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市裡不幹了,這是他們招商引資的政績,怎麼能讓明明白白的政績跑了呢。人家沒有的還造假呢。苦口婆心的做舅爺爺工作,並且說即使是內資,超過二百萬也要省工商登記。然後回過頭再重新走程序等等。
還有銀行貸款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跑好。雖說一百萬美元的信用證擔保,貸二百萬人民幣完全沒有風險。行長們也非常願意貸,有賺無賠的買賣誰不願意做?可還是這該死的程序,得慢慢走。你急他不急。
再有就是主管部門。國內任何一個單位任何一家企業都得有一個主管部門。五聯實業有限責任公司歸哪個部門主管,也發生糾紛。好幾個部門都搶著要。這時不像二十一世紀,你註冊一個公司,註冊資本金不上億都算不上大公司。
九一年,上千萬的公司可是了不得的大公司。何況是實打實的一千萬就趴在銀行賬戶上,何況其中有實打實的外資呢。另據銀行方面透露,五聯公司的發起人「安然同生」輕紡貿易公司有一百萬美元的信用擔保放在銀行,是長期的不可撤銷的信用擔保。銀行方面已去東南亞做過核實,提供擔保的航華投資公司是家百年老公司,實力雄厚信用絕對保證。
有麻煩相互推諉有好處積極爭搶,這是國內有關部門的一貫作風,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無需為尊者諱。
外貿局說,根據五聯公司的企劃書,他們第一筆要做的是中蘇邊貿,所以五聯公司應當歸我們外貿局管;輕工機械局說,五聯公司是實業公司,中蘇邊貿只是暫時幫助蘇聯人民擺脫經濟困難做一份貢獻。他們目的是第二步準備成立的通訊設備分公司,所以從長遠打算應當歸我們管;經委說,這家公司實力雄厚,目前的註冊資本是一千萬,但從它的發起人還有一百萬美元的信用擔保來看,可以肯定還有後續投資,所以應當歸我們經委管。另外還有僑辦、僑聯、商業局、建設局等等。各部門都給出優惠條件,當然最優惠的條件就是無論五聯公司幹什麼,主管部門都無條件支持,只要不做明顯違法之事主管部門絕對不管。
依據正規程序,成立一家公司,應當由這家公司的籌備機構自己根據行業性質找主管部門提交申請報告。但由於「安然同生」公司要向銀行貸款,這風聲由銀行傳出去,這才引起各部門聞風而動。這事弄的梁司劍唯有苦笑,卻無可奈何,這些部門都是大爺最好一個都別得罪。照說柳家李家孫家在高層都有勢力,可再麼有勢力拿這種現象也沒辦法不是?人家這是上桿子巴結你呢,伸手不打笑臉人,你還能怎麼著?
好在方愛娟與牛躍進辦事很賣力,鞋子服裝一批批的運出去,貨款一批批的結進來。否則貸來的二百萬利息都沒錢付。安然同生公司的三十萬全部墊到鞋廠和服裝廠去了。
反正張秋生不管這些。一切有舅舅梁司劍在做,他只管具體跑腿的事。現在沒腿可跑,就安心上學。
說清閒只是公司的事不用張秋生操心。學校裡這陣子還真忙。馬上要期中考試了,張秋生自己當然不在乎,但曹忠民的學習歸他負責,天天要盯著這傢伙。另外,全市中學生運動會就要開始,學校正緊張的準備迎接。
原來麒林市中學生運動會都是春季或秋季舉行,今年卻放到冬季。因為明年春季要舉行全省中學生運動會,各地市今年的冬季運動會就算是為明chūn省運動會的選拔賽。重要的是,在省中學生運動會取得成績的學生明年高考可以加分。這個後來成為了一個政策,當時可以說是一種為提高學生素質的創舉。不知其他地方怎樣,反正本省在九二年以前沒有這項政策。
這項政策可了不得,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具體可以加多少分。但那時大學沒有擴招,高考號稱千萬學生過獨木橋,哪怕是零點五分也可改變一個學生的命運。可想而知,各個學校對這次運動會的重視程度了。
二十一中校領導深深感謝梁司琪的先見之明。他們學校提前就進行了準備,並且請了市體委的教練來校指導。校領導和老師們都說,特級教師就是特級教師,對教育的發展趨勢看的就是比普通教師清楚。他們不知道的是,梁司琪也是聽張秋生瞎說,而她覺得很有可能才向校領導提出建議的。
體委成了香餑餑。不僅體委大門,就是體委領導和各教練家的大門都被各學校的公關人員踏破。可不管怎樣,二十一中是體委的優先照顧對象。無他,體委在這兒發現了好苗子。不是說體委的人多麼大公無私多麼正派。體委領導也要政績不是?各教練也要成績不是?俗話說君子顧本,不能說我現在貪點小利,就丟掉自己陞遷的大好時機。除非腦子進水了還差不多。
