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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7章 第十七章 :隱士 文 / 蕭十一狼

    渡叟小院離渡口並不很遠。

    夜色下,可看見遠處曠闊的莫河河面波浪滾滾,兩岸春草吐嫩,有種特殊的香味。

    晚風吹來,阿丑感到一陣寒意。他已失血過多。春風固然溫柔,也撫不平他的傷口。莫河的水固然清澈,也洗不盡他的冤屈。

    夜色朦朧,隱隱有人聲傳來。

    阿丑第一眼就看到了渡叟,他孤寂蕭索的站在渡口,滿是褶皺的灰色袍子輕輕飄擺,早已花白的凌亂頭髮瑟瑟抖動。

    他喝多了,已經醉的快倒下。

    渡船上有很多人,船已快滿,渡叟卻沒法擺渡,船上的人都罵罵咧咧,一個個沒有好臉色。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早起的販夫走卒,起早摸黑,非常趕時間。

    渡叟卻彷彿沒聽見喝罵之聲,只是靜靜的看著一個方向。他的臉上冷汗不住的流下,二斤燒酒都化作了汗水,從全身冒出來已浸濕了他大片衣襟。他的胃裡一陣劇痛,頭也痛的像是要炸開。

    但他卻一直顫巍巍的站著,沒倒下去。

    他的身軀漸漸顫抖的厲害。他似在害怕著什麼,恐懼的無以復加。

    船上的乘客叫喊的更響更激烈。

    忽然船上一個人站了起來。這個人本來很安靜很平凡,一言不發的端端坐在一處角落,毫不起眼。但是這個人一站起來,無形之中似有一種凜然的氣息,使得漠河上的風裡似吹過了一把一把冰刀子,所有人都是一個冷顫,一陣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有見過血、殺過人的人才有這種冷冽的氣質。

    那個人目光一掃,一種壓抑的恐懼感覺油然而生。

    船上的人只覺得喉嚨發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同時低低的垂下頭,心悸無比。

    那是一個高瘦的男人,髮髻梳理的一絲不苟,用一根玳瑁簪子別著,小眼睛中厲芒閃閃,給人一副無比危險的感覺。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頭戴斗篷的女子,低垂著頭,看不清容貌。

    男子犀利的目光一轉,看向渡口兀地不動的渡叟,揚聲道:「船工,該上路了。」

    上路即是啟程,有許多意味。

    從這個冷酷的男子乾澀的嗓子裡說出來,立刻讓人感到最不詳的意味。

    渡叟一愣,勉強發出聲音道:「我喝多了,只怕不能送你們到彼岸。」

    男子道:「能走多遠算多遠,不要磨蹭了,時間已到。我說走,你就必須走!」

    渡叟道:「實在沒法走,辰時尚且未到!不到辰時,我絕不會走的。」

    男子冷哼一聲,從船上大步流星往渡口渡叟走去,他步子落下,轟轟轟,整個渡船都在劇烈搖晃,似要傾覆,船上乘客翻倒一片。

    男子一眨眼已走到渡叟的身邊,猛然探出一隻手向前抓去,想要捉起渡叟的後頸把他提到船上,讓他開船。

    老人乍然回頭,立刻看到了男子帶著冷笑、森森的面孔,直嚇得一臉蒼白,腿腳一軟,跌坐在地上。男子那一抓,落空了。

    男子雙目一寒,俯身再一抓,終於是將渡叟捉到手裡,然後用力一提,便抓了起來。男子冷笑道:「既然你偏偏要等到辰時才開船,我便先給你醒醒酒罷!」他提著渡叟便往水邊走去。但是他才走了一步就頓住了,因為老人的雙腳好像在地上生了根。

    男子眉目一皺,冷喝一聲,手臂猛然發力,欲要將渡叟徹底提起來。他已發現這個老頭有些不對,十之**懂武功。是以這一出手力道奇大,便是要試這老人一試。

    但是他這一用力,渡叟便似燕子一般輕飄飄飛了起來,不但渡叟飛了起來,這個陰冷男子也飛了起來。兩人噗通一聲落入了水裡。渡叟一陣掙扎,打的水面嘩啦啦亂響,從水中爬了起來。

