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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歸來 文 / 音月

    玫瑰花瓣漫天飄下,落滿了勇士們的黑色法袍,像一枚枚勳章,為勝利者帶來無上的榮耀。

    這是光輝的時刻。

    恢宏的鐘聲從法師塔上傳來,眾人歌唱起讚頌的詩篇,迎接光輝的希望之星。

    這是凱旋的時刻。

    孤傲的身體高高在上,血紅的雙瞳低眉垂視,熾烈的緋發如火在燃燒,人們為他鋪就玫瑰之路,人們為他歡呼雀躍,而他卻無動於衷,任憑魔耀聖門上的黃金女神將金色陽光灑滿全身,

    這是英雄的時刻。

    「姐姐,慢…慢點…,娜…娜…跟…跟不上了…」莎琳娜緊緊抓著菲的手兒,跟著姐姐在吵鬧的人群中左突右撞,擠來擠去,與陌生的人摩肩擦踵,好不辛苦,但姐姐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一言不發地拉著自己在人縫中穿來穿去,縱然頭髮已亂,但腳步卻越來越快,心跳也隨之加速。

    「姐姐…」莎琳娜從沒見過姐姐如此地急迫,如此地有失風度,好像真的變了一個人,少女不免害怕起來,「姐姐…咱們回家…」

    「看啊!他真的回來了!」人群再次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向著魔法學院各個角落傳播開去,霎時掩蓋了少女那弱弱的聲音。

    只見,一行黑袍魔法師慢慢通過了魔耀聖門,沉重的腳步,遮面的風帽,陰暗的面容,彷彿是一群夏日的幽靈。

    在之後,則是八匹黑色戰馬,噴著火苗的雙眸,精瘦的軀體,精鐵製成的馬蹄掌踏著青石板鏗鏘有力,鼻孔中呼出灼熱的白色蒸汽,它們,彷彿是來自於火焰的地獄。

    八匹黑色戰馬並排而行,前進得極為緩慢,在通過魔耀聖門後,人們被它們拖拽的貨物一下子驚呆了,只見在馬匹後面,一輛寬寬的六輪木製平板車徐徐駛來,木車的正中央豎立著高高的十字架,有個人被綁在了上面。

    此人手腳被金屬鎖鏈緊緊綁在十字架上,身體僵硬,頭髮凌亂,雙目死沉,好像死去了一樣,而身上的魔法袍則爛得不成樣子,就像破布一樣掛在污濁的軀體之上。

    而在十字架後面,則是高聳的王座,坐在上面的男人紅髮冷面,單手撐頭,慵懶而坐。一雙鮮紅的眸子垂視底下的眾生--那些為他歡呼,為他尖叫的魔法師們。

    人們以最高的規格,以前所未有的熱情來迎接英雄的凱旋,被第一小隊壓抑許久的那種對自由的渴望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人們心中對末世的恐懼隨之一掃而空,在這些善良的魔法師眼中,喬回到了魔法學院,就等於給失書人危機畫上了句號。

    然而在興高采烈的人群中,不知所措的莎琳娜顯得很另類,她茫然地看著周圍不知緣由而激奮的人們,茫然地看著從面前徐徐而過的車隊,以及那高高在上的紅髮男人,他的頭髮與眼睛的顏色和姐姐的竟一模一樣…

    莎琳娜感到了害怕,她緊緊貼在姐姐身後,使勁地扯動姐姐的手兒,卻發現姐姐竟然和其他人一樣,高聲歡呼著,臉兒因激動地而變得通紅…

    「喬!喬!」

    受到人群氣氛的影響,菲發了瘋似的叫喊著這個似乎已經陌生了的名字,用盡力氣揮舞手臂,但那個紅髮男子似乎沒有注意到人群中這一抹艷紅,仍舊冷眼漠視著下方。

    不過菲並沒有在意,因為喬回來了,並且抓住了製造魔法學院危機的元兇--米格菲斯,菲現在熱淚盈眶,因為喬回來了,少女不再孤軍奮戰了,終於可以和熟悉的人一起保護身為神之代言人的妹妹了。

    人們高呼著英雄的名字,跟隨在車隊的後面--那些一輛輛滿載魔法書的馬車,回到了時間廣場。

    黑袍魔法師們面向人群,齊整地站成一列,為架著十字架的六輪馬車空出一片場地。

    八匹黑色戰馬站住腳,沉沉地喘著氣,毫不在意圍攏過來的興奮人群,穩重得彷彿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

    這時,從魔法學院聞信趕來的魔法師們紛紛匯聚在時間廣場,將六輪馬車圍得水洩不通,其中就有激動萬分的菲和害怕緊張的莎琳娜。

    「安靜!」一聲猛喝震懾住躁動的魔法師們,整個廣場頓時鴉雀無聲了。

    這時,在眾人的注目下,一名白鬚白鬢的長者登上平板車,看了一眼綁在十字架上的人,然後面向人群,出人意料地冷靜說道:「各位魔法學院的同仁、老師與學生們,各位魔法師,我們聖維綸魔法學院近五個月以來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親人失散,骨肉離別,友人陌路,老師不能安心教課,學生不敢專心聽課,人人自危,」長者掃視著靜寂無聲的人群,繼續說道,「我們雖然有著上萬年積澱下來的魔法,卻無力保住大家的性命。我們雖然借助魔法越發靠近世界的真理,卻對人的內心知之甚少,甚至是懵懂無知!以至於這個人利用我們內心的狹縫,將恐懼塞了進來;這個人利用我們與魔法書的緊密聯繫,將苦難與悲痛帶到了我們周圍,這個人就是魔法學院有史以來最沉重危機的締造者、失書人的魁首--」

