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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零四章 造反也是有學問的 文 / 醉拍闌干

    「哎呀!董姑娘!」陳貞慧撫掌笑道,「我說怎麼總覺得缺點兒什麼呢!原來缺的是董姑娘!若是讓他人知道,我們幾個坐上席面,董姑娘卻在廚下忙碌,以後我們就別想在南京混了!董姑娘的那些姐妹們還不直接把我們轟出去?」

    董白偷偷看了冒襄一眼,有些羞澀道:「聽說冒公子即將遠行襄陽,青蓮特來送別……」

    冒襄連忙拱手道:「董姑娘客氣了!不知廚下忙碌否?若是不忙,董姑娘不如入席,且飲且談如何?」

    董白臉蛋浮起一抹紅暈,低聲道:「青蓮今日原本想著大展拳腳,誰知冒公子突然告知遠行打算,方師傅便讓青蓮來與冒公子話別……時間緊迫,青蓮只做了兩道菜品,還請冒公子品鑒……」

    陳貞慧連忙插嘴道:「什麼品不品的?董姑娘能親自下廚,端上來就算是塊磚頭,我等也一定啃了!」

    「去去去!」冒襄直接用手肘頂了陳貞慧一下,「強將手下無弱兵,方兄弟的手藝你們都是知道的,他教出來的徒弟能差了?虧你自詡老饕,還磚頭呢!你這腦袋就是木頭!」

    董白不禁莞爾,指著剛剛擺上桌的蒸魚道:「這一道蒸魚是方師傅教的,還有一道虎皮肉是青蓮自創的,費點火候,正在鍋裡蒸著,一會兒就好。」說罷,目光在桌邊掃了掃,金步搖見狀連忙挪了挪凳子,在冒襄旁邊空下一個座位笑道:「妹子坐這兒來!」董白會意,走過去,在冒襄身邊坐下,甫一坐定,便舉起酒盞道:「此酒先敬冒公子,祝冒公子此行一帆風順。」

    冒襄連忙舉盞謝道:「承董姑娘吉言!」言畢一飲而盡。放下酒盞,冒襄舉箸笑道:「今日必定要嘗嘗董姑娘新學的絕技。」剛準備下手,卻看見陳貞慧的雙眼已經直勾勾地盯上了那盤蒸魚,冒襄倒是一下子愣住了,遲遲沒有動手。

    方以智見陳貞慧失態,連忙頂了頂陳貞慧道:「定生兄,這條魚……跟你沒仇吧?」

    陳貞慧恍然驚覺,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我跟魚有什麼仇?」

    方以智奇怪道:「那你盯著它做什麼?難道你能看出它死不瞑目?」

    「哪裡的話!我又不是屬泥鰍的!」陳貞慧眼睛一斜道,「我是在想,這方師傅也忒有本事了吧?這麼大條石斑也能弄到手?」

    「一條石斑魚而已,雖然大了一些,也不至於如此大驚小怪吧?」冒襄奇道。

    「先嘗嘗!」陳貞慧撂下一句話,直接抄起筷子往魚頭的眼眶處一捅,把魚的眼圈肉摳出來塞進嘴裡細細品味了一番,拍拍桌子高聲道:「絕不會錯了!這條魚從撈上來到下鍋,絕不超過四十個時辰!而且是放在冰塊裡一路運過來的!」

    「嚇!開什麼玩笑!這都能吃出來?」冒襄不可置信道,「連時辰都能吃這麼準?」

    方以智卻皺起眉頭點頭道:「好像有點道理。要說這魚倒也不是十分稀罕的珍品,只是現在是什麼時候?這麼熱的天,不指望從廣東那邊撈上來,光是從福建撈上來的,能在四十個時辰內送到南京還不變質……」

    冒襄的臉色有些變了:「不會吧?送一條魚也用六百里加急?」

    「六百里加急算是好的了!」方以智的腦子越來越清晰,「你想想,以阮大鋮的財大氣粗,那日的酒席上,招待保國公和幾位老師的菜品裡也只不過是去年的天九翅和浙江新捕的西施舌,其餘海鮮也都是呂四那邊弄來的黃花魚之類,這快馬送來的南洋石斑……阮大鋮都吃不起……」

    冒襄有些尷尬地向金步搖道:「金老闆……這等席面招待我等……實在太破費了……」

    劉弘道突然笑笑道:「呵呵,幾位多慮了!在下有位好友在漳浦為官,昨天剛好有八百里加急的塘報要送,我那好友便順便讓驛卒帶上了這條新捕上來的石斑給我嘗嘗鮮。我又不懂下廚,只得請方兄弟來炮製炮製,又聞幾位今日要來,便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便留到了今天……」

    「哦,是這麼回事!倒是我等沾了劉兄的光了!酷暑天氣,次等美味斷然不能錯過!」方以智呵呵笑了起來,舉起筷子就準備下手,可手抬到一半卻停住了,臉色一變問道,「劉兄剛才說,漳浦有八百里加急的塘報?莫不是倭寇又來了?」

