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省級,一般來說是非常牛-逼的了。但在時盈盈眼裡沒什麼了不起。她爺爺與外公都是副省級。
感冒初癒,全身綿軟無力,時盈盈連白眼都懶得翻,她現在就想去賓館開間房,然後好好泡個澡。
劉平靖見時盈盈不睬他,於是跟在後面說:「柴公子約你不為別的,想談談你大哥的事。」
談我大哥的事?時盈盈停下腳步,疑惑地問:「我大哥有什麼事值得他談?」
劉平靖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在時盈盈眼前一晃,然後說:「柴公子那兒有很多這樣的照片,都是有關你大哥的。去不去隨你了。」
時盈盈根本沒看清照片內容,劉平靖就收了起來。時盈盈說:「我沒看清,讓我再看看。」
劉平靖說:「去了讓你慢慢看。多得是,有五六十張。」說完扭頭就走。
五六十張!難道大哥有什麼把柄讓他們抓住了?大哥在鎮長位子上已經兩年了,馬上就要接書記。當上鎮書記後就可以爭取副縣。外公與爺爺都說,這樣的路比較正。從基層幹上來,以後的前途比較大。
前幾天與家裡通電話,媽媽說組織部門已經找大哥談過話,如無其它枝節書記一職是肯定的了。
時盈盈非常擔心,非常害怕。如果這時有人打橫炮,大哥的事很可能要泡湯。他們兄妹關係非常好,時盈盈有什麼難辦的事都是找大哥。大哥對她這個妹妹的關心也是無微不至,比爸爸都要好得多。
時盈盈想找個人商量,想找個人陪她一道去。可是沒有,她剛剛來上大學,還沒有知心朋友。她很孤獨,很徬徨。考慮很長時間,她還是決定去看看。不能因自己的事影響大哥的前途。
沙木洲在哪兒?時盈盈根本不知道。好在出租車司機知道,說在郊外,很遠。
時盈盈又開始害怕。郊外,是不是有危險?可是,即使危險也要去,她別無選擇。
沙木洲不僅在郊外,而且出城後還要走很遠。到底有多遠,時盈盈不知道,她感冒還沒完全好,僅僅是退燒了而已。坐車時間長了,又開始犯迷糊,甚至有點暈車。緊張恐懼的心情越來越強烈,她害怕極了。
張秋生正在課堂裡聽課,省警察廳的人來找他。據剛剛抓到的文---物販-子供述,謝建勳就藏在沙木洲一帶。省廳想請張秋生、李滿屯與孫不武協助抓捕。
張秋生沒二話的答應了。不過他有個條件,你們必須幫我請假,我可從小都沒無故曠過課。還有你們不能以警察的名義請假,學校不知道還以為我犯了什麼事。
這是張秋生習慣性的磨牙。找他辦事就從沒有痛痛快快答應過,今天已經是很乾脆的了。
沙木洲是位於兩條河流之間的一塊陸地。滿眼是一望無際的蘆葦及一人多高的芭茅草,還有星星點點的池塘與縱橫交錯的小河。
解放前這裡的蘆葦與芭茅草是當地百姓的一大財富。蘆葦可以編織蘆蓆,芭茅草可以當柴。蘆葦與芭茅草可以做造紙原料,沙木洲又成了造紙廠的原料基地。所以沙木洲一到秋天就呈現一片繁忙的景象,人們紛紛來收割蘆葦與芭茅草。解放前是人工用鐮刀,解放後成為造紙廠的原料基地後就用收割機。
後來造紙廠嚴重虧損加嚴重污染而倒閉。而自從出現了帆布與塑料大篷後,蘆蓆就很少有人使用。於是這片蘆葦就無人關心,任隨其自生自滅。沙木洲也因此而更加荒涼。
然而近兩年情況又發生變化。隨著人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吃飽了肚子的人還就喜歡這兒的風景。春天這兒鮮美的蘆筍;夏天這兒無邊無際的青紗帳;秋天這兒的蘆花飛揚;冬天那雖然枯敗卻屹立不倒的蘆葦。
還有那無數的小池塘,無數的小河與港岔。這兒是釣魚,嬉戲,戀愛的最好去處。當然還有偷獵者,這兒有著無數的白鷺與其它珍貴的水禽。
這兒還是水上運動愛好者的樂園。蘆葦蕩兩邊的盡頭都是大湖,是江流改道後留下的。兩個大湖的出口都是一條大河。沿大河七八十公里就是大海。
有人開始在這兒辦酒店旅館,無形中將這兒辟成了一個旅遊勝地。這是一個自發的旅遊市場,當地政府始料不及,管理也就沒跟上來。
越接近蘆葦蕩的腹地,時盈盈就越害怕。這兒一片荒涼蕭索,四處是衰敗的蘆葦,滿眼枯黃灰褐的色彩。一兩聲鳥兒的鳴叫,使這兒的氣氛更加的寂靜詭異。
其實這只是時盈盈身體不好,心情也糟糕,看著眼前的景物才產生的這樣的情緒。這樣的景致正是詩人與畫家找都找不著的江南冬景,於蒼茫中見真情,於絕境中顯生機。