二十一中今年各運動隊都是以高三的為主。體委領導表示諒解,畢竟是這個高考加分政策才激勵了各學校的重視。但也指定了李秀英必須參加女子長跑;高一的張秋生和孫不武必須參加男子籃球或足球;吳煙和林玲、向梅、鄧二丫必須參加女排。
體委領導的指定也有道理,有高一的這幾個加入,高三的才能取得更好的成績。
張秋生現在是每天陪著曹忠民讀書,陪著高三的打籃球。好在他現在是樂天派,陪人讀書、打球都不厭其煩。死都死過一次的人了,有什麼想不開的?當然是樂天派了。
籃球隊的隱形主力是吳痕、張秋生。吳痕的跟班一個沒上,籃球隊的目的是高考加分,他們高考沒問題起個什麼哄?除了吳痕與張秋生,高三中身高達一米八的,學習成績差但又想好的全上。
張秋生的小日子過的輕鬆悠閒。別人可不是這樣。不說校領導緊張的籌劃運動會事宜,還有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不說各運動隊裡的普通同學緊張的訓練。就說曹忠民吧。
梁老師在班上宣佈了兩項決定,一是學生自治,二是成績好的幫助成績差的。剛開始這個學生自治讓一些抱著混高中文憑的學生大傷腦筋。無論多精明的老師,也不可能全天候的管到每一個學生。而學生不同。學生成天待在一起,同學們的一舉一動都相互放在眼皮底下,別指望能瞞過廣大群眾的眼睛。
高一一班的學生自治與其他學校的學生自治還有點不同。有些學校也嘗試實現學生自治,但效果沒有二十一中高一一班好。為什麼?高一一班的學生自治由兩個班長為主。而兩個班長身後都有跟班。這些跟班一個比一個彪悍,一個比一個變態。想混?行!你先找麒林道上最牛逼的大哥叫板,然後再找這些跟班中任何一個叫板。贏了,你儘管混。
難道這些跟班中就沒差點的?當然有,論武力宋念仁最差。他是在美國學的截拳道。這不重要,他的截拳道在美國也就學了個二把刀,回麒林市重新回爐呢。重要的他是美國籍。那個道上老大活膩了找他麻煩,不用多說什麼,外事辦就先滅了這所謂的老大。
最重要的是班長們非常公正,即使她們跟班犯了錯照樣處罰,讓人不得不服。時間一長這些人也打消了混的想法,也習慣了班上的風氣。高一一班讓差生服氣的還有,班上沒有一點歧視xing待遇。成績優秀的對成績差的沒有一點歧視的話語,沒有一點歧視的眼色。
優生幫差生實行的是二對一政策。就是兩個幫一個。用梁老師的話就是抓兩頭帶中間。曹忠民就是由張秋生與鄧二丫幫助。曹忠民是差生的頭。張秋生摸底考試第一名,卻是優生中最操蛋的一個,比差生還操蛋N倍。也不知梁老師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樣搭配。
梁老師宣佈這樣搭配關係的當天下午放學。張秋生拉著鄧二丫一道去曹忠民家。曹忠民嚇一跳,大叫:「你,你去我家幹麼?」張秋生理直氣壯的說:「家訪啊。你家我認識,不用你帶路。」
曹忠民本來準備放學去電子遊戲廳玩一會的,這下不敢去了。要是張秋生到了他家,而他本人沒回來,老爺子不打他才怪。曹忠民家住在干休所,這裡面住的全是老紅軍老八路,麒林市市民沒不認識的,所以張秋生不用曹忠民帶路。
張秋生和鄧二丫見到曹老爺子,一口一個爺爺的叫著,那叫一個親熱。讓曹老爺子非常高興。這兩個孩子真好,懂事,有禮貌。與平時來找自家孫子玩的孩子完全不同。平時與孫子來往的孩子站沒個站像坐沒個坐像,哪像這兩個孩子大大方方。
當老爺子知道了張秋生的來意後,更是高興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成語老爺子不知道,但跟好學好跟壞學壞的道理還是知道的。
曹老爺子當兵出身,想法做法與人不同。當即從房間裡拿出一條皮帶,就是前面提到過的蘇式軍用皮帶。老爺子將皮帶交到張秋生手上說:「先謝謝小張同學,你代我管忠民這孩子,幫助他學好。如果他不服從管教,你就用這皮帶打,就等於是我在打他。」
不管怎麼說現代社會打人是犯法的。曹忠民還以為張秋生會拒絕接收這皮帶。哪知張秋生恭恭敬敬的站起來,雙手接過皮帶說:「謝謝曹爺爺的信任,我一定幫曹忠民同學把學習成績搞上去。如果不能完成任務,任隨曹爺爺懲罰。」
張秋生這時的站姿,接過皮帶時的神態,說話的語氣與軍隊將士接受任務時一樣標準。連曹老爺子見了精神都為之一振,多少年沒有下級這樣對待他了?
