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魔法學院整整五個月的失書人危機,終於隨著喬的歸來,而雲消霧散了。
學生們三三兩兩說說笑笑地結伴去上課;老師們風塵僕僕地穿行於學院之中,為自己的重新開課做足準備;商販們以高昂的叫賣聲在時間廣場上努力圈定「地盤」…
這一切的一切,與五個月前,竟是如此地相像。
魔法學院似乎恢復了日常的平靜…
可是,任何的平靜都醞釀著不安的躁動。
人們交頭接耳著,在教室中,在教學樓旁,在時間廣場的噴泉下,在花叢盛開的泰斯河畔,人們談論著,帶著飛揚的眼角,帶著歡喜的笑顏。
此時此刻,在聖維綸魔法學院中,瀰漫著浴火重生後的期盼,瀰漫著歡樂開端的憧憬,人們談笑風生只為一件事情,那就是紀念神賜**典的聖典節。
有人傳言,為了感謝喬的回歸,為了慶祝危機的化解,學院高層準備將三個月後的聖典節,提前到兩周以後。
這條真假難辨的傳言,很快就在學生和老師之間流傳開來,人們寧願相信這是真的,因為在剛剛過去的災難中,歡笑很壓抑得太久太深,幾乎已經忘卻。
而在企盼慶典的人群中,菲卻沒有感到一絲的興奮,相反,卻有種莫名的不安縈繞著她。
雖然米格菲斯已死去多日,但對他的恐懼絲毫未減,似乎掛在十字架上的屍首只是一副軀殼。
雖然緊急狀態法令已形如虛設,但對第一小隊和第八小隊已全無信任,雖然他們在把所剩無幾的失書人統統送進傑斯的瘋人院,但菲知道,這些人如此地賣力,只是為即將到來兩隊火並,爭取到政治籌碼。
雖然喬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邊,但菲卻開始感覺到,妹妹莎琳娜似乎在慢慢遠離自己,只因自己與喬靠得太近。
菲感覺到,一股新的危機正在醞釀,悄然地對自己的生活帶來了衝擊…
「菲,那些蘋果,莎琳娜吃得還習慣嗎?」
「嗯,雖然剛嘗第一個的時候,還對這種很甜很甜的蘋果,不是很適應,但慢慢地就喜歡上了,現在,我給她咱們聖維綸當地產的蘋果,她還不吃了,」菲輕輕地笑著,嫣紅的身姿就如同淡淡的小火苗,「嗯,能吃到科斯沃茲當地的特產,我代表莎琳娜感謝你。」
「只要她喜歡,就行。」
又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菲走在青草芬芳的泰斯河畔,河邊的涼風吹拂著她的紅髮,夏日的閒暇輕揚起她的裙擺,危機後的寧靜讓人陶醉。
陪在少女身邊的那個偉岸的紅色身影,親和的微笑,輕鬆的語調,很難把魔法學院的救世之星、冷峻的第八小隊隊長聯繫起來,人們很早之前就忘卻了他的真實之名,只用最簡單最上口的名字稱呼他--喬。
「菲,讓莎琳娜一個人划船玩,你就在岸上看著嗎?」
「什麼一個人,」菲望著河心的遊船,嗤笑道,「不是有愛麗絲和波莉跟著她呢嗎?」
「兩個僕人而已,不值一提,」喬突然若有所思地問道,「菲,你是不是對水的恐懼,更加強烈了?」
「嗯,也許是吧,不過,」菲望著那雙迷人的紅瞳,竟然有些扭捏,「我…我是想和你說說話…」
「嗯,趁著妹妹不在,那就說吧。」喬微微笑道。
「唉,你也不願意住在家裡,我只能尋個機會與你單獨聊聊,」菲漫步在河畔在草坪上,走得不緊不慢,始終讓和朋友們一起划船的莎琳娜,保持在自己的視線內。
「喬,」菲直直地望著莎琳娜,緩緩而言,臉兒卻悄然間泛起紅暈,「我…我想和娜娜…結婚…」
「結婚?」
「嗯,導師告訴我,只要能正式娶娜娜,他就同意…」
「館長?」親切的笑容收斂,霎時變成一副冷峻的面容。「這個自欺欺人的老傢伙,自以為這個世界必須要有個救世主才能得救,而到了災難真正發生的時候,他和他的救世主不知躲到哪裡去了,唯有我的兄弟們在外面血拼,死傷無數,才把魔法學院從毀滅的邊緣硬拉了回來!」
「別這麼說,喬,你不知道,上次導師親自來到咱們家的時候,從他那雙蒼老的眼神中,我看出了無奈與艱辛,但從沒有看到過絕望,」菲悠悠而道,「雖然在抓捕米格菲斯的過程中,導師並沒出面,但這場空前的危機,已經給這位老人帶來無盡的蒼涼,這還不夠嗎?況且,若不是他同意讓莎莉娜跟我走出**塔,來到我身邊的話,我現在可能已經變成另一個米格菲斯了…」
