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天幕再次緩緩落下,月亮無聲的掛在天際,散下一汪汪清輝。
雨霏輕拂秀髮,很是憔悴,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感覺自己再一次靜靜地走進這無邊的夜色而已。
窗外閃爍的燈光,搖曳著。帶她跌入那些虛無而又真實的夢境,是在記憶裡擱淺的那一個個夏夜。
與她的相遇,還有,與他的相遇……
小雨和倩潔都趴在床沿,默默地陪她看著帳前窗外的燈光,彷彿那歡快的舞蹈。
而看著那幾張空床,雨霏的心卻很是落寞。所以才吮許她們和她一起睡的。她知道自己很害怕孤獨,也很自私。但是……這無可奈何。畢竟林潔和謝姳都已經搬走了,剛剛才適應的新環境現在卻要再次重新適應。
夜色無聲,四周漆黑,這點點滴滴的流光,像是嵌在黑色天幕上的星星。
想伸手去抓,可它們都小心翼翼地避開。雨霏坐了起來,下了床想上個廁所,那小女人般的動作,謹慎而不失嬌媚。小雨和倩潔笑了起來。
「你~~你們笑什麼……」雨霏尷尬地撩起側邊長髮夾回耳邊。
「嗯嗯~~」
「沒有~~」
小雨和倩潔相互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雖然兩人到現在還很不喜歡對方,但是知道雨霏心裡的難過,都不約而同地暫時將糾纏放下。
雨霏歎了口氣。年輕的女生,似像孩子一樣充滿童真。在她們清澈的目光中,她看見閃動的光點,充滿關心和愛護。
是的,其實關心自己的人還是有很多的。
於是,她們便在這數個那樣的黑夜陪伴著她,流淌穿梭在翩遷的思緒之間。然而她浸潤了一切的時間和歲月,卻又深深記下叮叮在黑夜裡的呵護。
還有,那被擁在懷裡時的失措,那個壞男人如水的目光。
相遇真是微妙,總是蕩漾著難以言喻的情感。
喧鬧的校園,終於在沉沉的夜色中睡去。雨霏走出陽台,看著這黑夜的摸樣。
月色如昔,從窗前的小縫瀉落,雪白的牆上竟有了些橫斜的樹影。風吹樹動影搖,宛若一場無聲的電影。
樹下的夜蟲還在歌唱。月光下來回踱步,這樣的黑夜熟悉而陌生。
在這物慾橫流的城市,不是燈紅酒綠,人聲鼎沸。也有這樣恬靜的黑夜,真是難得。
牆上的樹影繼續著自己的律動,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唯有那月色纏綿著黑夜的寧靜,悠悠飄進雨霏的心頭,抽離著她心靈的疚葛。
靜靜地,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忽然明白,其實本來就該這樣的!恬靜專屬於黑夜,就黑夜才眷念那些心靜與月色的人。而叮叮只是屬於從前的那個羽飛,她看看自己的雙手,現在,她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個羽飛了。
眷念更無從說起。
夜風吹起落葉,也帶起那飄逸的長髮。她緊握的小拳頭捂在胸前,心裡陣陣絞痛。現在的自己,是雨霏。
人生中的確有太多的平凡相遇了。隨著成長,賦予她的寓意也總會更多更深,逐漸的走入她的心靈。
現在的雨霏只想在靈魂深處詮釋與她相遇的,每一段幸福美好。
「對不起……」她輕拭淚水默念著。
或許離開,就再也不可能回來。或許回來,大家都不再互相依賴。或許依賴,是對大家的最大傷害;或許傷害,會最終讓大家釋懷。或許釋懷,就注定了大家的相互離開。
一個星期前——
秋日,葉子一片片落下,帶著一絲絲的遺憾,投向大地母親的懷抱。它們跳躍著、旋轉著、輕舞飛揚著。翩然落下,宛如理查得克萊德曼的「秋日私語」般優美迷人。
「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嗎?」謝姳人生中第一次挽留別人。
「嗯嗯,」雨霏搖了搖頭。
良久的沉默……
「那你一定要保管好你手上的這樣東西,」謝姳瞇起了雙眼,語氣不像是關心而是警告。