    「米格菲斯,」長者指著綁在十字架上的那個快死的魔法師說道,「他曾經是**典最忠誠的守護者,如今卻受到了一萬年前黑暗魔君的蠱亂,愚蠢地相信什麼黑暗大預言,愚蠢地認為魔法會消失、仁慈的神會毀滅世界!他的愚蠢、他的恐懼,帶給他的只是無盡憂慮,而帶給我們的,則是永遠不會撫平的悲痛…」長者說話的語調變得更低,使得現場的氣氛陡轉直下,從剛才的火熱變得陰霾,「一日是魔法聖使小隊的隊員,一生都是小隊的人,米格菲斯曾經是第八小隊的分隊長,所以,我代表第八小隊,為在這場危機中失去生命、飽受磨難的魔法師們表示深切的哀悼,願亡靈受到神的恩澤。」說著,這名蒼暮之年的長者向著人群深深地鞠躬。

    整個廣場沒有一絲聲響,人們看著平板車上的這名充滿了歉意和愧疚的老人,無人言語,無人指責,只是靜靜地注視。

    菲想起了這名長者就是在第八小隊隊部裡給自己領路、在隊內輩分極高的克倫蘇緹,她看著這名老人艱難地彎下早已老朽的腰背,謙卑地替第八小隊致歉,心中沒有怨氣,反倒平生了一絲憐憫,她知道,這場嚴重的災難,不能全部怪罪於第八小隊,如果不是有那麼多人偏信黑暗大預言,米格菲斯也不會能讓那麼多的魔法師墮化,變成失書人,總之,只要能除掉米格菲斯,魔法學院就能恢復正常,老師該教課的教課,學生該聽課的聽課,和危機爆發前一樣得平靜。

    只是米格菲斯…

    菲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抬頭看了看被綁在十字架上的那個人,身上衣衫破爛骯髒得猶如乞丐,雖在驕陽直射下卻死沉得令人心生寒冷,就和幾天強逼自己墮化的那個恐怖的米格菲斯一樣,但是,菲的感覺怪怪的,總覺得此人身上少了些什麼,難道是那種強大的壓迫感嗎…

    沒等菲再仔細觀察,克倫蘇緹致歉結束,直起腰來,左右看了看擠滿整個廣場的魔法師,沉沉地說道:「死者不能復生,失去的不能挽回,這場危機中我們付出了太多太多…」這時不少人發出悲傷的哀歎,空氣似乎凝結了,而克倫蘇緹仍繼續說道,「有些人問我,你害怕不害怕變成失書人,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也害怕,我也不想喪**為魔法師最寶貴的生命與情感,但是…」這時,克倫蘇緹話鋒一轉,打破了這凝重的氣氛,「但是,相對於對危機的恐懼,我心中更多的是對未來的相信,我相信這場危機終將過去,我相信我們的英雄終將回歸!」

    這時,籠罩在廣場上的陰霾一掃而空,人們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人們的心重新振發!

    「有人問我,」克倫蘇緹這位老人眼中竟然翻起淚花,情緒愈發激動,「你是否相信大預言,我說我從不相信毫無依據的臆想,魔法是慈悲的神恩賜的,一萬五千年來我們嚴格兌現著對神的承諾,神沒有理由剝奪大家的魔法,看看這個世界吧,魔法的繁榮,世界的穩定,神沒有理由去毀滅這個世界,神是偉大的、慈愛的、無私的,一萬五千年的時間證明了這一點!然後,現在有些人卻對這點有了質疑,有些人懷疑這個世界會在審判日中毀滅,那麼,今天,咱們就讓他們的質疑和恐懼見鬼去吧!」

    克倫蘇緹越說越激奮,白色的發須被激盪的魔法氣息雜亂炸開,而廣場上的人群情緒也被調動起來,「有人問我,這場危機會不會結束,我明確地告訴他,會的!他又問我,那什麼時候結束,我沒有回答,我不知道答案,但是,現在,我從你們的眼睛中看到了答案,現在,我可以鼓起胸膛地告訴他,咱們魔法學院解除危機、恢復正常的日子,就在…」這時,廣場上的所有人全都緊緊注視著這位老人,雖然依舊沒人言語,但是每個人的眼睛都包含著激情,每個人都在等待著激情迸發的那一刻。

