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曹忠民欣慰的是,梁老師在班上嚴肅地告誡張秋生、孫不武幾個人,不准將那些皮帶、戒尺帶學校裡來。老人家送給你們這些,只是表示對你們的鼓勵,並不是要你們真打。曹忠民哥幾個在一起碰頭,都覺得梁老師是他們遇見的最好的老師。梁老師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對好學生很嚴厲,對他們這些差生卻很溫和,一點沒有歧視。做人要講義氣,梁老師對我們這麼好,我們可不能辜負了梁老師。
張秋生可沒少在曹忠民身上操心,只是別人看不出來而已。開始幾天,他幾乎時時刻刻把心思放在曹忠民身上。那天,見曹忠民幾個哥們躲在一旁嘀嘀咕咕,約好放學後去哪個遊戲廳玩,憋了好幾天有點受不了。離張秋生很遠,他們太小看張秋生的能耐了,以為他聽不見。
張秋生立即將情況通報給了曹忠民老爸。他也明人不做暗事,隨著一幫警察衝進遊戲廳。警察進遊戲廳並不是將曹忠民一夥弄回家,而是突擊檢查。檢查什麼?什麼都查。要想在這些公共娛樂場所查點毛病,就沒有查不出來的。最起碼也是消防安全不達標,停業整頓。
曹忠民幾個氣的跳腳,問張秋生是不是你搗的鬼?張秋生很坦然的回答,是我搗的鬼,怎麼啦?不服?不服來打我呀,你們一起上。
曹忠民幾個知道打他不過,不服也得服。如此幾番,麒林市的遊戲廳、桌球室被封了好幾家。有人去分局說情,分局說沒用,這是市局的佈置。到市局,市局有關人員說這是曹局親自抓的事,誰來說情也不好使。
真的不好使。曹老爸聽信張秋生鬼點子,為了保護青少年的身體健康,邀請市婦聯、共青團、教委聯合檢查全市公共娛樂場所。
漸漸有人聞出其中的味道,氣的大罵,麻逼的,你管自家兒子讓我們遭殃,你這是**。可是**怎麼了?這種**廣大學生家長歡迎,廣大老幹部歡迎。
各娛樂場所老闆自認倒霉,也形成一種共識,不僅曹忠民幾個哥們,整個二十一中的學生不准進門。二十一中的學生對張秋生恨的咬牙切齒,可又沒他辦法。張秋生禍害的名頭也是這時響起來的。所以說他為曹忠民花的心思真不少。
張秋生知道不讓中學生玩,那是極其殘忍的,這麼大的孩子本來就是貪玩的年齡。於是向梁司琪建議搞體育運動,以這種方法轉移學生的興趣。
梁司琪如果不在二十一中當教師,張秋生才不管這麼多,管好自己和身邊的幾個人就行了。
不過效果漸漸出來了,第一次單元測驗,九門課曹忠民五門及格,第二次測驗六門及格,第三次測驗竟然有八門及格。
曹忠民長這麼大,考試從沒有大部分及格的。他將試卷帶回家,老爺子和一家人都高興。他在家中的地位也漸漸上升,幾個堂兄漸漸靠邊站。
不過曹忠民要參加班級籃球隊,卻遭到老爺子和全家的一致反對。曹忠民是老曹家最小的孫子,好不容易看到這孩子學習往正路上走了,這打籃球不就是玩嗎?這一玩不又要耽誤學習?老曹家就指望你考上大學,為祖上爭光了。不行,絕對不行。
這事還是張秋生拉著鄧二丫再次去曹忠民家,苦口婆心的做曹老爺子工作。兩人誠懇的態度,加上曹老爺子本身十分信任這倆孩子才算勉強答應。其中過程就不多說了,免得影響篇幅。
方愛娟坐著出租車來到二十一中。大門很破敗,但走進裡面綠樹成蔭環境幽雅。高大的香樟樹都是上百年的樹齡,婷婷玉立的廣玉蘭,還有叫不上名的常綠喬木。池塘小溪曲幽通徑,校舍教室錯落有致。
人們說二十一中是麒林市最爛的中學是指它教學質量差,地處偏僻,而不是說它環境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百年校齡的大學呢。
方愛娟在校園內還差點迷路。二十一中在清朝末年剛建立時就本著當道不伐的原則,不砍一顆樹。所以校內道路修的彎彎曲曲,初來或方向感不強的人真的容易迷路。
校園裡很安靜。方愛娟有點疑惑,她也是學生出身,而且剛畢業不久。這時不正是課外活動時間麼?校園裡怎麼這樣安靜,難道今天是星期天?