菲不知何種緣由,竟自然而然地替館長辯解,雖然自己與館長也就見過三次面,但似乎很在意別人對館長的看法,打心眼裡與館長站在一邊,這似乎受到了莎琳娜的影響。
不過更讓菲在意的是,聽喬的語氣,好像他不贊成自己與莎琳娜結婚。
「不管怎麼說,失書人的動亂終於過去了,魔法學院擁有了未來,」菲突然快跑幾步,猛地回身,背著手兒,歪著頭問道,「難道,你不希望我和妹妹,也能擁有美好的未來嗎?」
「不,對於過上美好的生活,我當然希望,」喬微笑著說,「但是至於結婚,你知道對於兩個人來說,結婚意味著什麼嗎?」
「嗯,意味著…」菲邊慢慢後退,邊咬指思索著,臉兒慢慢紅了…「意味著,能和妹妹親親…能和妹妹生寶寶…能和妹妹相愛…永遠…」
「你要是能和莎琳娜生個寶寶出來,那可是超越魔法的奇跡…喬依舊笑著,透露出來的是卻是十足的關懷,「我美麗的菲,結婚對於兩個人來說,不僅僅是一場神聖的儀式、一個口頭上的承諾、一種身體與心靈的相伴,而是像一條鎖鏈,緊緊連接兩顆心,風雨侵蝕不了,時間不能腐蝕,就連死亡,也不能將之斬斷,如果一顆心消失,那麼鎖鏈的另一端或香消玉損,或獨守空巢,在孤寂中漸漸老去…」喬的話語沉穩而帶有傷感,「菲,妹妹可以無數,而愛人只有唯一,我不希望你變得孤獨…」
「你說得貌似很有道理,」菲吐了吐舌,盈盈地笑著,「可是,你又怎麼知道結婚的真正意義,你又沒結過婚…」
「我此生能有你相伴,這就足夠了。」
「真的?」菲開心地笑著,跑回到喬的身旁,輕快地就像個小女孩。
「嗯。」
二人腳下的青草不斷地向前延伸,清新的芳香在炎炎夏日注入沁人的涼爽,碧綠的河水靜靜在身旁流淌,而妹妹的遊船則在遠方越漂越遠。
「喬,我知道你的意思,」路過一座又一座的優美石橋,錯過一對又一對在木椅上熱戀的情侶,過了好一會,菲看著遠方波瀾不驚的河面,若有所思地緩緩而言,「莎琳娜是神之代言人,命中注定要在審判日毀滅整個世界,雖然有無上的魔力,但對此她毫無自覺,現在除掉她正是時候,與她結婚,是得不到大家的祝福的,但是,」菲堅定地說道,「對此,我已經決定了,我決定保護她,我決定與她相伴,我決定以我們的愛來向她證明,毀滅這個世界是多麼地可惜,縱使失去我所有的一切…」
「神之代言人?」喬冷冷地笑道,「你怎能如此地確信,莎琳娜就是大預言中的神之代言人呢?」
「因為…」菲被喬這突然的質問弄得發蒙,莎琳娜的神之代言人身份已經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了,五個月來從未懷疑過,「因為,在啟明星魔書店,莎琳娜與『神恩書頁』產生了共鳴,這是我親眼所見。」
「菲,難道魔法聖使實習生的第一堂課,你全忘記了嗎?」喬淡淡地說道,「身為魔法聖使,辨清一個人,不能憑他的名字,不能憑他的相貌,更不能憑他手中的魔法書,」喬那紅色的眼睛沉沉地猶如無聲燃燒的暗火,「這些,人都可以偽裝,但只有自身的魔力構成,從生到死,永恆唯一。」
「你是說,為了明確莎琳娜的身份,有必要探查她的魔力構成?」菲站住腳,側身問道,「可是,由於羽翼之戒,咱們是無法探測到她的魔法氣息的…對了!」菲想到了羽翼之戒獨特的功用,繼而高興地對喬說道,「我可以通過羽翼之戒與妹妹相連,分析她輸送到我體內的魔力,從而得出她的魔力構成。」
「哦?羽翼之戒如此地神奇,你是怎麼發現的?」
「這還不是拜米格菲斯所賜,」菲無奈地笑著,「要不是他把我逼入死亡邊緣,娜娜也不會在情急之下碰巧使用出羽翼之戒,真是把這妹妹嚇壞了,當時我就能感覺到妹妹的魔力進入到我的身體內了,只不過被米格菲斯嚇壞了,一時沒有細細分析,就一股腦地化成魔法發洩出去了。」
「碰巧?你認為這一切純屬巧合嗎?我覺得不一定,」喬和菲漫步在美麗的泰斯河畔,就像兩道明亮的火焰,比這朗朗夏日還要火熱。只不過兩人的火系風格迥然不同,一個紅得瑰麗,一個紅得深暗。
「我覺得不一定,」喬與菲邊走邊聊,相互袒露心中的話兒,「你知道嗎,我這次前去科斯沃茲法師塔,收拾整理那個最上級魔法師所遺留下的魔法書,發現了幾本沒有魔力的非魔書,」喬頓了頓說道,「這些背叛**典的書籍,雖然應該被全部燒燬,但上面記載的東西,相當得有趣。」