    冒襄、董白和陳貞慧立刻色變,八百里加急的塘報一送,肯定是緊急軍情了,漳浦是什麼地方?這裡一送緊急軍情,要麼是倭寇登陸,要麼是紅毛夷犯邊,反正絕對沒有好消息。紅毛夷犯邊還說得過去,畢竟這些白皮鬼要禍害也是在閩廣沿海禍害;可是倭寇犯邊可沒那麼好相與了,這些畜生一旦流竄起來,直接在南京、蘇州登陸也都完全有可能,松江府更是首當其衝,屆時整個江南稅賦重地,肯定要亂成一團了。

    「壞了!我老家是宜興,倭寇要是來了……」陳貞慧第一個喊了起來。

    「蘇州更近!」董白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對岸就是如皋啊!」冒襄臉色更難看了。

    「不是倭寇!」劉弘道微笑道,「塘報我已經看過了,三百人左右,拿的雖然是倭刀,可cāo的卻是蘇浙口音,只搶城外大戶,不攻城不殺平民,平日行善多的只搶個百十兩意思意思,作惡的掉起來抽了幾十鞭;魚肉鄉里的才砍人了賬;還給百姓分糧食,不知道又是哪個山頭的流寇作怪,多半是地方官瞎詐唬呢!省得將來出了事兒,落個知情不報的罪名罷了。」

    「真的?」方以智將信將疑地問道。

    「千真萬確,」劉弘道從袖子裡抽出一卷紙遞給三人道,「我也怕我看錯,還特地抄了一份,反正又不是什麼機密要聞,大家都看看,一起參詳參詳。」

    陳貞慧接過紙卷展開細看了一會兒,臉色漸漸好轉,不一會兒笑道:「多半是沒錯了,只有自詡替天行道的山賊才是這般行徑!也不知道是那座山頭的大王搞出來的事兒,好好的山賊不做,冒充倭寇了……」

    方以智湊過腦袋看了看,同樣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若是山賊,那麼福建的衛所兵可就有的忙了!請功的本事沒有,他們還怕一旦朝廷下旨剿賊,他們會被賊人打個全軍覆沒呢!只有這黑鍋讓倭寇背了那才叫好,讓水師忙去!上頭要罵,也是罵水師靖海不力唄!想都不用想,等朝廷撥下銀子讓水師剿匪的時候,這幫岸上的丘八肯定跳出來同樣說要剿匪!大家分錢唄!」

    「銀子?」陳貞慧冷笑一聲道,「別忘了朝宗的父親是做什麼的,如今的國庫若是還能撥出銀子來,西北、遼東的禍事早就平了!朝宗兄上回不就說了麼,當今萬歲已經偷偷變賣宮中那些沒有御用標記的玩意兒來補貼戶部大庫了,你還覺得朝廷有銀子撥到福建靖海?」

    場面一時沉默,過了一會兒劉弘道微笑道:「其實諸位也不必過於擔憂東南局勢。依在下愚見,東南一時還是亂不起來的。方纔已經斷定,這些匪徒不過流竄於山間,干的也不過是劫富濟貧的勾當,並不曾裹脅亂民,糧食也多不曾帶走,如此看來,這些人無兵無糧,始終不會鬧出什麼大風浪來。」

    冒襄奇怪道:「劉公子這話有根據?」

    劉弘道笑道:「說起來倒也有些意思。不怕諸位猜忌,我家先祖晚年的時候曾經又一部遊戲之作,名曰《謀逆概要》。是根據歷代謀反篡逆者的成敗得失寫下的一部笑談手稿,雖然聽起來有些大逆不道,可內容卻是有意思得緊……」

    「啊?還敢些這種書?」陳貞慧一下子目瞪口呆,旋即翹起拇指道,「夠膽!服了!」

    劉弘道兩忙道:「陳公子想差了!這本名雖然有些大逆不道,可原本卻是先祖寫給成祖皇帝的,可惜成祖皇帝看過抄本之後便不敢隨意示人,土木堡之後這本書就在頻繁宮變中杳無蹤跡了。」

    方以智來了精神,連忙問道:「那……這書上寫了些什麼?」

    劉弘道打開扇子,微微笑道:「這本書從蠻夷開始,一直講到權臣、黨錮、賊匪、流民,說的都是歷代朝廷禍亂的共xing,也寫了這些謀逆之人所以成所以敗的原因,當初家祖寫下這本書,為的就是留給大明歷代皇帝細細研讀……別的且先不談,單說這份塘報裡面所言的這些匪徒,只能說是匪寇,還談不上逆賊,依照他們的行事,還沒有達到禍亂朝綱地步。」

    「那麼……何曰匪寇,何曰逆賊?」方以智突然問道,「劉公子又是如何看出來的呢?」

    「對啊!難道就憑著『不裹脅流民』這一條,他們就不是逆賊而是匪寇?」冒襄亦是不解道。

    「陝西的流寇算匪寇還是算逆賊?」陳貞慧皺著眉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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