曹忠民見了這一幕,心情與他爺爺完全不一樣。心想,cāo!這張秋生弄的真三四五六一樣,你也就是學習好,其實比我操蛋多了。可他一點脾氣都沒有,爺爺自然是怕的。張秋生他也怕的厲害,打又打不過人家,說又說不過人家,不怕怎麼辦?
曹忠民老爸也在一旁,見此情景很有觸動。身為市警察局副局長,也是當兵熬出來的出身。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要不然怎麼也比現在高上兩級。他也跑進房間拿出一根戒尺,黃檀木做的,桐油油過,油光瓦亮。雙手遞給鄧二丫說:「謝謝小鄧同學代我管教忠民,如果不聽你話,用這根戒尺代我打他。」可以天下父母心啊。哪個父母不望子成龍?只是教育方法表現形式不同而已。
張秋生在曹忠民家表現的真是個好學生乖寶寶。出門就露出了禍害的本來面貌。想給曹忠民一個殺威棒,又不能真打他。東張西望,發現前面有一輛皮卡,車門上華麗麗的印著「中國稅務」字樣。
那時麒林市還沒通管道煤氣,普遍的還是使用罐裝液化氣。一般人家都是自己用自行車去液化氣站換氣。領導嘛自然有單位派人送了。干休所裡老幹部子女當領導的多,即使像曹忠民家的子女這麼不爭氣,他爸也混了個市警察局副局長。
小區裡的道路比較窄。皮卡的半邊在路上半邊在路牙子上,整個車傾斜的放著。駕駛室裡沒人,八成是給領導送氣上門去了。車廂裡還有五六個煤氣罐,大概還有其他領導要依次去送。
張秋生揮舞著皮帶對曹忠民說:「看好了,評比一下是你爺爺用這皮帶厲害,還是我用這皮帶厲害。」說完力貫皮帶,一下抽在皮卡後輪上。
皮帶被貫注張秋生的真氣,幾乎是無堅不摧。只聽「轟咚」一聲巨響,皮卡後輪爆胎。皮卡本來就是斜放的,上面五六個煤氣罐有點偏重。後輪爆炸,皮卡慢悠悠好像極不情願地翻倒。五六個煤氣罐像蘿蔔一樣向四處滾動。
不說鄧二丫,連曹忠民嚇得都要撒腿就跑。張秋生拉住這倆傻孩子說:「不能跑。一跑,不是你也是你了。」曹忠民和鄧二丫幾乎同時腹腓,本來就是你,怎麼叫不是你也是你啊?不過還是聽話的沒跑,站在一邊裝打醬油路過。
爆胎的巨響首先引來的是家住附近的孩子。小孩總是喜歡湊熱鬧,動作也快。第一個跑來的是個小男孩,大約是初中生。看著側翻的皮卡,又看看張秋生三人說:「是你們弄的嗎?」
曹忠民剛想罵人。張秋生卻說:「當然,不然你認為是誰弄的?誰有這麼大本事啊?是我用一招降龍十八掌中亢龍有悔推翻的。」說著做了一個電視劇裡的經典動作。初中生大感有趣,搶著說:「是我的一招飛龍在天弄的。」說著也學著電視劇裡的動作。他還學戲學全套。扎馬步,運氣,雙掌平推,嘴裡:「哈,哈——,吔——。」
又來一男孩。見原先的初中生在比劃,也立馬下蹲,扎馬步,一手雙指作劍伸向天空,一手單指做式戳向皮卡。
兩個男孩爭吵起來,一個說是他飛龍在天推翻了皮卡,一個說是他一陽指戳爆了車胎。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也有小孩說是他用蛤蟆功推翻了汽車,更有小孩說是蘭花拂穴手戳爆車胎。反正亂七八糟。真相,已經沒有真相了。
車主來了也只有自歎倒霉,一個趴下身子換備胎,一個收集四散的煤氣罐。
曹忠民本來就是一操蛋的貨,經過最初的一小會慌亂後,馬上就鎮定下來。對接下來發生的事目瞪口呆,真相就是這麼被破壞的?自認操蛋的功力與張秋生比,差的不止一把火兩把火,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打架肯定是打不過張秋生,說也說不過他,操蛋也不是他對手。服了,曹忠民徹底服了張秋生,決心今後就跟他混了。
收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手段。對曹忠民這樣的人,你用正統方式絕對教不了他。要是能教育好,他以前經過的那麼多老師當真都是吃乾飯的?他爺爺、父母都教育不好,你要是不用歪招,還真難以打正。
曹忠民這個還不算。李長江,也是與曹忠民住一個大院,是曹忠民六個死黨之一。李長江爺爺聽說了此事,還專門趕到學校將一條蘇式軍用皮帶送給孫不武和程不害,同樣聲明不聽話就代表他用這皮帶抽。
兩位老爺子在干休所最怕的事就是,幾個老傢伙碰面問他們孫子學習怎麼樣。最恨那些吹噓自己孫子學習怎麼好,獲得什麼獎,上了什麼學校。可是怕也好恨也罷,他們沒有與人抬槓的本錢。現在他們是下狠心出血本,以圖打個翻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