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大師樓的客卿、長老,還是血污巷那些所謂的奴才、走狗,其實他們都只做一類事情,類似於殺手所為的一類檯面下、見不得光的事情。當然大師樓能做的遠比一個殺手組織能做的更多。
大師樓之所以熱門的原因在於大師樓的可靠,無論你是「禍星」還是血污巷的一員,不管從事任何交易,交易達成與否,箇中內幕都不會讓大師樓和僱主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只要你有錢,有足夠多的錢,就沒有大師樓不敢接的任務。
中立,可靠是大師樓存在的基石。
蕭定亂的代號叫斷魂,大師樓裡的人也只會用斷魂這兩個字稱呼他。他到底叫什麼,對於大師樓來說並不重要。對於一個有能力的客卿來說,辦一些棘手的事情、做一些危險的任務便可以給大師樓帶來不菲的價值,大師樓沒有必要刨根問底,因為大師樓本身就是一個暴徒的聚集地,也是一個為了利益而誕生的機構。
蕭定亂還在大師樓裡療傷,只有客卿和長老才能夠在大師樓內有一席蝸居之地,其他一切大師樓的附庸至多能在血污巷落腳,甚至於居無定所。玲瓏開始顯得孤僻,對蕭定亂已沒有熱情和好奇,也不再提冰糖葫蘆的事情,她似乎已把這件事忘記,更不和蕭定亂說話,雖然她就住在蕭定亂的隔壁,但兩人卻隨著相處日久,漸漸變得形同路人。孤寂無聊的療傷時間使得蕭定亂有些莫名的慌張和煩躁。他隱隱的感覺到玲瓏的變化可能是因為自己,但玲瓏不說,他也想不明白。不過好在他已接到任務。此刻他正看著手中一疊資料,決定明天夜裡就動身。
他到永安府的目的當然不是到大師樓混日子,而是為了尋找阿呆、得到父母留下的遺物,找尋父母死亡的線索報仇雪恨。
柳如嫣給他的信裡說蕭府現在的形勢很複雜,一再提醒蕭定亂要小心謹慎。蕭定亂相信柳如嫣不會騙他,所以自來到永安府那一刻起,即使他不知道暗處到底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但是他依舊小心翼翼,異常果決的決定加入大師樓。
大師樓就像一個黑盒子,蕭定亂從血污巷進入,再出來的時候他便是斷魂,無形之中多了一重身份,對於他日後秘密行事有很大幫助。
靜靜躺在床上的蕭定亂緩緩合起手中的一冊大師樓密卷,緩緩閉上眼睛。這一冊不外傳的密冊,幾乎將永安府所有府邸的概況詳細記載在內,對於永安府表面上的勢力分佈,敘述的清清楚楚。一條條訊息在蕭定亂的腦海之中浮現,蕭定亂對永安府的認識也逐漸飽滿清晰起來。
隔壁,婉轉的笛聲不知何時響起。
笛聲清越,娓婉,帶著一點低泣的味道。
笛聲會說話!
蕭定亂緩緩的呼吸,認真聽著笛聲,身心漸漸平靜下來。
夜色漸漸降臨。
無星無月的暗夜。
一襲深黑夜行衣的蕭定亂在沉沉的夜色裡無聲無息的躍出大師樓。夜晚的血污巷總顯得死寂陰冷,好像一條廢棄多年的無人空巷,唯有那血腥的臭味尤為刺鼻。
這一刻黑衣加身,蕭定亂已不是蕭定亂,他是斷魂。
永安府城東頭,楊府。
楊府之中住著一位老將軍,楊千軍。楊千軍有一個兒子叫做楊武鬥,二十三歲,擅長用刀,這一次楊武鬥便是蕭定亂的目標。
他不知道楊武鬥犯了什麼錯,得罪了什麼人,反正有人要他死,蕭定亂只知道負責殺他的人是自己。
這已足夠!
