的嘴巴同時張了張,似乎還未說夠,卻生生把話嚥了回去,緊緊的閉上了嘴。
這時,劉黛晏才看向蕭定亂,氣惱道:「你為什麼沒事?為什麼呀?」
蕭定亂的臉上只露出了一個得意的邪氣笑容,嘴角的弧度十分冷酷。
蕭定亂在拖時間是對的,但卻不是在等聞人悅來救,而是在暗暗積蓄力量,準備用拳頭爆發出震空勁,一舉將緊收的毒網打開一個窟窿,然後脫困。其實從他的身體變得僵硬如鐵的那一刻開始,他已在蓄力準備反擊了,之所以蓄力的時間如此之長,一是因為毒網上可惡的毒藥對他起了不小的作用,還有就是他一時間並沒有十成的把握。
現在他終於一舉脫困,那麼一切都好說,就如同一條擱淺的海龍忽然回到了海裡。龍游淺水遭蝦戲,被死死困住的他,根本沒有多少反抗的餘地,不過一旦龍歸大海,就任他發揮了。
劉黛晏一跺腳,天真單純道:「哎呀,你的樣子真的好迷人,我好喜歡。」
毒三瘋異口同聲道:「真的?!」
當然是假的!
劉黛晏下一刻便喝道:「你們快快把他給我抓起來,我要把他當成我的寵物,用鎖鏈鎖起來,關在鐵籠子裡,讓他乖乖的聽我的話……」
她後面亂七八糟的話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蕭定亂抓起來。
蕭定亂冷冷一笑道:「我們殺出去!」聞人悅點了點頭,忽然屈指連彈,三道勁氣破空,直打向毒三瘋。
毒三瘋皆是嘿嘿一笑,忽然一起舉劍向前一點,劍鋒上也有一點青芒射出,正好迎上了聞人悅的三道勁氣。
聞人悅突襲一手,猛然轉身,擋住門口疾掠而入的人,雙腳不斷的踢出,然後就有不少人直接飛了起來,一直落到另外的一條巷子裡。聞人悅一雙腳踢飛一切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在聞人悅打出三道氣芒的那一刻,蕭定亂就已動了。聞人悅的猝然一擊為他搶得了先機,就在毒三瘋出劍打出內氣的一剎那,他手中的幽寒斷魂槍已猛烈刺出。
祖竅穴就像一個明亮的燈塔,指引著他一切攻擊的方向。他的氣機,已牢牢鎖定了屋中的四個人。
三柄劍同時抵擋過來,猛然切削,直讓蕭定亂手中的幽寒斷魂槍一頓,力道大減。蕭定亂立刻便以聽勁察覺到了三人的力道走向,感受到了三人雄厚的內氣,當下一聲冷喝,長槍猛然一震,力道暴增,槍頭陡然一挑,將三柄劍彈開,槍鋒驟然向前一扎。
毒三瘋之中右面之人猛揮劍來擋,身形連退,躲開蕭定亂猛烈的一槍,
蕭定亂動作毫不停滯,陡然一招鐵馬開疆式,開疆擴土,鐵血狠辣,奇兵用險,直奪中間一人的眉心而去。那人大叫一聲,劍吐鋒芒,一手劍法用出,一式三招,一招三劍,一連九劍刺出,堪堪擋住蕭定亂的一槍,身形卻被震動的連連後退。蕭定亂的身形亦是一震,停頓了一瞬,毒三瘋中最左之人的一劍已刺了出來,直撲蕭定亂胸口,劍鋒之上青芒吞吐,忽然劍氣射出,劍招又變,長劍又直奔蕭定亂脖頸。
蕭定亂只感到有氣勁直奔胸膛心臟而來,登時腳下連退三步,手中的槍已悍然刺出,簡直是玄之又玄的一刺,正是天地有龍式,槍鋒正好迎向了那一道劍氣,兩相交接,力道同時化解,蕭定亂腳步卻又不停猛然上前兩步,使出白駒過隙式,幽寒斷魂槍幾乎是沒有停滯,再度向前刺出,直奔當面之人的眉心。