雨霏膽怯地摸摸口袋,「知,知道了。」
天空灑下柔和的光輝,澄清又縹緲。一陣高飛雲雀的歌唱打破了這再次的沉默。
「那麼你們……」她帶些期盼抬起頭,卻猶豫著,「那麼你們還會回來嗎?」
「會,怎麼不會了,」謝姳答得乾脆利落,轉頭看著這棟宿舍樓,「我們在這裡不是還有學籍嗎?怎麼會不回來呢?現在只是轉為外宿而已。」
雨霏一聽笑了,「嗯嗯。」
「啊,對了,」謝姳打開手袋,掏出一個隨身小筆記本,在上面洋洋灑灑的。不一會便在上面撕下一張遞給雨霏,「要是有什麼事發生,來這裡找我們。」
雨霏接過紙條,上面寫著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地址,還有她們的電話。
「這……」她疑惑起來。
「放心,我相信你會過來的,而且……」謝姳點了點頭,看向轎車的駕駛室,「而且很快。」
而駕駛座上的叮叮也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兩人。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總纏繞在她的心裡,彷彿那無可割斷的羈絆。理論上這位上官家族的繼承人自己是第一次見面,雖然還不確定,但為何會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名字?
因為昨晚的燈光問題,看得不是很清楚。這時她仔細地打量著雨霏,一雙纖手皓膚如玉,映著綠波,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說話時還帶點扭扭捏捏的,很是小鳥依人,惹人憐愛。透明一般的烏黑長髮,側邊還綁起了個小馬尾……
可以的話她還真不想把這麼可愛的女生扯進事件中來,但實在是沒有辦法。
會不會是自己想太多了呢,叮叮呼了口氣微笑起來。可剛想將視線轉回駕駛盤上時,她的笑容徒然僵住了。
因為她看到雨霏頭上紮著馬尾的髮帶……是那麼的鮮艷奪目,那麼的熟悉,那麼的令人回味。那肯定是她偷偷塞在那個人的背包裡的。
而現在,卻為何會在這個女生的頭上?
「喂~~~!!」
林潔的一聲叫喊讓發呆的三人都同時反應過來。
「你們幾個也不幫忙搬東西,這麼多東西我和小雨怎麼搬得完呀!!真是的!」
只見林潔抱著棉被衣服,大包小包地從樓梯走了下來。彷彿孕婦走路般一搖一擺的,連臉都遮住了。逗得眾人又是一樂,雨霏汗了起來,心想還真不知道她怎麼看到路的。
突然,林潔有點把握不好平衡。步伐紊亂一會就愈下愈快,連還有一階樓梯也沒有發現。猛然間她以為下到地面了,卻左腳絆到右腳,雙手一攤,發現自己正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
在宿舍樓下,眾學姐學妹面前……林潔做一了件她覺得有史以來最丟人的事情。手才剛鬆開,所有的東西都就呈拋物線飛了出去。撞地的強大衝力讓她所有的寶貝都地蹦出來,散落四處。
「啊哈~~~!!!」而她本人也雙手劃圈,狠狠地摔了一跤……
雨霏的笑聲赫然停止,趕緊摀住嘴巴。這個時候,感覺還是不要笑比較好。
林潔咒罵著,趕緊站了起來。拍拍屁股叉起腰,惡狠狠地瞪著三人,眼中充滿了怨念。旁邊的人馬上避之則吉。
「過來幫忙啊!」她咆哮著。
雨霏和謝姳都捏把汗,心裡暗虧著摔倒那個不是自己,要不就真的沒臉見人了。正想過去,卻被叮叮叫住了。
「嘿!小姳你過去就好,我有點事情想跟雨霏同學聊一下。」
「唉?跟我聊?」
雨霏晃一了下,停下腳步,緩緩地轉過頭去。
「嗯,過來呀……」叮叮已經打開車門走了出來。微笑著點點頭,向她招招手便走向附近的花圃。
其實雨霏打心低裡是很害怕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現在不大想跟叮叮單獨在一起而已。畢竟之前也用女身跟她生活了一段時間,要是被看出異樣來那怎麼辦?
