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豁出去答應他
我低著頭，擺弄衣角，鞋子在地面使勁摩擦。誰都能看出我的緊張不安。可是虎寶沒有很快說話，他究竟要幹什麼？
如果他下定不了決心，那就乾脆的離開，也好讓我的心落回原處。如果他一定要和我好，搞xx，我也會豁出去答應他。最好，最好是如他所說，長大後就和我搞xx，其他誰也不許搶。
「你不讀書了？」終於，我聽到了一句話。
我渾身一激靈，迅速抬起頭來，迎上了虎寶的目光，點點頭。
虎寶的目光清澈而靈動，似乎有波光在流轉。我又低下頭去，無言。
「為什麼不讀了？」虎寶又問了。
我有點生氣。我不讀書的事情，村裡鬧得沸沸揚揚。概括起來，人們的意見可分為兩種。一種是贊成我爸媽的決定，認為女孩子確實不應該讀很多書，反正是要嫁人的，幹嘛要送學？另一種是認為我爸媽偏心，重男輕女，這很不好。新社會了，還這樣古板，將來女兒是要怨恨一輩子的。而且這小月月，很有讀書的天分，不讀，太可惜了。
所以說，我不讀書的原因，應該是人盡皆知，那麼虎寶自然也應該知道。他還來問我，這不是讓我難堪麼？
於是我氣鼓鼓地說：「不讀了就是不讀了，管你什麼事？「說完就後悔了，甚至有點害怕。後悔自己態度粗劣語氣不善，害怕他聽後生氣，從此不再理我。
因為那一段時間，我實在消沉的厲害，心裡委屈得很，甚至有一種絕望的情緒悄然滋生。看著那些成績比我差很多的同學，還能繼續到更大的地方去讀書，心裡就難過哀苦。而兩個弟弟也少不更事，不但不安慰我，反而站在爸媽那一邊，慶賀我的輟學，還高興地說，以後就專門在家裡給他們洗衣做飯。
我感覺到自己即將被拋棄。原來我活在這世上，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一些熟悉的事物快速遠去，一些平時不怎麼在意的東西，此刻變得彌足珍貴。
以後啊，以後，恐怕我再怎麼祈禱，那些曾經強烈地希望往我身上靠的男孩，那些曾經和我說著羞人的悄悄話的女孩，他們，再也不會和我走在一條路上了。
我就像一根木頭似的，僵硬地站在那裡，猶如等候發落的罪犯。我默默地祈求：虎寶，你別生氣，你不要離開。
「我知道，是你的爸爸媽媽不送你讀書了。「虎寶沒有生氣，也沒有離開。我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知道了還來問人家。「我輕輕地說，盡量使自己的語氣不含有一絲不耐煩。
「小月，我真希望你能繼續讀書。那樣我就能天天看到你。」虎寶說。
心痛了一下。淚水湧上來，模糊了腳底的地面。但我不能大放悲聲，甚至輕微的啜泣也絕不容許。我不能讓虎寶看出我內心的脆弱和哀傷。
我努力地抑制住淚水，生生地把它們收了回去。我相信虎寶沒有看到我的盈盈淚光，為此，我以後追悔了若干年。
「無所謂。我家裡供不起我們三姐弟讀書。我也不想讀了。再說，我讀不讀書，跟你沒任何關係。」我忽然生硬了語氣。
虎寶沉默，愣愣地站在那兒，如一尊雕像。而我，別過頭，看著並不是遠方的遠方——近在咫尺、層層疊嶂的群山。
我的心一直在疼痛，此後的幾十年，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想到這一幕中我所說的話，我就悲從中來，痛不欲生。
我不知當初我為何會那麼掙扎，那麼矛盾。我知道虎寶的心和情，我也盼望著他對我的好，可我似乎又只能說出那樣的話兒。難道真有所謂的命運之神，在冥冥中操控著人間的一切命運？
我們就那麼站著，孤寂的大地渺小了我們的身影，難堪的沉默淡漠了彼此的幽情。
虎寶走了，無聲無息。我淚如雨下，沾濕了衣襟。耳際傳來雞鴨的叫聲，我知道它們在熱情地召喚我，召喚它們的夥伴。
如果重來，我是否能夠改變？
現在，我每天餵豬打草，養雞養鴨，忘記了許多事情。
那些和我一同輟學的同村女孩們，有幾個漸漸成了我的好朋友。馬瑞華是其中最親密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