楊府外,一個幽暗的角落裡,蕭定亂輕輕的呼了一口氣,雙眼下意識的微微瞇起。他不會在夜裡殺人,這是一條規矩,而且厭惡無緣無故殺人,但是行到這一步,他已感覺到無奈和悲哀。
江湖中的身不由己背後,是無盡的辛酸無奈,充滿著太多違心的不得不。
蕭定亂穩了穩心神,無聲無息一躍上了牆垛,順著院牆落入到楊府之中。
這樣的大府邸,夜點長明燈,時時刻刻都有家丁巡夜,暗處更是有崗哨注意著整個府邸四處的異動,看似稀鬆平常,其實防衛森嚴。
蕭定亂順著牆根的黑暗前行,繞著楊府西廂房往前,前方是一處花木繁茂的花園,花園的中間有一個半畝大的池塘,碧水幽幽,池塘上架著迂迴曲折橋廊,橋廊直通後院的圓形拱門。他知道楊武鬥住在後院,後院的防衛最為森嚴。
蕭定亂放緩身形,正打算越上廂房屋頂,將後院內的情形看個清楚,忽然一隊兒家丁、丫鬟提著燈籠魚貫從後院拱門中走出,一個個低眉垂首,極是規矩。這一隊家丁丫鬟後頭,跟著兩個腰掛刀劍的家將,面容肅穆,腳踏方步,行走間氣勢十足。
那兩個家將才一跨出拱門,其中一個霍然住了腳,沉喝道:「是誰鬼鬼祟祟的,出來!」
嘶啦一聲,一柄明晃晃的刀已出鞘,一干家丁、丫鬟皆是一驚,在原地停了下來,警惕的四處亂看……
暗處裡的蕭定亂一驚,按耐住心中的疑惑沒有動彈,藏身在廂房屋角細細觀察著。
那拔出刀來的家將猛然上前幾步,掠入花園之中,不一會手中提著一個人便走了出來。待走到光亮處,那家將一聲冷哼惡狠狠將手中人物扔到地上,一時間三盞燈籠照了過來,眾人適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樣。
被扔在地上的霍然是一個女子,做丫鬟打扮,姿容嬌俏清麗,此時被人用刀指著,臉色蒼白,雙眼裡卻全無懼意,冷冷的看著那名家將。
這時間眾人也才看清楚女子容貌,待看清後都是一驚。
提刀家將沉喝道:「該死,你怎麼還有膽子回來?勾引少爺的賤人,你半夜裡偷偷潛入府裡,到底有什麼企圖,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就等著受死吧。」
地上女子咬著銀牙冷笑道:「企圖?我有什麼企圖?楊家欠我的,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這就是我的企圖。」
提刀家將想是在楊家也有一定的身份,當下歷喝道:「卑賤的東西,恬不知恥,還敢口口聲聲說楊家欠你的?!既然如此,我且先把你關入柴房,等到少爺今夜事了,明日再來處置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
說話間,那名家將利刀歸鞘,拎起地上的女子便往柴房而去,其餘人等大氣不敢出,紛紛散開各走各路回去寓所。
蕭定亂靈機一動,悄悄跟住那名家將,一路到了柴房,目見那名家將將女子扔入柴房中。本來那家將任務一完就該走了,但那家將四下一看,閃身也進入柴房之中,柴房門吱呀一聲死死的關上,那家將卻久久沒有出來。
蕭定亂本就覺得那家將有些問題,深有積威用心不純,這時節就更加懷疑起個中貓膩來。
他緩緩靠近柴房,待到一丈外,便是聽到內中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還有含混的嗚嗚聲。
蕭定亂立刻知道裡面在做些什麼。
蕭定亂悄然上了屋頂,四下看去並未看見有人,當下伏在屋頂上輕輕撤去屋頂瓦片向下看去,立刻之間便是看到那身軀壯碩的家將正一手捂著女子嘴巴,將那女子壓在地上,另一隻手正在撕那女子上身衣物。看情形女子並不懂武功,哪裡能奈何得了,只憑借本能發力掙扎,嚇得嗚嗚直哭,但嘴巴卻被捂著,哭也無聲,滿臉上都是屈辱的淚痕。
蕭定亂登時看的火起,這簡直是落井下石的畜生行為。
他輕輕將撤開的瓦片放回原處,順著屋脊而下,沿著屋簷悄然落到柴房門前,抽出一柄匕首從門縫探入一點點撥開門閂。
內屋裡女子上衣已被撕碎,那家將興奮而低沉的喝道:「少爺玩夠了的女人還有什麼用?賤人,你不過是少爺的一個玩物,能夠在楊府享受這麼些時日的富貴生活,你應該知足,滾也要滾的徹徹底底。沒想你居然還敢回來,就是不想活了。嘿嘿,我陳旺鞍前馬後的伺候少爺這麼多年,也該讓我享受享受……」
女子不住的搖頭,眼中浮現出絕望之色,但反抗已沒了力氣。
說來說去,她也不過是個弱女子。
陳旺低吼一聲,將女子身上衣物完全剝了下來,頓時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
他才壓到女子身上,柴房的門忽然就開了,門一開驟然又合上。柴房裡一派昏暗,只有一道影子閃過,除了女子白花花的身子其餘什麼也看不清。
陳旺雖然精蟲上腦,但好歹還是非常警惕,登時反手抱住身下女子就勢一滾到了牆邊,背靠著牆壁雙眼機警的四處掃視,冷喝道:「是誰?」
回答他的是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無聲無息直接抹過他的脖頸。陳旺想要嘶叫,卻已發不出半點聲音,喉嚨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鮮血狂噴,片刻功夫便死絕了。
那女子聞到刺鼻血腥,慌不迭睜開陳旺的手向一旁爬去,正要尖叫時卻又被蕭定亂一把抓住摀住了嘴,女子直嚇得連踢帶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蕭定亂冷喝道:「不想死就安靜下來!」他手中還沾滿血珠的匕首故意在女子眼前晃了晃,嚇得女子渾身一陣哆嗦,終於不掙扎了,卻直恐懼得半死。蕭定亂這才鬆開手。
此間女子已嚇得不能動彈,蕭定亂一鬆手,女子便癱軟在地上,縮作一團簌簌發抖。蕭定亂心下一歎,沉聲道:「把衣服穿上,我有話問你,你最好如實回答,不然下場會比這個人更慘!」
女子嗚嗚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