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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6.第九十八章 趙曉梅瘋了 文 / 靜毅

    第26節第九十八章趙曉梅瘋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樓上奏簫鼓,有人樓下雙淚流。這年的年關,數李得成家裡最淒涼。難怪有人說年關年關,那是一道關口呢!

    年終決算,趙宗彪將李得成家裡二百元的餘糧款悉數收入囊中,還差的百把塊也不去討。

    拿了這筆錢,先給全家人從頭到腳換一遍。為譚妙芸和菲菲花錢最多,不僅縫了花襖子,還買了解放鞋,膠靴,附帶內衣、內褲,頭巾、襪子。給父親買了本《沙家濱》的劇本(彩圖倒讓孫兒們看了個飽),讓他一天對著那些半懂不懂的曲譜拉二胡,老有所養。給兒子買了皮球、鞭炮,少有所樂。

    他自己什麼也沒買,譚妙芸強著給他買了一頂猴子帽,黑色,用棉線織的,可以拉起下巴,只留兩個孔,看外面的世界。冬天裡,很多男人都戴這種帽子,趙宗彪卻沒怎麼戴過,說有些影響形象。

    趙發通提醒兒子:「別忘了你老丈人吶,那可是有功之臣啊。」

    趙宗彪就又往區裡趕場,專門給老丈人買了一雙帶鋼盔的東北毛皮鞋,很重的那種。把個譚支書高興壞了,逢人就誇女兒、女婿孝順。

    李得成一家為支付譚妙芸的住院費為盡了難。賣了年豬,還差一半,東借西挪,還是不夠。李長鎖就說,去找你ど姑爺試試吧,畢竟人份親。李得成本不想去,這事情逼的,講不得面子了。

    還留在學校善後的高校長看也不看他:「去找你ど姑吧,你如果還認她的話,或者說她還認你的話!」

    李蘭英可不比高校長,說話講究藝術,留有餘地,她巧舌如簧,口如利刃,一邊把李得成往外趕,一邊說:「去去去,沒有見過你這樣不長臉的!這個時候記得起ど姑、ど姑爺了,你ど姑爺險些被你整出脫了(喪命)……滾出去,我現在也認不得你這個六親不認的畜生!」

    李得成厚著臉皮賠禮道歉,講大勢所趨,講革命洪流浩浩蕩蕩,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等等。

    李蘭英指頭戳上臉,罵道:「我就是看不得你那一副小人得志的賤相,你今天就是說破天,也沒有用,今後你要革命你還是革,革不死的有命在,要整的你還是整,整不死我們又過年!」「乒」一聲把大門也關上了。

    醫院的人一天來催一遍,說要年終決算了,不是就找擔保人——縣公安局。李得成嗓子急冒了煙,就沖胡麗瓊發狠:「都是你這個賣麻逼的搞的好事,你怎麼不去找你的老相好了,老子已經逼得沒辦法了,要上吊了。」

    胡麗瓊戰戰兢兢:「那是不是我回娘家想想辦法?」

    李長鎖吼道:「你娘家有個屁的錢!」

    李長鎖把老臉不要,親自出馬,直奔小妹家。見了大哥,李蘭英態度還是好些了,不過說錢真的沒有,不是不借的。已經回家的高校長急忙給老婆使眼色:事情不要做絕了!來人又不是他媽的李得成,是你親親的大哥呢。

    李長鎖並不急於走,他喝了一杯茶,抽了一袋旱煙,對ど妹兒這樣說:「我知道你還有氣,你後侄兒子得罪了你,難道你還要記恨他一輩子啊!他可是小輩兒啊,你大人要不計小人過。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別人欺負你們,哪一次不是我挺身而出?我挖山貨掙幾個錢,那一回不是先給你們三姊妹買衣服?我自己是披塊吊塊,寒冬臘月,屁股蛋子都露在外面,光著腳丫子……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大哥這不是被逼上梁山了嗎?你就這麼狠心,你還是我的ど妹子麼?」聲音梗塞,眼裡分明已有了淚光。

