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飛臉上的陰霾一掃而過,起身笑瞇瞇地說:「省長,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有事電話裡說就行了嘛!」
雖然張鵬飛的表情變化神速,但是敏銳的胡常峰還是捕捉到了他的那絲陰霾。《純》他鄭重其事地回答:「這件事很嚴重,我看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什麼事這麼嚴重,請坐。」
萬捷泡好茶,胡常峰捧了一會兒茶杯,然後才放下茶杯,從包中掏出一封信,說:「您看看吧。」
這一刻,胡常峰不禁想到幾天之前,程建設以人大副主任之名來找自己獻上了所謂的人大代表的批評意見。真可謂風水輪流轉,他心裡升騰起報復的快感。
張鵬飛從他手裡接過信,看了眼信封,心中雖然不安,但表面上卻微笑著也拿起了桌上的信,說:「一模一樣。」然後打開,從中掏出兩封信一比較,除了名頭,其實都一模一樣,而且從文件中的墨道深淺就能看出來,出自同一部打印機。
胡常峰愣了一下,苦笑道:「原來您早就知道了!」
張鵬飛聽出來他暗有所指,馬上說:「我剛剛知道,正想同你聊聊呢。哎,這事……真的很意外啊!」
胡常峰笑道:「是啊,誰能想到程副主任……太意外了!」
張鵬飛聽出了語病,立即說:「我不是說程副主任出問題意外,因為我們現在還不能判定他是否出了問題!我是說……這些舉報信分別寄給我們很意外,他只寄給省紀委就行了嘛!」
胡常峰愣了一下,暗想張鵬飛的厲害之處,原來還在試探自己,沒想到在高興之餘中計了。胡常峰馬上說:「是啊,只是一封舉報信而已,不過這上面的內容到是很詳細!」
張鵬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不管怎麼說,都要好好的調查一下。」
胡常峰說:「不知道段書記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張鵬飛冷笑道:「段書記不但知道,而且應該已經著手調查了!」
胡常峰裝腔作勢地皺了下眉頭,說:「我怎麼沒聽到一點消息!」
張鵬飛剛要說話,辦公室的門又響了,萬捷探頭進來說:「張書記,李部長說有重要的事情向您匯報!」
這一刻張鵬飛彷彿全明白了,不由得看向了胡常峰。胡常峰心裡氣得直罵娘,心說李瑞傑你把事情搞大就行了,何必自己出馬。我剛到你就來,這不是太明顯了嘛!
張鵬飛臉上露出了笑容,說:「看來李部長也有收穫啊!」他對萬捷說:「請李部長進來。」
萬捷閃身到一旁請李瑞傑走進來,又泡上了一杯茶。李瑞傑滿臉嚴肅,很少露出如此認真的表情。張鵬飛笑瞇瞇地說:「我這小小的辦公室今天真是熱鬧啊,好久沒來這麼多人了!」
胡常峰不滿地看了李瑞傑一眼,不好說什麼,他知道他們的軌跡,張鵬飛多半已經看透了。
李瑞傑不理會張鵬飛的風涼話,鄭重其事地說:「省長也在啊,正好……我剛收到一封舉報信,雖然是匿名信,但我覺得應該得到省委的重視。」說著就掏出了一封信。
「老李,你看這是什麼?」張鵬飛沒有接他的信,而是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兩封信。
李瑞傑愣了一下,隨後道:「什麼……您和省長也接到了?」
張鵬飛淡淡地說:「我想每位常委都應該接到了!」
「那怎麼辦?」李瑞傑馬上問道。
「什麼怎麼辦?」張鵬飛故作不解地問道。
李瑞傑說:「這件事挺嚴重的,您看是不是召開個常委會研究一下?」
張鵬飛又問:「哪件事很嚴重?」
李瑞傑說:「程建設違紀事件,我們應當重視起來,我認為……」
張鵬飛搖頭道:「程建設違紀了嗎?單憑這些舉報信,我們現在還不能這麼認定吧?難道李部長你已經知道了什麼?」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李瑞傑沒想到張鵬飛又把自己套進去了,連忙說:「雖然這是匿名舉報信,但是……」
胡常峰心裡又鬱悶了,知道不能再讓李瑞傑說下去了,沒準他再說出什麼蠢話。胡常峰立刻打斷他說:「老李,我認為這件事沒必要討論,常委們應該都收到了信。」
張鵬飛說:「紀委已經在調查了,此人把信發給我們大家,無非是想多份力量而已,現在我們大家都知道了,那麼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是吧?」
兩人不好回答,張鵬飛又接著看向胡常峰,說:「你覺得這件事怎麼辦?」
胡常峰當然不會中計,只是說:「現在還不好說,等紀委調查出一個結果再說吧。」