說著,喬從魔法袍的長袖中抽出一張底部成犬齒狀的發黃紙頁,遞給了菲,「菲,我既然從科斯沃茲給莎琳娜帶回了她喜歡吃的蘋果,又怎會少了給你的禮物呢?」
「這是…你給我的禮物?」菲接過這張紙頁,疑惑地展開看了看,只見上面畫著一個精美的戒指,戒指上還裝飾著半隻羽翼,在圖畫的下方附有一段文字。
「這是…這是羽翼之戒!」菲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張紙,手兒不禁微微發抖。
「嗯,與莎琳娜手上的那枚銀戒很相像,所以,我就將它從書上撕下,帶了回來,」喬微微而笑,「算是給你的一份禮物。」
「幹嘛僅僅撕下這一頁呢,把整本書都帶回來給我多好!」菲抱怨道,火紅的怒目,嬌俏的小嘴,少女的可愛盡情表露,「嘛,如果要是整本書的話,早就會收進圖書館了,怎能落到我的手中呢,」菲自己的疑問自己就給解釋了,不需要喬再說些什麼了…
「吶,這是什麼字?我怎麼看不懂呢?」菲指著圖畫下方的那一段陌生的文字,詢問道。
「這是遠古精靈中的一支,所使用的已經消失了的文字。」
「你看得懂?跟我說說,這些文字是怎麼描述羽翼之戒的?提到如何正確使用,以及安全摘掉的方法嗎?」
「難道你希望摘掉它嗎?」喬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告訴菲,這些文字他也不懂,但他找到了第八小隊的隊員--半精靈蕾,擅長古文字的蕾很輕易地認出了這些遺失的文字,但是由於時間的倉促和字跡的模糊,蕾只翻譯出了一小部分,其大意就是,使用羽翼之戒,可以連接兩個人的身體,以此互相傳輸魔力,以此互相瞭解對方的心語,但觸發的條件則比較苛刻,要求兩個人心意必須相通,互相有進入對方身體和內心的**才行,適合用在相愛的戀人之間,當然,除此之外,還需要一句特別的密語來實現觸發,這條密語被羽翼之戒的鑄造者熔鑄進了戒指的靈魂中了。
「用在戀人之間…姐妹紅線!」菲猛然醒悟,幾乎脫口而出,「我知道了!我想起來了,在遇到米格菲斯之前,這條觸發的密語便被克裡斯蒂娜反覆提起,給我和妹妹很深的印象,我失去意識的時候,肯定還依稀記著這句話,我需要你,讓我擁有你,讓我佔據你,只是一刻,便是永遠…我愛你,我的女神…」
「這句話就能觸發隱藏在羽翼之戒中的姐妹紅線!」菲高興地喊叫著,開心得就像個孩子,「這樣子的話,我就能再次與妹妹身與身相連、心與心相碰了!這能進一步加深我們彼此的愛意呢,更何況,那種感覺很奇妙…」
「嗯,記著到時留意莎琳娜的魔力,好好分析出她的魔力構成。」
「這你就放心吧,等我分析出了結果,咱們一同拿到魔史國,與**典的魔力構成現場對比,就能確定莎琳娜是不是神之代言人了!除此之外…」菲輕咬著嘴唇,壞壞地笑道,「借此我還能進入到莎琳娜的心靈,看看你在她心中的模樣,是不是很恐怖…」
「我的樣子很嚇人嗎?」
「不,我認為,在莎琳娜的心中,你的模樣…」菲很自信地說,「肯定很高大,很有安全感,就像個大哥哥!」
「你就這麼肯定?」
「當然,」菲輕輕而笑,美麗得宛如純紅的玫瑰,「你和莎琳娜,是我最瞭解的兩個人。」
「但願吧…」
說笑間,迎面走來兩名女學生,她們當看到與自己面對面的竟是第八小隊隊長、魔法學院的英雄--喬後,清純的臉兒刷地紅了,然後急忙躲到一旁,一邊相互嚼著耳朵一邊偷偷瞄著喬,眼中滿是愛慕與癡情,不過當看到比自己美麗百倍的菲走在喬的身旁後,眼中頓時升起了嫉妒的火苗…
菲看著這兩名被嫉妒之火燒得直冒煙的女學生,心中不免一樂,隨即向一旁泰然自若的喬打趣道:「看來你這只蜜蜂魅力不小嘛,一回到魔法學院,就有無數支鮮花奮不顧身地獻過來,巴不得你採蜜呢!」
「菲,既然我是你最瞭解的人,你應該知道,」喬親切地微笑著,就如同一直保護著妹妹的大哥哥一樣,「我這只蜜蜂,只為你和你的妹妹,傳播花粉。」
「嗯!」菲開心地笑著,比任何的時候都要無憂無慮,就好像一名躲在哥哥的臂彎中撒嬌的妹妹。
而在泰斯河遠方的河面上,一條離岸邊越來越遠的遊船上,金髮少女一聲不發地緊緊注視著河岸,大大的藍眼睛中,隱隱出現了一絲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