寒芒疾閃,恍若追魂。
斜刺裡忽然兩柄劍殺出,一柄直向蕭定亂持槍手腕削去,一柄直向蕭定亂脖子刺去,都是快極。
十分明顯的圍魏救趙之計,正是要逼迫蕭定亂變招,化解毒三瘋最左之人的危機。
蕭定亂聽得劍吟,冷笑一聲,長槍在將將就要刺中的時候猛然一震,果然立刻變招,改為橫掃,將這兩柄劍悉數擋住,旋即槍鋒猛然連點,閃電一般向前連刺了兩下,便有透勁神鬼莫測的打出。
毒三瘋最左之人,此時忽然倒地,眉心中已多了一個紅點,一顆血珠冒出來,就如同鑲嵌了一顆鮮艷的腥紅寶石,十分詭異。
蕭定亂的一槍雖然被迫變招,但就在變招的那一剎那,槍鋒之上針尖麥芒一般的強勁透勁已悄無聲息的打出。
此人死定了。
在他死之前他忽然道:「我死了嗎?我這是要死了嗎?」旋即雙眼一翻,就真的死了去,魂歸九幽。
最右之人一聲慘叫,遭透勁打中手臂,接著話頭道:「你恐怕已經死了吧。」
中間之人倒是無事,瞥了一眼地上的同伴,下了最後的結論道:「你死透了。」
毒三瘋到此一死一傷,他們的一台戲也唱不下去了。
蕭定亂的攻勢更加凶悍,死死的壓制住剩餘兩人,聞人悅則守住門口,暫時無人能夠突破進來。
火並到了極致,蕭定亂猛然一聲大喝,萬馬奔槽式,幽寒斷魂槍連刺,鋒芒已成一片,完全壓住了已然被他透勁所傷的右面之人,一式之間,槍影寒星連片,蕭定亂狀若瘋狂,一連疾刺三十六槍,腳步穩健,施展的暢快淋漓,直逼得那人不住後退,手中劍再無法擋,一槍被刺破額頭,橫死當場。
蕭定亂已然殺出了凶性。
今日這一夜,發生的事已太多,他的心一直處於壓抑的狀態,到達這一刻,終於完全爆發了出來,以無比憤怒和殘暴的方式爆發了出來。
毒三瘋最後一人大叫一聲:「你們都去了。」挺劍合身撲了上來。
蕭定亂一聲咆哮,槍鋒一轉,如何會懼?!
殺!
當下挺槍便刺。
就在他陷入狂暴,刺出這一槍的一剎那,一直未動的劉黛晏忽然動了,她終於出手了,身形忽然一閃,宛若一道白色的魅影,游身直撲向蕭定亂的身側,手中握著一柄犀利的短刀,割向蕭定亂的左側腰間,而在她動之前,便已發出了三枚毒針,射向蕭定亂的心口。
蕭定亂猛然橫移一步,反而迎向了劉黛晏的刀口,險之又險的錯開了三枚毒針,簡直是鋌而走險若亡命之徒。
蕭定亂的神色冷峻到了極點,居然不顧劉黛晏的一刀,猛然刺出了一槍,對上了迎面來的一劍。
毀滅的震盪勁力使得空氣產生了一圈圈氣浪。
震空勁一瞬之間已將一柄上乘寶劍摧為數截,來者簡直措手不及,登時色變,但蕭定亂的一槍已撲面而來,槍鋒一挑,已凶殘無比的掀飛他的頭蓋骨,當空紅紅白白,漿液亂飛。
旋即,蕭定亂猛地吸了一口涼氣。
劉黛晏的刀已割到了他的腰間,割開了他的皮肉。
涼氣入肺,蕭定亂的神色更冷,劉黛晏的神色卻異常的奇怪。因為她手中削鐵如泥的刀猛然割下去,卻恍若割到了一張濕牛皮上,居然只是割開了蕭定亂的皮肉而已。
她想不出這是什麼樣的一副身軀。
她也根本沒有時間去想了,因為一隻手似乎早已等著她吃驚的那一剎,然後瞬間扼住了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