張鵬飛點點頭,又商量地語氣問道:「那省長覺得用不用召開會議研究一下?」
胡常峰搖頭道:「沒什麼好研究的,現在一切都不是事實。」
張鵬飛說:「好吧,那就再等等,如果程建設事件是真實的,一定要嚴查!」
李瑞傑意正言辭地說:「如果這是事實,應當引起省委的重視!」
胡常峰不想再和李瑞傑坐在一起了,起身道:「張書記,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李瑞傑本想多看一會兒張鵬飛那哭喪的臉皮,看到胡常峰站起來,只好也跟著站起來。
「兩位慢走,我不送了。」張鵬飛對兩人點點頭,心裡跟明鏡似的,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從他們的表現就能分析出這件事應該是李瑞傑搞的,胡常峰也是知情人。
兩人離開張鵬飛的辦公室,剛到樓下,李瑞傑就神秘地說:「省長,聽到沒有,張書記還想保他啊!」
胡常峰就像什麼也沒聽到似的,繼續向前走。李瑞傑心裡頭鬱悶了,他知道胡常峰怪他多說話了。李瑞傑跟著胡常峰走了很遠,胡常峰才淡淡地說道:「老李,你今天不應該來,他肯定能猜到是你!」
李瑞傑無所謂地說:「猜到就猜到吧,我又沒犯法!」
胡常峰搖搖頭,懶得再和他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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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後,張鵬飛坐在那裡半天沒有動地方,其實他心裡很明白對手的用意。他們把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自然是想事情鬧大,不想讓紀委低調辦案,只要這件事鬧起來,就產生了輿論壓力。即使程建設沒有問題,工作上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因為以經驗來判斷,一般傳出某位幹部違紀,省紀委對他進行調查後,用不了多久,就會再傳出他被兩規的消息。現在的幹部,大多是經不住查的。
張鵬飛皺著眉頭,程建設被查,大家還會議論他,誰都知道他是程建設的老闆。事情剛剛一出就鬧得這麼大,想必傳言早晚會傳到他的身上。張鵬飛拿起電話想打給程建設,最終還是放下了,希望他能承受住壓力吧!
正琢磨著呢,坐機響了,張鵬飛抓起來一聽,是秦朝勇打來的。
「張書記,程建設出事了?我這裡接到一封……」
「舉報信?」張鵬飛打斷他的話,冷笑道:「胡省長和李部長剛剛走,他們也送給我兩封有關程建設的舉報信!」
「張書記,事情不太對,我今天到辦公室之後,就聽到程建設被紀委抓起來的傳聞,怎麼又來了舉報信,這……」
「樹欲靜而風水止啊!」
「我明白了!」秦朝勇說:「要不要找老程瞭解一下情況?」
張鵬飛說:「算了,看他能不能挺得住吧,這件事……並非完全是壞事,你說是吧?」
秦朝勇氣道:「我看有些人真是死不悔改!張書記,這件事無論老程有沒有問題,他們的目的是你,我覺得……」
「一切都要以調查結果為根本,你說是不是?」
「那……那好吧。」秦朝勇放下了電話。
張鵬飛心中升騰起一股暖意,這才是真正的盟友。他從來沒把秦朝勇當成是部下,一直都把他看成是朋友。更令張鵬飛欣慰的是程建設沒有主動聯繫他,可見程建設心裡是不怕的。當然,也有可能程建設不好意思給他打電話。
張鵬飛先把程建設這件事放下,拿起桌上的文件看起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只是省委書記工作中的冰山一角,不能因為程建設而影響日常工作。可是還沒批閱兩份文件,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冉茹打過來的。
張鵬飛看是她的號碼,立即問道:「你沒事了吧?」
冉茹有些不高興地說:「才知道關心人家啊!」
張鵬飛苦笑道:「你知道我忙!」
「哼,我死了都沒人管!」
「誰說的,我走時吩咐了酒店的服務員照顧你,沒人照顧你嗎?」
冉茹心中一暖,說:「還算你有良心,昨天……我有點失態,你別當回事啊!」
「不不,我肯定不當回事,男人……誰不希望女人失態啊!」
冉茹嬌媚地說:「你就頑皮吧!」
張鵬飛聽著她長輩的語氣,無奈道:「我要忙了。」
「我明天去延春,等回來再談吧。」
「好。」
