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第九十九章伊人獨憔悴
安了窩,趙曉梅有一段時間就不怎麼到處亂跑了,一天在自己的那個小房子周圍亂挖亂刨一氣,莊稼剛剛長起來,她又把它毀了,重來。她反正一天腳不停手不住的,她在後山往屋裡背了一滿屋的枝子柴,再刮了草皮,在屋裡燒起了灰糞。一天到晚,大煙爆爆的,三天就把新打的土牆熏得黑糊糊的了。
她也不怎麼在鍋裡做飯,不知在哪裡弄了一個瓦罐,在火上煨,吃什麼煨什麼。大小便有時也就在屋裡解決了。一進門,就聞得到一股怪味。大家這回就真的相信她是徹底瘋了。「趙瘋子」的名號一時遠播。
對來看她的人,如果是小孩,她一定要給他們把一點點兒什麼吃的東西,好吃佬就吃,愛乾淨的就不要。
是陌生的女娃子,長得又還好看一點的,她就嘻嘻的笑著對她們說:「你們現在的年輕娃娃,真是沒有一點兒用,我們像你們那個年紀的時候,一天到晚,褲襠裡就沒有怎麼幹過!那才真叫一個爽啊」接著就手舞足蹈的唱:「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好比早晨**點鐘的太陽……一、二、三、四!」
她變得越來越邋遢,有時候鼻子、眼睛也看不見了,綠色的軍帽變成了黑顏色的。有時候還故意把上衣洩開,露出深深的乳溝,那一對碩乳,活蹦亂跳的。褲子前面後面都不小心被什麼拉開了一個縫,她也不管不顧,裡面的春光時隱時現,還蠻誘惑人的說。
她有時候褲子還愛提不提,屁股墱子就經常就露在外面。有喜歡惡作劇的男人,如李得財之流,說你有本事乾脆脫了讓我們看看,她就會毫不猶豫的脫給你看。這班傢伙看了個准,看了個真,看了個飽,(也許連自己的老婆也不興讓他這麼實打實的看的,還不講那些從沒見過那物事的單身漢了。)打一串哈哈,極滿足的樣子,溜之乎也。
李長鎖見此情景,捋一捋已經有些花白的鬍鬚,看著遠方,意味深長的說:「百般奸狡百般窮,趙家屋裡出英雄啊。呵呵。」
趙宗彪對趙曉梅的現狀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愛莫能助,唯冷眼視而已,只能支使老婆譚妙芸不時施捨點子啥的。
苞谷下種之前,沐浴著春之風,聽著春之聲,和著春之韻,嗅著春之味,踏著春之氣息,李得龍和孫玉娟施施然回到趙家莊來了,和南歸的燕子一路同行。老李家的人,包括錢淑芬和陳老師都到公社去接,這時,公路已經通到公社所在地來了。
其規模比李得龍第一次回來還要隆重,這是衣錦還鄉呀。再說這老李家也要掃一掃臘月間的晦氣不是?李得龍在部隊上是連隊司務長,不消說得,回來的東西自然多,大包小包十幾二十個。
對這麼一個閉塞的小山村來說,一個外出當了十幾年兵的人回來了,當然是一個特大號的新聞,遠遠近近的人都趕來看熱鬧。男人來了都吃一支「大前門」的煙,女人和小孩都發糖果、餅子,一個個笑呵呵的,鬧鬧嚷嚷,進進出出,皆大歡喜。
趙亮跟著一班小屁孩娃娃也跑去了,回來拿了糖果在姐姐面前顯擺,被趙宗彪一不小心看見了,不問青紅皂白給兒子屁股上就是幾巴掌:「下作東西,再去,老子打斷你的狗腿!」
趙亮哇哇的哭,摸著屁股,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譚妙芸摟了兒子,數落道:「沖孩子發什麼火,他又曉得一個什麼!」
趙發通過來抱了孫子哄勸:「不要人家的糖果,二天讓你爸爸給你買好多好多。」菲菲用一個指頭扯了眼睛,捏了鼻子,舌頭吊出來,給弟弟做了一個鬼臉,趙亮就追過去去打姐姐,才不哭了。
李得成在家裡盤桓了幾日,就下縣裡找人武部分配工作,孫玉娟才安心過娘家來陪老媽。陳老師受命過來請趙宗彪過去吃晚飯。
趙宗彪眼裡的孫玉娟變化較大,長長的辮子被一個像雞窩一樣的燙頭代替了,眼睛變得有些閃爍、飄浮,整個人貌似長高了點兒,變瘦了點兒,胸部卻挺拔起來了,一對飽滿有呼之欲出之態,屁股也比去的時候豐滿多了,翹翹的。毛領大衣,燈草呢的褲子,半高腰皮靴,細干白淨,細皮嫩肉,一個標準的城裡時髦女人,不過有幾分憔悴罷了。少了青澀和純情,多了成熟和豐腴。
「哎,回來了。」趙宗彪平靜的問候一聲。
孫玉娟看到趙宗彪以後,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了平靜,說了一聲「坐啊」,就從貼身衣袋裡掏出一封信,封了口的,遞給趙宗彪:「呵呵,人家惦記著你呢。」