    高校長感同身受,連聲咳嗽。

    李蘭英心腸硬,沒有滿足大哥借一百元的要求,只借了五十元,說還不還,什麼時候還,在你們。李長鎖佝僂著腰走了,高校長對李蘭英說:「你是不是做得有些過了?」

    「哼,他們兩爺子,我比你清楚。這是求你呢,你去求他試試看!不是你老在那裡咳呀咳的,我還真不想拿一分錢呢!」李蘭英好像還有氣。

    高校長呆呆的盯著自己好看的老婆,口不能言,感歎世上的事,真是說不清楚啊。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話沒有說錯!最後解決問題的還是老二李長年。他拿出了李得龍放在他手裡準備修房子的一百元錢。李長鎖說有五十塊就足夠了。

    老二李長年說:「還要過年呢。人家過年,你一家老老小小,也要過年不是。不要擔心還不上,到時候龍兒搞修建,還怕少了他德成娃娃啊!他做一天,算一天的錢,慢慢扣就是。」

    臘月二十九,家家都在燒肉磨豆腐,見李得成家裡冷火秋煙,趙彩霞於心不忍,又給他們送了一塊肉過去。實際上,李得成家裡有肉,那是公社張雲天書記特別照顧的,一家人都沒有心情,就這樣冷火秋煙的扛著。

    臘月二十四過小年,趙宗仁讓趙佳、趙卓弟兄上後山去背兩回硬柴回來了好過年燒。姑姑趙曉梅一定要跟著去,說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他們砍了一棵被蟲蛀了的歪脖子板栗樹,不敢砍樅樹、松樹之類的用材林,裁成兩截,讓姑姑背枝子。

    趙曉梅堅決不幹,說我是你們的長輩,力氣比你們大,要背最重的。這蔸筒不低於一百三十斤,趙曉梅拄著打杵,硬是深一腳,淺一腳背回了家。趙宗仁把兩個兒子吵了一飽餐,哪怕是就要過年了。兩個兒子也不解釋,免而受之。他們知道,自己的父親太需要有一次真正做人的機會了,在外人面前——即使是小孩兒,那就是個孫子啊!

    趙曉梅把那截粗柴背是背回家了,面紅耳赤,黑汗水流的,但人也著實累壞了。柴一倒下,就進了茅房,半天了還沒有出來。趙宗仁急忙喊母親,宋素珍跑到茅房去看,這一看不打緊,趙曉梅整個人暈倒在了茅房裡,面白如紙,雙手捂著下身,下身滿是血污——感情是小產了。宋素珍立即把女兒簡單收拾一下,喊媳婦兒饒氏快來幫忙,幾個人七手八腳把人事不省的趙曉梅抬上床。

    趙佳受命來找ど爺爺,趙發通把情況一問,嘟囔了一句:「丟人現眼,慪氣包!沒大出血就算便宜她了!」

    這是家族的恥辱哦,放在過去是要沉塘的。趙發通還算冷靜,讓趙宗仝帶了紅參、當歸等接氣的藥去看看,叫趙佳給奶奶說,這段時間要注意你ど姑的營養,不讓她沾生水之類。趙宗彪不敢怠慢,也緊跟著去看,眉頭皺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

    一班人撬開趙曉梅緊咬著的嘴唇喂紅參水,忙得夠嗆,直到半夜時候,人總算悠悠醒轉,這兩弟兄才怏怏回家。兩人心事重重,趙宗彪在心裡把李得成和張雲天的祖宗八代又挨個招呼了一遍,尋思著報仇大計。

    一直到過年,趙曉梅都是懵懵忪忪,神思恍惚,只喝水,很少吃東西,把個宋素珍急得眼淚都出來了。當娘的到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女兒懷的野種都是誰的。

    趙曉梅自己也不能確切的斷定早產的肉團團是張雲天還是李得成的,反正都有份兒。她原本打算好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養活了,做終身之靠,沒想到自己這樣命苦!連私生子也養不起啊!老天不公啊!她的最後一絲也希望破滅了,前途一片黑暗,訴說無門。

    她像一個溺水者,最後一根稻草也沒有抓住,只有沉入那恐怖的萬丈深淵,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她眼神空洞,眼珠已不能轉動,看東西總是直來直去,很可怕。淚早已流乾了。

    正月間,她躺在唯一屬於自己的小床上,聽著喜慶的鞭炮聲,看著來來往往背著抱著小孩子的夫婦回娘家,聽著他們一家人嬉戲逗樂,心如刀絞,把頭髮攥了在鋪上扳,嘴裡念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淚如雨下。