跟她坦白說自己就是以前那個男生的羽飛?
天啊!這麼荒唐的事情誰會相信……
「這……」雨霏雙手微顫,兩眼汪汪地看著謝姳。
「你這麼看著我幹嘛?」謝姳拐過頭去,「大小姐叫你過去你就過去唄,我去幫林潔。」
說完,她頭也沒回地大步向前走。
思躇良久,見實在是沒辦法雨霏也只好跟了上去。
去到旁邊花圃邊叮叮坐了下去,拍拍旁邊,「來,過這邊坐呀。」
「哦~~哦,」雨霏還是底著腦袋,膽怯地回應著。
米黃色的花被秋風一吹,香味四處飄散,令人陶醉。它們的花瓣雖然很小,幾乎看不清楚,但許多花聚在一起就能看到花的樣子了。
隨著微風飄落下來,堆在地上,像鋪了一層淡黃色的地毯一樣,又香又軟。
雨霏墊墊腳,點了幾下落下的花瓣。
「嘻嘻……」叮叮忍不住摀住了嘴巴。
「干,幹嘛……了,」雨霏臉上一陣緋紅,結結巴巴的。
叮叮微笑著,很是親切,「沒有,我看你很可愛嘛。」
「……」
接著她歎了口氣,抬頭望著天空,「你叫雨霏吧,」看見雨霏點點頭才接著說,「今天的天氣很好啊。」
「嗯嗯……」
「哎呀,別這麼見外嘛。你就當我是你姐妹好了,」叮叮輕拂著秀髮。
「哦哦……」
接著,林潔、謝姳和小雨都在遠處搬行李。而花圃的這兩人依然是在閒談著一些摸不著邊的話,彷彿都在顧慮什麼似的。
時間靜靜地的流逝。秋風再次捲起落葉,飛遁時有一剎那極其絢爛的展開,讓人癡迷。
「噢,對了!」
「什麼?」
聊到雨霏的名字時叮叮突然反應過來,「我以前也有個朋友跟你的名字是一樣的,只是,」她略略停頓,「只是現在暫時離開了而已。」
雨霏聽了心頭一緊,膽怯地垂下劉海,「哦~~哦。是,是嗎?」
「是的,」叮叮看著天空笑得很甜,但又帶點失望,「他的名字也叫羽飛,不過是羽毛的羽,飛翔的飛。呵呵,真的跟你很像的。」
「啊?!」雨霏猛地轉過頭去,可接觸到叮叮的眼睛時馬上又轉了回來。
「怎麼了?」叮叮向她那邊挪了挪,聲調提高了一點,「難道~~難道你認識他?」
「那,那有。我真不認識的啦,可,可~~可能就是巧合而已,」雨霏也向後挪了挪,苦笑著胡亂謅起理由來。
她卻忘記了,自己說謊的本領實在是不高,這連三歲的小孩都能夠看穿的表情……
「這樣嗎?」叮叮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放柔了一些,「沒事,我只是想找個人聊一聊而已,你又怎麼會認識那個大笨蛋呢……」
「呵呵……對,對呀……」聽到她怎麼一說雨霏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見你就覺得特別親切,好想早已經認識了一樣,」叮叮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你呢?」
「呵~~呵呵,是,是嗎?」雨霏也不知道怎麼招架好了,只好附和著,「嗯嗯,其,其實我也是……感覺跟你早就認識了的。」
悲劇啊,雨霏內心極度糾結!什麼叫好像認識……這不本來就認識的了嘛,怎麼非要搞到素未謀面一樣的呢。
「呵呵,是嗎?」叮叮頗有興致的,摸著腮幫思考了一會,「嗯嗯,那這些遲點再說吧。現在先回去幫她們搬東西咯。」
「嗯嗯,」雨霏也站了起來。
叮叮沒走幾步又轉過頭來,「至於你家的事情……遲點再告訴你,你不介意吧。」
「啊?!」這下子雨霏真的呆住了,「我,我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