信自然的孫玉鳳寫的,沒有肉麻的字眼,只說一切都好,女兒已經三歲了,玲瓏可愛,到時候帶回來你一看,就什麼都明白了。在軍營被服廠上班。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希望一如既往關照家庭和母親。我現在最不放心的是玉娟妹妹,她和李得龍這麼些年就沒怎麼和氣過。你好人做到底,多勸勸他們。東西少,千里送鴻毛,聊表寸心耳。代德豹問你好。
「他們給你帶了一條圍脖和兩瓶茅台,我給你買了一條雪茄,比葉子煙好抽多了,小意思!」孫玉娟說著,從提包裡拿出東西交給趙宗彪,「禮輕情意重。這些個東西,坐車、坐船、步行都是我自己擰著呢。」
「辛苦你了,多謝,多謝!」趙宗彪笑著接過東西,放在一邊。
「飯好了,吃飯吧,邊吃邊說。」譚妙芸表情有些複雜的看了看他們,打一聲招呼。
姑娘幾年沒有回來了,這頓飯,自然不是開玩笑的,不說山珍海味,也是傾其所有。趙宗彪還來不及感歎,碗裡的菜已經夾滿了。羊肉火鍋翻滾燙熱。陳老師開了一瓶茅台,清香滿庭院。趙宗彪笑著說:「陳老師,好酒啊,二一添作五?」
「不。玉娟這回回來了,我們爺倆都高興,我本來不喝酒的,三余三剩一吧。」他把錢淑芬和孫玉娟算作一股了。
「好!」趙宗彪看了一眼孫玉娟,見那人露出支持的眼光,興趣空前高漲。
趙宗彪對於吃,從來不謙虛,夾到了自己碗子的,只管大口大口的吃,酒也是大口大口的喝,有時候還忘了請一聲陳老師。陳老師也是一個書獃子,招呼一聲「吃呀、喝呀」,就自顧自了。還是女強人錢淑芬發了一個言:「我說,小老虎啊,自從老陳到了我們家,這麼長的時間,你也沒有怎麼到我們家來過,今天二丫頭回來了,才請得動你的大駕,我發自內心要感謝你,老陳也一樣,只不過他不擅長表達,上次,紅衛兵架『土飛機』,不是你,只怕老陳骨頭都打得鼓了。你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我一個女流之輩,也幫不上啥忙,愛莫能助,五味雜陳,唉,我敬你一口酒,壓壓驚吧。來,一輩子感謝你!」
端過老陳的酒,和趙宗彪碰了一個響,一口乾了,她本來就會喝的。
「那不行!,感謝的酒,是吧,要重新倒。」趙宗彪提出抗議。他想像著錢淑芬喝個半醉了的樣子,一定非常誘人。
陳老師理會錯了,拿出男人的豪氣:「好,把她喝了的,給我補上。」錢淑芬依言補上。她玩了一個小心眼,這二丫頭今天跟趙宗彪肯定沒有好事幹,別讓自家老陳給喝醉了,也起碼可以應一下拍啊!人家到時候打雷、下雨的,老的們不也可以曬曬旱樁嗎!不想死老陳自己作踐自己,也只得作罷,感謝倒是真誠的。
孫玉娟站起來先給趙宗彪滿上,自己倒了半杯酒:「告訴你,小老虎大哥,在部隊上這幾年,我滴酒未沾過,但今天我敬你一杯,因為沒有看錯你,你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感謝你照顧我們家,感謝你關照陳伯伯!」
趙宗彪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算給你接風洗塵吧。」看著陳老師,「再來?」
「慢慢喝,吃菜,吃菜。我保證喝二兩到三兩,我知道,小老虎,你能喝,好酒呢。呵呵。」
錢淑芬趕緊又給趙宗彪滿上。
趙宗彪喝了一口酒,吃了一箸菜,看著孫玉娟問:「這幾年過得還好吧?」
「怎麼說呢?也都不是外人,我坦率的說:不好。」
「哦,願聞其詳。」本在意料之中。
「首先,我們沒有感情基礎,他李得龍出身貧苦,我出身所謂的大戶人家或叫書香門第,時髦的說法是沒有階級感情,沒有感情基礎,通俗的解釋就是尿不到一壺。(趙宗彪心說,兩個人都搭把手,不就尿到一個家業裡了嗎?)第二,他雖說當了司務長,依然是一個半文盲,沒有半點共同語言,所謂志不同道不合,話不投機半句多。你知道,我喜歡看書的,他喜歡的是三級片。第三,私生活方面,我是一個讀書人,講一點兒情調,希望能上上街,購購物,逛逛公園,做做遊戲,坐坐茶館,上山踏踏青啥的,他只曉得講實惠,夜晚像牲口一樣交配,完事以後,呼呼大睡。懂了嗎?」
「嗨!」趙宗彪自問:我是一個講情調的人嗎?在小學校那一夜夠浪漫嗎?
「嗨嗨!」一時大家沉默無語,無語凝咽。
還是錢淑芬率先打破沉默:「那今後怎麼辦呢?怪不得他見了我們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這裡沒有外人,我可告訴你,人家小老虎是個有老婆的人,剛剛還經歷了一場風波。」
「這個我知道。天天能夠看到,也就滿足了。」孫玉娟含情脈脈看著趙宗彪,發自肺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