    那個男子卻消失了。

    渡叟爬上來,呆呆的看著水面,驚聲道:「人呢?他怎麼沒上來?啊,難道莫河裡有水鬼?」

    有人忽然尖叫道:「看那裡!」

    船上的人都往河中看去,七八丈外一個人正順水飄走,隨著波瀾起起伏伏,是一具屍體,便是那男子的屍體。

    所有人都覺得詭譎,一股寒意湧上心頭,紛紛看向了渡口的渡叟。

    渡叟驚慌無比,一屁股跌坐下去道:「不干我的事啊,不干我的事……」

    船上的人亂作一團,有人已不敢在船上呆了,往渡口奔去。

    船上一亂,忽然一個人從船上跳了下去,噗通一聲落入水裡。

    戴著斗笠的女子也猛然站了起來,那些要跑下船的人忽然一個個口吐白沫紛紛倒下,居然沒有一個成功的跑下船。

    船上還是滿滿一船人,一船死人。

    渡叟的口裡也吐出大量的白沫,白沫裡還有腥紅的血絲。

    女子冷冷道:「現在到辰時了罷!」

    渡叟面目已痛苦的扭曲變形,絕望的看著只露出一截尖尖下頜的女子,說不出半個字。

    女子冷哼道:「到了辰時,想走也沒法了。老人家,為什麼不聽勸呢?」

    渡叟艱難道:「一個要救自己兄弟的人為我接了三枚暗器,他的兄弟在我的船上,我一定要等他來!」

    女子冷笑道:「可惜他根本來不了。青竹劍客手下,他熬不過半個時辰的。」

    遠處忽然響起劇烈的馬蹄聲。

    女子臉上的笑容更甚,露出一點的臉頰上可以看到兩個淺淺的酒窩。她說:「青竹劍客已經來了,給我送來了一匹好馬!呵呵呵呵!」她笑的很開心。

    那匹好馬當然是柳如嫣的逐電馬。

    但是很快她已笑不出來。因為來者手中拿的不是劍和人頭,而是一條鐵棍。

    「蕭家阿丑?」

    女子一聲驚叫,連退了五步。

    蕭家阿丑已到渡口,冷笑道:「郭青水,你的計劃失敗了。」

    郭青水喃喃道:「的確失敗了。我終於知道了一件事,青竹劍客原來是個廢物。」她的臉色變得一定很難看,因為她尖尖的下巴已在發抖。

    小弟忽然從水裡鑽了出來,爬上了岸。

    他全身因為難忍的痛苦而弓著,一臉紫青,看向阿丑卻齜牙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阿丑蒼白的臉上也浮現笑容,儘管上身衣衫已全被鮮血浸濕,但他真的很開心。

    小弟暢快道:「我們的命真的都很硬。」

    阿丑道:「輕易不會死的。」

    小弟道:「我的鐵棍從不離手,你該還給我了罷。」

    阿丑道:「這是一件神兵,的確不能輕易交到別人手裡。」阿丑把鐵棍遞給小弟。

    忽然之間船上響起了一道聲音:「有詐!」

    那是小弟的聲音,緊張而扭曲。

    阿丑一愣,發現自己面前的小弟忽然直直的挺立起來,全身骨節在爆響。這個人不是小弟,小弟根本沒有這麼高。

    阿丑手中的鐵棍已被握住,自那鐵棍一端一股巨力傳來,震的阿醜的身體從馬上高高飛起,鐵棍已到了假冒小弟的手裡。

    阿丑還在半空,鐵棍的呼嘯便響了起來。

    那一棍力道奇大,開碑裂石,呼嘯而過的聲音異常刺耳。

    阿醜的心在下沉,他一用力勉強合攏的傷口便裂開,鑽心的劇痛使得他聚集的力量頓時散去,在空中沒法調整身形。

    但是鐵棍忽然停住了,一隻手握在了鐵棍的中間,紋絲不動。

    那雙手佈滿老繭和皺褶,看似無力卻無法動搖。那是一雙經常勞作的手,經常握著船槳。本來已中毒口吐血沫的渡叟蒼老的身軀筆直挺立,一雙眼中充滿著滄桑和堅定。

    阿丑落到地上驚訝的看著這一幕,心有餘悸。

    他初見渡叟時,絲毫都沒有看出他會武功,只把他當成了一個在門口放哨、被嚇壞的老人。

    大隱隱於市!

    渡叟歎道:「老朽終日擺渡,從此岸將人渡到彼岸。此岸是人間,彼岸是人間。我的渡船上,迎來送往的客人,都有各自不同的路。卻絕沒有死路。多少年了,我這船上從未染過鮮血,鬧過人命。你們為何要打破這平靜,讓我無法安度晚年,更害了如此多性命?!人終究都有一死,卻不是都該死。這許多無辜之人,又何錯之有,竟要死於非命?」

    渡叟聲聲質問,手腕驟然一抖,握著鐵棍的假冒小弟一聲悶哼,滿面驚駭泛起紫色,連連向後踉蹌退去,吐出一口內臟碎塊,倒地死亡。

    阿丑看的瞳孔一縮。他從未見過如此雄渾獨到的內力,手腕一抖竟是震碎他人內臟,簡直駭人聽聞。饒是楊月內力深厚,在這個渡叟面前也遠遠不如。

    阿丑縱身一躍,人已到了船上。

    郭青水緩緩摘下斗笠,露出嫵媚姿容。她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朱唇嫣紅如血,雙眸一閃一閃凝視著阿丑,毫無懼意。

    阿丑驟然向前,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被綁作一團的小弟。原本塞在小弟嘴裡的布團已被吐出來。小弟此刻滿面黑紫,眼神也已黯淡無光。

    郭青水悠然道:「他中毒了。」

    阿丑冷聲道:「解藥拿來!」

    郭青水哈哈大笑,水蛇腰輕輕扭動繞著阿丑緩緩的走了一圈,媚聲道:「我為什麼要給你呢?」

    阿丑一把將郭青水抓到手裡,冷聲道:「一命換一命!你不給解藥,我立刻殺了你。」

    郭青水無所謂道:「殺吧!我死了,有個叫阿呆小孩也活不成。」

    阿丑聽到「阿呆」兩個字,已是一臉鐵青。

    郭青水道:「你我勸你還是讓我走吧!小弟中的毒一個時辰之內如果沒有解藥,必定十死無生。不過你可以立刻殺了我,但你絕對找不出解藥,也只能看著小弟毒發身亡,阿呆也別想活!」郭青水胸脯一挺上前一步,欣長雪白的頸子伸展,仰起頭注視著阿丑。

    遠處水面上一艘快船正向渡口駛來。

    阿丑道:「解藥拿來,我就放過你一次。一命換一命!」

    郭青水虛瞇著眼睛笑的很開心,她的手中多出兩個小巧玲瓏的玉瓶。直到那快船靠近的一剎,她才將兩個玉瓶扔向莫河之中,阿丑只得鬆開她去接玉瓶。

    郭青水腳尖一點,已掠上了快船。

    阿丑接住玉瓶,郭青水佇立在遠去的快船上聲音遠遠傳來道:「蕭家阿丑,只有一瓶是解藥,你若想救你的朋友,自己嘗嘗便知道了。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不會被毒死。我會親手割下你的頭顱的,你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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