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愣了愣,詫異道:「你是瞎子?」
蕭定亂點了點頭道:「我該走了。」
女子似乎真的放心了,居然放開雙手然後嫵媚的舒展了一下曼妙豐腴的身子,風情萬種的攏了攏秀髮,慵懶輕歎道:「你是瞎子哦,你這麼成了瞎子呢,蕭定亂?!」
蕭定亂的心猛然一震,就好像忽然有一把重錘在心頭狠狠的撞擊了一下。
有詐!
一瞬之間,蕭定亂的心頭已浮現出這兩個字,一張大網從屋頂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了下來,時機把握的異常刁鑽毒辣,蕭定亂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已被罩在了網中,旋即這張網在猛烈的收緊。
與網一起收緊的還有蕭定亂的心。
蕭定亂的心一瞬間緊縮到了極致,而那張網也在一瞬間收緊到了極致。蕭定亂的槍從網中探了出來,卻也無用。他的身體被這張網嚴嚴實實裹緊,四條壯漢正極力拉著四條繩索,將蕭定亂完全束縛住,絲毫都動彈不得。
網上當然也有毒,讓人渾身酥麻提不起力氣的毒。
這些人原來在這裡早就設好了陷阱,誘騙自己闖將進來。
蕭定亂沉聲道:「你到底是誰?」
女子的身上已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絲質長袍,將身子嚴嚴實實的裹住,輕笑道:「當然是抓你的人啦。呵呵,好興奮啊,我居然抓到了一個大英雄呢,英雄救美的大英雄呢!」
蕭定亂冷笑道:「你不是美人,我可以想像到你的嘴臉,絕對不美!」
女子嬉笑道:「好吧,隨便你怎麼想吧,呵呵,反正我抓到你了。真的好可惜喲,你的眼睛怎麼會瞎了呢,你的眼睛若是沒有瞎的話,一定會看到我的美貌的,一定能感受到我的美麗對你的猛烈震驚。」
震驚?!蕭定亂忽然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女子詫異道:「你知道?我是誰呢?」
蕭定亂道:「你是聖使。」因為聖使的臉都一樣,都和郭青水的臉一模一樣。若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郭青水現在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當然會震驚的。不過他已不是那個不知情的蕭定亂,於倩幽確實供出來不少有用的訊息。
女子更加詫異道:「你怎麼會知道的?你不是瞎了麼?!」
蕭定亂冷笑道:「你永遠都不會想到我是怎麼知道的。」
女子皺了皺眉頭道:「我確實想不到哩。」不過旋即她又笑了,笑的很開心,笑的花枝亂顫,笑的像一隻狐狸,道:「我就是聖女呢,這又不是什麼絕對不能說的秘密。」
蕭定亂道:「你們聖女都是一個模子裡造出來的嗎?」
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搖頭道:「才不是呢,我們都是從不同的娘胎裡生出來的。」
話多;喜歡在獵物面前展現自己最深的溫柔;愛裝單純;笑起來十分天真……這是在描述一個人的特點,一個女人的特點。
這些特點,原本只是一些真實性不能確定、有待考證的信息,是於倩幽供出來的其餘兩個聖女中某一個的信息,不過現在這個女人,正和這些特點逐漸的完美吻合。蕭定亂漸漸確定了於倩幽並沒有說謊,同樣也確定了自己面前七尺六寸處的女人的身份。
蕭定亂忽然道:「你叫劉黛晏,黛宴聖使!」
劉黛晏張大了眼睛,驚訝道:「你是怎麼知道人家芳名的呢?討厭呀。」
蕭定亂道:「你絕對想不到的。」
劉黛晏煩惱道:「我是想不到哩,我好笨喲!不過我已想到了一件事呢,很重要的事,你想不想知道?你想知道的話,人家會很高興告訴你的。」
蕭定亂沉聲道:「什麼事?」
劉黛晏道:「你在拖延時間呢!」
蕭定亂當然是在拖延時間。
片刻時間是多久?