方愛娟進門前向門房大爺打聽過張秋生。大爺告訴她張秋生在高一一班,還告訴了她怎麼走。方愛娟心想,看來張秋生在學校是名人,連門房大爺都知道他。
可是七繞八彎她還是迷路了。順著一陣鋼琴聲,她來到一個大教室前。站在教室門口,方愛娟看見一群女生在跳舞,跳的是芭蕾,這個她還是識得的。這些女生個頂個的漂亮,其中有兩三個簡直美的讓人目眩。
對自己的長相方愛娟一直很自信。可是面對這群女學生,難免生出一點自慚形穢的感覺。方愛娟心想這是普通中學嗎?一個也是美到極致的女老師看到方愛娟,來到門口問她找誰?方愛娟老實說她找張秋生,但現在迷路了。
美女老師笑笑,朝著教室裡喊:「林玲,這位同志找張秋生,你帶她去一下。」一個小美女一邊答應,一邊找條短裙套上又披上一件休閒衫,將練功服完全遮起來,才領著方愛娟去找張秋生。
路上小美女沒問方愛娟找張秋生幹什麼,只是說張秋生在操場打球。
火熱的球場與安靜的校園形成強烈的反差。張秋生果然是在打球。方愛娟又想這張秋生在學校真的是名人,隨便找一個人都知道他,不僅知道他這個人還知道他行蹤。方愛娟不知道她隨便找的這兩個人,一個是張秋生老媽,一個是他青梅竹馬。當然,張秋生在二十一中也確實是名人。
林玲將方愛娟帶到球場就走了,留她一人站在球場邊看學生們打球。球場在大操場的旁邊,圍著大操場有好幾個球場,一副朝氣蓬勃的景象。操場中間在踢足球,旁邊有學生在練跳遠、跳高,擲鉛球等等。跑道上有學生在練跑步,老師在一旁或督促或測時間。
散在大操場周邊的球場,有籃球、排球,每一個球場上都是打的難解難分熱火朝天。旁邊的水泥球檯上,也有學生在打乒乓球。
方愛娟坐一旁漸漸陷入沉思。好懷念自己的學生時代,也是這樣的無憂無慮,也是這樣的朝氣蓬勃。幾許的哀思幾許的憂愁湧上她的心頭,美好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了。曾經的純真,曾經的幸福,曾經暗戀過的人,曾經要好的同學朋友都一去不復返了,她再也沒臉去見他們。
張秋生沒注意到方愛娟,全神貫注的打球。直到一場比賽結束,剛好女生送水過來。其他班級也學著高一一班,由女生給男生送水。一時間學生都停止了活動,紛紛跑到場邊喝水。打鬧聲笑罵聲此起彼伏。
高一一班這次是兩大班長親自送水,眾男生受寵若驚,紛紛討好拍馬屁。張秋生這時才看到方愛娟。
方愛娟這次親自來麒林市除了送鞋子和服裝的銷售合同,還帶來了另一份合同-一百萬米的人造棉坯布。以前的鞋子服裝合同都由郵政快遞送,這樣節省差旅費。
方愛娟的鞋子服裝銷售相對於牛躍進來說要少得多,但得考慮她一個人而且包攬的省份也少,所以實際上她比牛躍進銷售業績要好的多。還有她的銷售成本也比牛躍進少。張秋生曾在電話裡告訴她,業務招待費用不完可以開發票,照樣可以給她報銷。他做人的一項基本原則,絕不讓人吃虧。
張秋生帶方愛娟去見梁司劍。安然同生公司法人代表是爺爺,但是現在由梁司劍在打理。五聯公司還沒註冊成功。鞋子服裝源源不斷的銷售出去,貨款不斷的結進來。不僅救活了兩個廠子,梁司劍數錢也數的來勁。雖然並不多,但貴在細水長流,一個公司最怕的是業務時有時無。所謂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只是指做古玩或一些偏門生意,對於一家正經公司是不可能的。
張秋生把方愛娟介紹給小舅舅。梁司劍見是人造棉坯布,非常高興。這意味著公司又多了一項業務。親自把方愛娟安排進麒林市最好的賓館,一切開銷都由公司出。剩下的就沒張秋生什麼事了,他繼續當他的快樂中學生去。
想快樂?沒那麼容易。第二天一上學,吳煙和林玲就抓住他。
主意是林玲出的。紡織系統東門宿舍的孩子家裡現在一般比較寬裕。但這些孩子比較懂事,知道家裡正處於創業期,不好意思多要零花錢。
昨天見方愛娟來找張秋生。知道他家不僅鞋子服裝賣的紅火,而且又來了一樁買賣。林玲就想,秋生鬼點子就是多,悠悠閒閒就將買賣做了,還做的這麼大。不行,得讓他也給自己出個鬼點子弄點零花錢。
於是,一早就找吳煙商量。吳煙雖然掌管著兄妹兩人的錢財,家裡也更是有錢。但錢這玩意兒沒人會嫌它戳手,修真者也不例外。兩人一拍既合。
林玲為什麼不直接找張秋生?憑她與張秋生的關係,那還不是府裡到了縣裡?這個林玲當然知道。問題也就在這裡。
林玲要對張秋生說想弄點零花錢,這小子想都不會想,身上有多少錢掏多少錢全都給了林玲。如果身上錢不多就會找然然姐要。甚至會找她老爸說,林叔叔,你怎麼不多給點零花錢給林玲?反正這傢伙不會動那個腦筋。這傢伙聰明,就是死懶。
吳煙和林玲對張秋生說,這是給班上同學搞的福利,現在就落實在你身上了。這絕對是兩個班長假公濟私。張秋生大叫冤枉。叫冤也不行,難不成你為自家摟錢來勁,為同學們找點零花錢就蔫了?