    這個年,對於趙家莊姓趙的來說,也就有些淒惶了,籠罩著一層巨大的陰影和沉重的擔憂,比李得成家好不了多少。

    正月初四出坡,趙曉梅披散著頭髮,紅著眼圈,扛了一把鋤頭,沖一班婦女傻笑。譚妙芸大聲喊:「曉梅,你怎麼了?」

    趙曉梅拍著掌,大叫:「哈哈,我看見我的孩子了,乖乖,來,媽在這兒,在這兒……」

    有人就同情的說:「這人兒只怕是想孩子想成病了,三十歲的女人,沒個孩子,也真夠可憐的。」

    「豈是沒有孩子,連丈夫也沒有。只怕是想丈夫想癡了吧?」有人落井下石。

    聽著這些難聽的話,譚妙芸心裡很不是滋味,對大嫂饒氏說:「先把她弄回去吧,好了再出坡。」

    趙曉梅卻在家裡呆不住,四處跑。有一天,她跑到李得成家裡,對李得成說:「李得成,我們有孩子了,有孩子了。哈哈,又死了,嗚嗚,我的孩子呀……」放聲大哭。李得成有些吃驚的看著她,李勇拖一根長竹竿,把她打走了事。

    整個趙家莊任誰家裡她都去,點火抽煙,在鍋裡盛飯吃,在火坑裡燒洋芋、紅苕、苞谷坨吃,也四處撿小孩子丟下的食物吃,還吃得很香的樣子。

    幾天不興洗一回臉,臉上就髒兮兮的。再用一些破爛衣服一披,腰裡系一根草繩,跟乞丐就差不多少了。人家屋裡有破鞋、亂襪、髒手帕不要了的和那些不值錢的東西,她一概收入囊中,一蛇皮口袋裝了,扛在肩上,時不時就排上了用場。

    開頭,趙家莊的人都能容忍她,同情她,可憐她,漸漸的,都討厭了,再不讓她進門,還隔得很遠,只要聽到她在唱《打靶歸來》或《北京的金山上》等時興歌曲,立即關了門,讓孩子把她趕走。

    也不知什麼原因,她一直沒有到過趙宗彪家裡,有時候從門口經過,也是繞道而行,看都不興看一眼。

    趙家莊實在是安不住身了,她就哼著、唱著、跳著向莊外發展。第一站自然是張雲天家裡。她對著大驚失色的趙曉荃說:「二姐呀,你知不知道啊,我和張雲天有孩子了,哦,又死了死了的!嗚嗚,我的孩子……」

    趙曉荃知道這個妹子出了大問題,讓她吃了一頓飽飯,洗了一把臉,梳了梳頭,就請人把她帶到公社去找張雲天去了。

    像變戲法一樣,趙曉梅戴了一頂軍帽,上面釘滿了主席像章,身上穿了一套軍裝,也不知她到底是在哪裡偷的哪裡撿的,胸前掛了不下二十枚像章,上下交輝,琳琅滿目,如鳴佩弦,招搖過市,實在滑稽得很。

    她看見了張雲天,又說了一番關於孩子的話,更多的是對著公社的幹部和來來往往的人,背誦語錄,一首接一首,吐字清晰明白,不出一丁點兒錯誤,有時候也一個人高喊革命口號,蠻帶勁兒的那種。

    張雲天也像李得成一樣,驚異的看著她,知道她真是出了問題時,讓她吃飽了,把她趕出公社的大門。可是,趙曉梅老是在公社周邊活動,晚上,隨便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就是一夜。不打人,不罵人,只唱歌,只背語錄,只說自己和張雲天的孩子死了。吸引了很多小孩子和不認識的人,像看西洋景、猴把戲,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張雲天沒有辦法,請人把她強制帶回了趙家莊,並要求生產隊配合,由趙宗仁具體負責,給她造一間房子,保證她的基本生活需要,不能再讓她四處亂跑了,說影響革命大好形勢。說這是一個政治問題,大隊幹部、小隊幹部萬萬不敢馬虎大意。

    因為生產隊出面,趙宗仁還會木匠,房子很快就造好了。地點在集體保管室的旁邊,極簡陋的那種。趙宗義幾兄弟、幾爺子給趙曉梅把床鋪支好,鍋灶支好,糧食之類的準備好,就再也不管了。心說,讓她自生自滅吧。

    趙宗彪去看過,還讓譚妙芸也給她送了些日常用品和熟食之類,心裡才踏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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