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
走完昏沉的暗道,乍然接觸到外面的陽光,唐承忍不住閉眼偏頭,手自然地伸高想要擋一檔,但由於手鐐連著腳銬卻伸不起來,只噹啷噹啷的響。
「快走!」後面的獄卒推了一下。
唐承扭了扭發酸的肩膀,踏完最後幾級階級,出現在處刑台下方的階梯上。
在他前面,先一步被押出來的這次事件中的犯人已經跪在台階上,一行行的順著下去,隨便算也有三、四十人的樣子,他是最後一個,算是有優待,一個人跪。
咻!
猝地,高台上傳來空間扭動的聲音。
唐承忍不住回頭往上望了望。
處刑台最低的一層上,虛空再一次被破開,五個身穿白色長衫,形象聖潔的女人徒現,只見她們像純白的百合的花瓣一般綻開,同時腳下泛出白光,帶出一個五星圓形法陣!
如此,銀髮潔淨的少女伏在法陣的中心,顯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啪!
遠在幾里外,先瞳拉著朱小佳來到通道口,他遠眺著,扶著牆角的手掌上青筋露出,生生將堅硬的石塊捏的粉碎。
「洛格思,是洛格思……」
「還那麼小,作孽……」
「說有罪就有罪,沒罪就沒罪,什麼都他們說了算!」
「噓,小點聲……」
裁決場的觀眾席裡響起陣陣的竊語,大多都傾向於洛格思,為她鳴不平,個別激憤者的聲音大了起來,令場面一時有些躁動。
「肅靜,肅靜!」
見勢頭不對,負責警戒的守衛立刻將兵刃調整了方向,對準了觀眾席!
喔~~~
逐漸鼎沸的人聲瞬間如被掐住脖子的啼叫公雞。
說到底是湊熱鬧的,大部分是普通平民,雖然心裡不平,但大多只是耍耍嘴皮子罷了,在訓練有素的守衛軍的威懾下,場面很快就從新恢復了秩序,僅僅多了一點壓抑。
咿呀~咿呀~咿呀呦~
這一邊,先瞳三人正全神貫注地留意著處刑台的發展,忽地一聲稚童的哼唱從通道裡飄了出來,讓他們不禁的一怔,齊齊回過頭。
神色陰沉的紫水抽出兩柄匕首,死死盯著裡面。
「你是一隻小貓咪,咿呀咿呀呦,我是一個小孩子,咿呀咿呀呦,我們兩個在一起,咿呀咿呀呦……」唱著奇怪的歌謠,通道的那邊,一道柔和的白光閃爍。
隨後,一個只有兩、三歲大的小男孩,騎著一頭白色的大貓,出現在三人眼前。
先瞳眉頭皺起。
「咦,哥哥、姐姐,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小男孩望見通道口的三人,睜著深綠色瞳孔的兩眼,好奇地問道。
普通人?