正在時盈盈由害怕轉為恐懼,打算就此回頭時,突然看見張秋生也在這兒。旁邊停著那輛皮卡,他本人正在寫生。坐在小馬扎上,腳旁一個小水桶,左手拿著調色板右手拿著畫筆,正在畫一幅水粉畫。
時盈盈緊張的情緒登時鬆下來。這傢伙儘管討厭,但絕對可靠,在他身邊絕對安全。這不僅僅是一種感覺,而是被無數事實所證明。要說感覺,那就是這傢伙正派,看人時的眼睛不像別人那樣色迷迷,裡面沒有一絲的銀--蕩與邪--惡。時盈盈打心眼裡承認,這傢伙除了壞,還真沒一點毛病。這評語太過矛盾,反應了時盈盈對張秋生的矛盾心情。
沙木酒家離張秋生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從皮卡車前面不遠拐個彎就是,這讓時盈盈更加放心。她堅信,如果有什麼危險張秋生不會不管。
柴公子叫柴必達,他喜歡別人叫公子。柴必達並不十分好-色,相比較而言他更愛錢。幾年前辦了停薪留職,自己開了個公司。利用爺爺與父親的關係,很是撈了幾個,現在起碼也有接近兩千萬的身家了吧。
柴必達算是有錢有勢的公子哥,所以劉平靖巴結上了他。學校已經混不下去了,吃過屎的人還有什麼威信?入黨問題肯定是黃了,下屆學生會可能也沒戲。
張秋生就是我的剋星。而張秋生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呢?必須承認,這小子能說會道,死的能說成活的。除此之外呢,就是有孫不武這樣的大靠山。
孫不武這樣的靠山可遇不可求,柴必達這樣的靠山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搞好關係。柴必達除了爺爺是這個省的人大副主任外,他父親也是劉平靖家鄉的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是老爸的頂頭上司。
劉平靖就是懷著這樣的心理極力巴結柴必達。他甚至想著,與柴必達關係搞好,哪天試試看,讓柴必達收拾一下張秋生。
柴必達帶著兩個跟班加劉平靖坐在沙木酒家的包間裡,他們也剛剛來。劉平靖注視著窗外,看見時盈盈坐著出租車來了,立即說:「來了,柴公子料事如神,她不敢不來。」
柴必達從懷裡掏出兩個紙包,嘴裡說:「這兩個紙包,一個是催---情的,一個是洩藥。奶奶的,我也搞不清哪跟哪,就全帶來了。劉平靖,你去廚房,叫他們做兩碗湯,一個湯裡放一包,我們一個一個的試。」
劉平靖問道:「那要先喝了洩藥,時盈盈拉肚子怎麼辦?」
管她呢,拉肚子就拉肚子。拉完肚子再喝催---情湯更有效果。柴必達揮揮手說:「就怕時盈盈不喝酒,我才做此安排。快去!」
這樣的小酒店沒什麼吧檯,客人需要什麼就直接叫老闆。劉平靖要做的事不能見人,所以直接來到廚房。他要求做兩碗湯,一葷一素,他待會自己來拿。
劉平靖回包間時,時盈盈已經坐在那兒,正找柴必達要照片:「聽說你有我大哥的照片,拿我看看。全部,聽說你有很多。」時盈盈與年齡差不多的男性說話,從來不客氣。
「急什麼呢,先吃飯,喝酒,」柴必達大喊:「老闆,上菜!」
不多一會菜就上來了。時盈盈端坐著一動不動,連筷子都沒拿,眼睛看著窗外。這兒看不見張秋生,叫喊不知能不能聽見。有點後悔,剛才打一下招呼就好了。
柴必達一邊喝酒一邊找著話題與時盈盈搭訕,並不時地勸酒勸菜。時盈盈哼一句哈一句的敷衍,也不敢過於得罪柴必達。在這荒郊野外,飯店老闆還不知是不是他的同夥。萬一他要圖謀不軌,那就要壞事。
時盈盈越想越害怕。突然站起來說:「不給看拉倒。我走了!」
兩個跟班拽著時盈盈的胳膊不讓她走,柴必達說:「其實吧,沒什麼照片。我就是以這個借口找你聊聊。」
時盈盈坐下來。柴必達下面說什麼她一句也沒往耳朵裡去。她在想,張秋生一會要來吃飯吧?只要他來了,就立即坐他身邊去。現在只有等,張秋生餓了肯定會來吃飯。
柴必達對劉平靖說:「女孩子不喜歡吃這樣的葷菜,你去廚房,叫他們做兩個湯。快點!」
劉平靖來到廚房,催師傅快點做湯。青菜湯,水開就熟。排骨湯本來就是熟的,熱一下就好。
劉平靖背著師傅將兩包藥分別放進湯裡。然後又說:「師傅,這湯太燙,還是你幫我送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