    「就在今天!」克倫蘇緹大聲吼道,「就在今天!今天,我們的英雄衝破失書人的圍追堵截,今天,我們的英雄衝破第一小隊的緊密封鎖,今天,我們的英雄回到了魔法學院!他給我們帶回了深埋在科斯沃茲法師塔中的上古魔法書,我們聖維綸的力量再次強大!他給我們帶回了失書人的魁首米格菲斯,他回來告訴我們,魔法學院的危機過去了,世界再次恢復正常,永遠和平安詳!他回來傳達神的旨意,那就是神,永遠相信魔法師!我們的英雄,他就是--」克倫蘇緹指著坐在王座上的紅髮男子,大聲問道。

    「喬!喬!」

    頓時,整個廣場沸騰了。

    「喬!喬!」

    歡呼聲響徹了整個魔法學院,每個人高喊著英雄的名字,每個人的臉上流淌著激動的淚水,嗓子喊啞了,眼淚流乾了,手臂揮酸了,但任嫌無法表達出自己內心的喜悅。

    而那個高高在上的紅髮男子,還是一言不發,冷冷地看著下面歡騰的海洋。

    同樣,菲也一聲不吭,沒有了剛才的興奮,因為,她越發覺得綁在十字架上的人很奇怪,她越發覺得他似乎少了些什麼,一些對此人的身份至關重要的東西,一些能標誌出他就是米格菲斯的東西…

    菲本想走向前去,告訴喬自己的感受,並且看看能不能把這個人先放下來,讓自己好好看看他的面容。

    可是因為激奮的人群把妹妹嚇壞了,說什麼也不走了,正在菲撫慰妹妹的同時,她看見,十字架旁的克倫蘇緹,抬頭望了一眼坐在王座上的紅髮男子,而後者則斜著火目,向他微微頷首…

    「各位魔法師!」克倫蘇緹大喊道,整個廣場霎時安靜下來,「帶給魔法學院的這場災難,已經失去對**典信仰,背叛第八小隊的米格菲斯,罪無可赦,所以我作為一名**典的守衛者,我將代表第八小隊,對其施以最嚴厲的懲罰,這就是…」說著,一把由冰系魔法幻化成的雙頭錐搶赫然出現在克倫蘇緹手中,隨後反手便是一刺,「死刑!」

    雙頭錐搶的一頭深深地扎進被綁在十字架上那個人的左胸,巨大的疼痛使得此人手腳不停地抽搐,妄圖掙脫金屬鎖鏈的束縛,頭顱使勁撞著後面的十字架,乾裂的嘴巴空空地張著,發出極其微弱的嘶啞聲,想要出聲,但怎麼也做不到,就好像被人下了禁忌的黑魔法--禁言咒。

    「今天,」克倫蘇緹將雙頭錐搶猛地抽出,紅紅的血液從左胸的血洞中如注地噴出…

    「聖維綸魔法學院終於迎來了光明!」克倫蘇緹將沾血的雙頭錐搶高高舉過頭頂。

    而十字架上這個人的腦袋這時耷拉下來,斷了氣。

    「萬歲!萬歲!」

    時間廣場上的歡呼聲霎時震天,排山倒海般一浪高過一浪。

    在歡騰的廣場上,唯獨有三個人默不作聲,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喬,一個是抱著妹妹,扭頭不忍再看如此血腥行刑的菲,還有就是被姐姐遮住眼睛的莎琳娜…

    幾個小時過後,在菲的別墅中。

    菲坐在壁爐旁的沙發上,溫柔著撫摸著躺在自己腿上的妹妹,安慰她忘掉在時間廣場那些躁動而亢奮的人們,忘掉那個被鮮血染紅的十字架,而那隻小花貓則安靜地臥在旁邊。

    因為喬的回歸,因為米格菲斯的正法,使得魔法學院陷入了歡樂的海洋,所有魔法師都在歡慶這艱辛的勝利,都在慶祝這長達半年的危機的解除。

    而菲和莎琳娜卻回到了家中,她們沒有認為此時此刻有什麼可慶祝的,雖然米格菲斯已經死了,但那些在危機中遇難的人,永遠都無法回來。

    「姐姐,那個可憐的人怎麼樣了?」

    「嗯,他…他被救贖了。」

    「姐姐,娜娜不喜歡那個…那個和姐姐的頭髮一個顏色的人…」

    「唉,他是男人,娜娜當然不喜歡了,可他…與別的男人不一樣…是個好人…」

    「娜娜覺得,姐姐老看那個人,不看娜娜了…」

    姐妹倆回到家中,其實,是為了等那個人,那個在外面遊蕩許久的人,不管那個人今天在魔法學院是多麼多麼地風光無限,但他始終要回家的。

    可一個小時、二個小時、三個小時過去了,這個人一直未出現,直到夕陽西下,天空中佈滿了紅艷艷的晚霞,外面的林蔭道重新安靜下來。

    這時,熟悉的敲門聲傳進菲的耳朵,她和妹妹相互依偎著,走向大門。

    「菲,我回來了。」門外,那個熟悉的身影與緋色的霞光紅成一片。

    「嗯,我和妹妹,都在等你。」

    「妹妹?莎琳娜…」這個紅色的身影突然露出那久違的微笑,「看來,我不在的時候,你和妹妹相伴得更親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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