嘖,這大帽子壓得人透不過氣。透不過氣歸透不過氣,不到一節課時間張秋生就將此事丟到背後。兩個班長也是太天真,賺錢的點子那麼好找?如果那樣好找,這世上人人都是百萬富翁了。
兩位班長似乎也忘了,歇了兩三天都沒提起這事,好像那天只是隨便說說不用當真。有這種想法就真的錯了,這兩位班長做事非常認真,說過的事就絕不會忘。
星期六早讀前,張秋生正在檢查曹忠民的作業,林玲和吳煙來到他身邊。張秋生抬頭看了看兩位班長,見班長們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埋頭繼續檢查作業。
林玲忍不住敲了敲桌子說:「哎,哎,我想你肯定忘了一件事,我們來提醒你一下。」張秋生想起是什麼事了,抬頭說:「沒忘記,點子已經想好。現在正籌劃具體行動方案,好測算成本呢。」
兩位班長立馬來精神了:「哦,想好了?說說看要多少成本,怎樣的行動?」張秋生正兒巴白的說:「這行動需要孫不武的那輛切諾基,還要到批發市場買一打絲襪。」
吳煙一時沒明白張秋生的意圖,要孫不武過來一下。孫不武聽說為了班級的集體福利需要借他的車子,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張秋生鋪開一張白紙,在正中間畫了兩條彎彎扭扭的直線,在直線中間標上人民路三個字。又在人民路兩旁畫了幾個圓圈大約是表示建築物,因為他在這些圓圈上分別寫著新華書店、百貨商場、政協電影院、工商銀行等等。在人民路兩邊又有數條彎彎扭扭的平行線,大約是表示支路,同樣因為這些平行線上標著路名。
張秋生站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大白紙。哦,現在不能叫白紙了,應當叫地圖。張秋生像戰前佈置任務的將軍,指著地圖說:「今天下午十七點正,吳煙你帶領一隊人埋伏在新華書店附近;林玲你帶領一隊人埋伏在百貨商場附近;李秀英你帶領一隊人埋伏在政協電影院附近。孫不武你將切諾基停在貞節牌坊別熄火。」
兩位班長與許多同學不知張秋生要搞什麼鬼明堂,都聚精會神的聽著。也有不遵守紀律的,曹忠民就是一個。曹忠民白癡一樣的問:「張秋生,你要搞什麼明堂,這麼周吳鄭王的?」
李秀英馬上打斷曹忠民的問話說:「別打岔,班長安排給張秋生的任務,給全班同學搞福利呢。」
張秋生一本正經地繼續說:「曹忠民你帶上一把掃帚,李長江也帶上一把掃帚。這掃帚回頭還可以用,無需計入成本。李滿屯你帶上一支二踢腳,錢不喜也帶上一支二踢腳。這二踢腳一支算一元吧,應當計入成本。你們四人於十六點五十九分準時到工商銀行門口,立即將絲襪套頭上。李滿屯與錢不喜點響二踢腳,曹忠民與李長江立即衝進工商銀行,嘴裡要同時大喊,打劫!記住,掃帚一定要用衣服遮起來,要讓人以為這是槍而不是掃帚。」
吳煙和林玲等一幫人絕沒想到張秋生出的是這餿主意,一時都楞住了。傻傻地看著張秋生胡說:「吳煙、林玲、李秀英聽到炮仗響要同時作亂,掀攤子、砸玻璃、打人、放火,反正越亂越好。曹忠民四人搶到錢,立即往貞節牌坊跑上孫不武的車。孫不武接到他們四人立即開車逃跑。這其中可能有人要被捕,有人要被當場擊斃。被當場擊斃的最好,人越死得多越好分錢。俗話說的好,人多好辦事,人少好分錢。我們分錢的地點定在——」
張秋生話沒說完,連一向端莊穩重的吳煙都忍不住了,撈起一本英漢大辭典對張秋生頭上就是一記重磕。林玲也抓起一文具盒打在這傢伙頭上。曹忠民笑的直咳嗽,一連聲的說:「這是班長給我們搞的福利?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