先瞳和紫水對視了一眼。
面前的小男孩氣息非常弱小,胯下的大貓除了體型大的出奇,能趕上一般家犬外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似乎真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你怎麼在這裡,你家裡人呢?」先瞳擋住紫水,眉宇深鎖。
「我去噓噓,回來的時候迷路了。」小男孩抓住白貓的兩隻耳朵,停在三人旁邊,仰著頭笑得天真無邪,讓人不知不覺就覺得暖洋洋的。
「這邊就可以出去,以後跟在大人身邊不要亂跑,很危險。」先瞳心中的燥亂緩了緩,伸手去摸小男孩的頭。
「瞳!」
突地,朱小佳一把拽住了先瞳的手臂,眸子裡掠過一抹異光。
「嘻嘻,你們好奇怪。」小男孩爛漫地笑了,看著朱小佳,眨著一雙眼睛,人小鬼大地道:「小姐姐,你長得真好看,等我長大了,你做我的新娘好嘛?」
「小鬼!」
紫水少見地不耐煩了,**地道:「少在這羅裡吧嗦,快走!」
「啊啊,小哥哥好嚇人,小白快走。」小男孩被嚇到了,慌裡慌張地拎著可憐兮兮的大貓的耳朵,催著它趕緊出了通道口。
「怎麼了?」先瞳反握朱小佳的手,對她莫名的表現摸不著頭腦,。
「沒……沒。」朱小佳搖搖頭,潔淨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
「咦,洛格思小姐姐,是洛格思小姐姐!」外面的小男孩忽然舉起雙手,像是普通的孩子見到了喜歡的偶像一樣歡呼了一下。
獨自開心了一會,小男孩又忘了剛才紫水的恐嚇,掉過頭問道:「大哥哥,你們也喜歡洛格思小姐姐嗎?」
「你們也不想她被燒死嗎?」
小男孩又純真無邪地加了一句。
「滾!?」
紫水雙目灰光一閃,面目森然。
「呃,好可怕,走咯!」小男孩嬉笑一下,拍著大貓一溜煙地沿著過道奔向外面,在氤氳的光芒中,閃動兩下就消失在拐角處了。
觀眾席的最下方,一個蒙著臉,披著灰衣的人影被光芒吸引,下意識地抬起頭。
旋即,人影身子一顫,目光定格住了。
轟!
與此同時,處刑台的第二層,裂開的密道內,全身捆著銀色鎖鏈、頭髮蓬亂的男子在兩名氣息強大的金甲騎士的控制下,一步步地走了上來。
當他踏上高台的一瞬,時間似乎停窒了一下,全場出現了短暫的死寂。
咚!
男子的膝蓋被從後踢的一曲,跪裂了地面。
「洛格思!?」
「紫河先生?!」
兩道呼喚幾乎重疊在一起,男子下面的處刑台上,少女揚起臉,睫毛顫了一下,蘊著淚光的銀色的眸子裡,映出一抹紫紅色的輪廓。
「洛格思,你沒事……」眼見少女變得憔悴的模樣,紫河又驚又怒,猛地要站起來。
「老實點!」
兩位金甲騎士手中的長矛交叉架在他後頸上,硬是將他壓得怦地重新跪下。
呵!
紫河眼一紅,身上徒然爆發出灰色的光芒。
叮啷!
銀色鎖鏈上的符文閃亮發光,一圈圈由光粒般細小的咒文組成的光帶將他纏得嚴嚴密密,並釋放住無數虯鬚般的光電,不僅將灰光一擊而散,落在身上更是冒出陣陣的白煙!
怦!
饒是意志力驚人,紫河也不自控地抽搐一下,虛脫地一頭磕在地上,險些失去意識。
「紫河先生!」
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洛格思卻聽得真切,眼淚當即落下,掙扎著想要靠過去,法陣邊緣卻突兀地冒出光焰,將她一下炙得痛叫後退。
法陣四圍,五名女子冷冷地看著惶惶無措的洛格思,神色漠然。
「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有這種氣勢,怪不得能把你兩個弟子打成那樣,估計在年青一代裡也足以排進前十了吧!?」上面,目睹一切的三名老者以及四個後輩神色不一,其中銀袍老者頗有點欣賞的意思。
「要真論實力,奧裡斯不比他差,就是欠缺點實戰經驗,真拼起命來,終歸要差一些,不過敗完奧裡斯還能和季雨兩敗俱傷,確實有點出乎我預料。」金袍來者看不出喜怒,只是點點頭。
「老師,其實師兄和師姐只是一時大……」
「輸就是輸,再加努力就是了,哪裡來的那麼多借口?」金袍老者一口打斷身後景無塵的話,語氣裡明顯透著不愉。
「是,弟子知錯!」景無塵連忙低頭認錯。
「呵呵,消停消停!」
一旁沉默的光頭老人忽地插了進來,似笑非笑地抬頭遙望著東邊的天際,樂呵呵地道:「有客到,看來還不太高興的樣子呀!」
「……」
原本看著下方的洛格思和紫河,顯得心事重重的藍馨抬起螓首,默然地眺向天邊,卻是什麼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