片刻時間絕對不會很久。但聞人悅卻已覺得太久了,說好的稍等片刻呢?老大為什麼還沒有回來?都已過去了這麼久,久的遠遠不可能用片刻來形容。聞人悅的心中已有些不安,鼓著腮幫喃喃道:「老大呀老大,少女不宜真的好可怕……嗯,不行,老大你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了吧……」
聞人悅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也管不得什麼兇猛可怕「少女不宜」,老大要緊啊,老大眼睛都看不到了呢,絕不能讓老大再出事。
妮子身形一掠而出,拐過誇張的巷子拐角,就看到約莫三丈外的小巷子當中橫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伏在地面上,流了不少的血。她的眉頭微微一蹙,習慣性的有些厭惡血腥,當即低聲喚道:「老大,你在哪裡?」
她放緩了腳步向前走著,她敢肯定老大就在這條小巷子中的某一間房子裡。這裡人口密集,已接近毒龍教高手活動最為頻繁的地帶,她也不好用氣機來感應,當下只能小心翼翼的向前找去。
昏昏的夜色下,聞人悅謹慎的向前走著。
三丈的距離並不遠,聞人悅的速度也不算慢,但一柄刀忽然離聞人悅很近,刀來的更是極快,猛然從屋簷上劈了下來。聞人悅身形忽然一頓,微微向後撤了一步,巧妙的躲開突如其來的一刀,卻猛然感受到身後一陣發涼,正有一柄刀直奔她的腰身斬來。聞人悅微一轉身,又有一柄刀直撲她面門而來。
聞人悅的眉頭已皺起,忽然伸手向前,小小的手捏了一個可愛的蘭花指,輕輕的向前一捻,再一捻。
這可愛的蘭花指可一點都不可愛,簡直就是可怕。
聞人悅先一捻,兩根手指玄之又玄的捏住了奔向腰身的當先一刀,正好捏在了刀鋒之上,然後手腕一抖,握刀的人只覺得手中的刀猛然一個旋轉,手腕吃緊似要立刻斷掉,當下神色駭然,只得鬆開了手中刀柄。他的手一鬆開,聞人悅的手也已鬆開,然後再向上一捻。那柄刀的刀鋒已凶悍的撲到聞人悅額頭,只差纖毫一線便將斬下,但刀卻忽然停了下來,在最為猛烈、最為極限的一刻,忽然停了下來,就那樣被兩根纖細的手指捏住。畫面極具震撼,駭爆眼球。不過,聞人悅身後的人卻並沒有停,已躍下屋簷,一柄刀兇猛的撲向聞人悅的後頸,聞人悅身體忽然前傾,猛然向後一腳。
腳比刀快,簡直是快的不可思議的一腳。一腳飛起,腳後跟正好蹬在操刀撲來之人的下頜,卡嚓卡嚓,下頜猛然合攏,一口牙幾乎全都咬碎,上半身詭異的向後彎曲,上拋,直在空中翻了一圈,撲倒在地,當場痛暈了過去。旋即聞人悅身子悠然站直,向前又是兩腳,兩個人的身形陡然倒飛而出,面孔扭曲,落地之時,摟著肚子在地上縮成一隻大蝦米,口吐酸水不止,想爬都爬不起來。
聞人悅哼道:「以牙還牙……真的以為我不會打人的麼?」這還是聞人悅第一次出手傷人,不過經歷了這麼多日的磨礪,見到太多的流血和死亡,她的心態倒也有了許多微妙的變化,也沒有什麼忐忑和愧疚。
「不要擋我,我要救老大呢!」妮子的心裡閃過這麼一個念頭,給自己傷人找了一個自認為最有說服力的理由,絲毫不停,往前走去。
她將將才一抬腳,面前就已多了三個人,三個手持長劍的高大身影。
三個人並排而立,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在沉沉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左面一個忽然冷哼一聲道:「密毒堂的密毒使果然都是一群廢物!他們為什麼不用毒?」
右面一個譏誚道:「因為他們都是蠢材,愚蠢的廢物。」
中間一個道:「不對,是因為他們看走眼了!這是高手,真正的高手。」
聞人悅兩條細細的眉毛打了個疙瘩,道:「你們在唱戲麼?」
三個人還在自顧自的說話,忽然異口同聲道:「對,我們要把她殺了,殺了這個高手。」三個奇奇怪怪的人,說要殺人,卻一點也不含糊,三柄劍略分先後刺向了聞人悅。
聞人悅的眼睛微微瞇起,成了一條細線,不經意間做了某個人最喜歡的動作,忽然雙目一凝,全身有一種飄飄渺渺的氣息湧動,然後昏暗的夜中似有一陣風吹過,一陣涼爽而空靈的風。
聞人悅的雙手猛然伸出,中指彎曲,攸乎連彈。
三個人還未撲到,就開始發出悶哼,向後翻倒。
聞人悅冷哼一聲:「比那些廢物還不如呢!」身形一掠而前。
三個人倒在地上,聲音雖已扭曲,但還在說話。
「她剛剛在說什麼?」
「說我們連廢物都不如吶!」
「我們怎麼被打翻了啊?沒道理啊。」
「愚蠢,這是內氣外放,隔空傷人。」
「這個我們也會啊,我們為什麼不用?」
「是啊,我們為什麼不用!」
「為什麼?」
三個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討論之中,似乎永遠也得不到結果,所以他們一刻也沒停下來討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無盡的為什麼。
他們卻沒問自己為什麼爬不起來了,因為他們還知道自己已經受傷了,傷的實在無力爬起來了。
下一刻,聞人悅終於到了那道破碎的門口,破碎的門和破碎的門檻外,聞人悅看到了屋裡網中的蕭定亂,以及另一個和於倩幽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
不過她也並不多麼奇怪了。
因為她知道為什麼,她只是擔心的看向蕭定亂,神色有些冷。
劉黛晏忽然無邪的笑道:「你等的人來了呢!」
蕭定亂沒有出聲,全身的筋肉僵硬的就像石頭。網上不但有毒,還有許許多多的刺勾,他不得不全力應對,一旦這些刺勾扎入皮肉之中,毒的效用就會成倍增加,那麼他也就沒有半點機會了。
三清九幽妙法蓮華心經縱然神妙,但也終究是有極限的。
譬如這網上的毒,已讓他全身有些發軟了。
蕭定亂沒有說話,劉黛晏卻笑的更開心了,開心的撫掌道:「我的人也已來了呢!你在等救兵,其實奴家也在等呢!」劉黛晏的話聲剛落,破屋外已忽然躍出二十餘道身影,從屋頂上紛紛落地,轉眼間已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聞人悅的面色一點點變冷,突然哼道:「真的要逼人殺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