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珠輕淺的笑起,眼睛裡的淚水順著腮邊緩緩落下。卓林,也早已從她的生命裡消失了,不見了。
「姐姐,等我們長大了也不要分開好不好?」倆個小女孩躺在一望無際的草地中,舉頭望著天上的繁星,玉兒翻過身子,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就像那最晶瑩剔透的葡萄,笑瞇瞇的看著自己。
「好啊。咱們永遠不分開,當一輩子的好姐妹。」海蘭珠眉目溫和,小手輕輕的撫摸著妹妹的小臉。玉兒順勢扭股糖似的拱進她的懷裡撒嬌;「姐姐,你唱歌給我聽。」
海蘭珠寵溺的笑了笑,柔和動聽的聲音飄蕩在耳邊,仿似是世上最美的搖籃曲。青草的香味若隱若現,玉兒倚在她的懷裡不多會便睡著了。海蘭珠心裡又軟又暖,緊緊地摟著自己的妹妹,那樣的擔心草原上的夜風會將她凍著,想要將她喊起,可望著玉兒紅彤彤的的,熟睡的小臉,她卻怎麼也不忍心。
回憶到此處,海蘭珠再也忍不住,淚水一串串的落下,她自小疼愛的妹妹,卻是這個世上,最恨她的人。
她們姐妹,早已反目。她唯一的妹妹,也許當她愛上皇太極的那刻起,她就已經失去了她。
是宿命嗎?海蘭珠合上眼睛,心中卻是大痛不止。
「哎呀,小八尿床了。」畫面一閃,海蘭珠只覺自己眼前浮現了嬰孩的面容。
她抱著小八,手底探到孩子襁褓下那片的濕潤,她急急忙忙的將孩子放到床上,解開孩子的襁褓。
她的兒子,揮舞著胖胖的小手,嘴巴裡哦啊出聲,她取下他的尿布,剛要去換上乾爽的,不料小八卻是睡在床上,一泡尿居然毫無預料的噴在海蘭珠的臉上。
她啊的一聲,狼狽不堪,床上的孩子卻是眉眼彎彎,小嘴兒一咧,笑的開懷。她又好氣又好笑,捏了捏小八肉呼呼的小臉,柔聲道;「你這個小東西,還好意思笑啊?」
小八立時小嘴一撇,看樣子馬上就要哭了出來,海蘭珠顧不得清理自己,趕忙兒將他抱在懷裡,不住的哄勸。
小八伸出小手,抓亂了她的髮髻,她抱著孩子一轉身,恰好對上了梳妝桌上的鏡子,她看著自己頭髮凌亂,一臉狼狽的樣子,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八看著額娘笑,自己也是咯咯直笑,一面笑一面變本加厲的去扯她的頭髮。
一時間,關雎宮裡滿是母子的笑聲。
海蘭珠念及此,淚如雨下,她的兒子,對著她笑,對著她哭,對著她撒嬌的,那個小小的嬰孩,只活了六個月。她永遠記得,她抱著他小小的身子,感覺著他的身子一點點的變硬,一點點的,沒有了呼吸。
這一刻,她撕心裂肺。她的骨肉,她愛若性命的孩子,她疼若心肝的孩子,也是離開了她。
長生天,你何其殘忍?
海蘭珠輕輕抬起手,撫上自己的肚子,這裡,不僅孕育了小八,後來,還有一個孩子,和她沒有緣分的孩子。
思緒飄蕩,海蘭珠躺在床上,仿似看到了自己小腹微凸,一臉笑意的坐在榻上,縫製一件粉色的小孩衣衫。
不時,她俯下身子凝視著自己的小腹,心裡滿是甜蜜。她多麼希望可以有一個###的小女孩,用著軟軟的聲音喚她額娘。這個孩子可以拋開所有的爭鬥,平平安安的做一個格格。她相信她的小格格,會是最美的依爾哈。(滿語,花朵之意)
可結果,她終是失去了那個小格格,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依爾哈。她甚至不知道,她的依爾哈會不會恨她,會不會與小八一同等著自己?
她還會認她這個額娘嗎?
海蘭珠眼神飄忽,眸光已是渙散,一顆心,千瘡百孔。
累,太累了,她多想就這麼的睡過去。可是,她用力的睜大眼睛,努力不讓自己睡去。她要等他,等她這一生中最大的牽掛,等著她這輩子最愛的那個男人,她等啊等,他答應過自己,讓她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他還沒回來,她不敢睡,不敢睡…….
她在等著那個能讓自己安心的懷抱,能讓自己平靜的懷抱,能讓自己不再恐懼的懷抱。阿極,你回來了嗎?
惠哥從夢中打了個激靈,猛然醒了過來,當她看到床上的女子,卻是全身一涼。
海蘭珠睡在那裡,不斷有血液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她的瞳孔渙散,眼睛卻還在拚命的睜著。
「主子!」惠哥淒厲的聲音劃破著寂靜的黑夜。
聞聲,外間守著的太醫,侍女,太監立時奔了進來。太醫上前診視一番,只搖了搖頭,對著惠哥與伊哈娜道;「娘娘看樣子也就在這一時半會了,你們趕緊兒趁著娘娘沒有嚥氣,為著她淨身換衣吧。」
太醫的話音一落,關雎宮立時傳來一陣痛哭之聲,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惠哥眼眸通紅,伊哈娜淚眼迷茫,顫抖的伸出身子,要去為海蘭珠更衣。
惠哥上前,一把打開了她的手,厲聲道;「你們都出去!娘娘在等著皇上,等不到皇上,娘娘不會走的!你們都給我滾!滾!」惠哥喊著,走至床頭,將海蘭珠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為她拭去血跡,哽咽道;「娘娘別怕,奴婢陪著你,皇上已經趕回來了,您撐著,說不定皇上馬上就會出現在您面前。」
海蘭珠聞言,唇間微微一笑,眼睛裡卻是閃過一抹光亮,她唇瓣輕啟,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來;「我要…等…他。」哲哲領著眾妃,立於關雎宮外,聽到宮女前來傳話,她頷首,只道了句;「就依惠哥所
說,讓所有人都出來候著。」
1641年宸妃彌留之際,皇太極正在松山戰場上指揮作戰。他得知宸妃病危的消息後,立即召集軍事會議,對圍困杏山等地做了具體的部署,然後立即日夜兼程趕回盛京-出自不詳敏慧恭和元妃。博爾濟吉特氏,孝莊皇后姊也,天聰八年來歸,崇德元年,封關雎宮宸妃,妃【有寵於】太宗,生子,為大赦,子二歲殤,未命名。六年九月,太宗方伐明,聞妃病而還,未至,妃已薨,【上慟甚】,一日忽迷惘,自午酉始瘥,乃悔曰「天生朕為撫世安民,
豈為一婦人哉?朕不能自持,天地祖宗特示遣也。」上【仍悲悼】不已。諸王大臣請出獵,遂獵蒲河。還時過妃墓,【復大動】。妃母和碩妃來書,上命內大臣掖輿臨妃墓,郡王阿達禮,輔國公扎哈納當妃喪作樂,皆坐奪爵。《清列朝后妃傳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