張鵬飛總感覺自己和這個女人之間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她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呢,為何要見爺爺?冉茹身上的疑問太多了,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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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姚秀靈敲門進來,匯報道:「張書記,您看看這個。」
張鵬飛很奇怪姚秀靈的表情,接過信函一看,明白姚秀靈為何奇怪了。這是朝鮮白安道政府發來的信件,信上說白安道行政負責人要訪問朝鮮,共同商討發展合作事宜。
張鵬飛微微一笑,看來這應該就是朝鮮人自認為送給自己的蛋糕了,只不過他們又不好意思直接出面,才安排白安道地區直接聯繫雙林省。
姚秀靈說:「張書記,我不明白,與朝鮮的談判不是沒有成功嗎,他們怎麼又要來?」
「這次……恐怕就要成功了!」張鵬飛已經完全明白了朝鮮人的用意。
姚秀靈說:「那是不是需要我們的回復?」
張鵬飛說:「這個應該由省政府回復,不過暫時先不要理,等一等再說。」
「好吧,那我先退出去了。」姚秀靈順從地說道。
「等下,」張鵬飛問道:「昨天胡省長的兒子又煩你了?」
「嗯,這小子……太煩了!」
「不要影響工作。」張鵬飛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並沒有多說。
「謝謝張書記。」姚秀靈低頭退了出去。
張鵬飛捏著白安道的來函看了看,他知道這只是開始而已。還沒等他把文件放下呢,電話就響了,打來電話的是金光春。
張鵬飛打著哈哈說:「光春,我正要聯繫你呢,你的電話就打來了!」
金光春笑道:「張書記,昨天的行動……成功了吧?」雖然最高領袖不讓他們再問這件事,可是金銳銀還是沉不住氣,白道安的信函發給張鵬飛後,就先讓金光春打電話試探一下。
「人已經控制起來了,你放心吧。」張鵬飛認真地回答道。
「那……什麼時候能把人給我們送回來?」
「我現在還沒有和他見面,等見面之後吧。」
「哦,你們還沒有見面?」金光春疑惑地問道,看了眼身邊的金銳銀。金銳銀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又緊張起來。
張鵬飛說:「是啊,我這幾天太忙,不過他的安全請你們放心,肯定不會受到威脅的!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剛剛接到了白安道地區的來函,光春,你們是什麼意思啊?」
「這個……」金光春硬著頭皮尷尬地說:「最高領袖研究了一下你提出的合作方案,覺得有些東西可行,想讓白安道地區直接同你聯繫,中央暫時不會插手。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中央準備批准先峰地區變更為先峰特別市,擁有高度自治的權利,在經濟上會與你們開展全方位的合作。至於你們如何與先峰特別市合作,你們雙方好好談吧。」
「好啊,你們終於想通了!」張鵬飛滿意地點點頭,他的大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金光春說:「那……安東日……」
「你放心,等我同他好好談談,盡快把這件事辦妥。這件事不重要,我們之間的經濟合作要緊啊。那個先峰港的合作……」
「這個還要看先峰地區的想法。」
「好好,那就這樣吧。」張鵬飛有意掛電話了。
金光春趕緊說:「張書記,希望你能盡快把安東日遣送回國,我謝謝你了!」
「光春,客氣啦,我們是老朋友了,我不會做出傷害你們以及朝鮮人民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張鵬飛不陰不陽地提醒了一句。
金光春猶豫著看向金銳銀,說:「他這是什麼意思?」
金銳銀垂下頭,無奈地說:「還沒聽出來嗎,他或許已經知道了!」
金光春的身體僵住,事情正在向他們不願看到的方向發展。或許他們能做的,只能在經濟方面向張鵬飛低下頭了,不給他一些好處,恐怕安東日事件就會沒有結果。
兩人面面相怯,良久後金銳銀才說:「看來我們還是小瞧了他!」
金光春搖搖頭,他們已經把張鵬飛當成是很厲害的人物了,可是事實每次都表明,張鵬飛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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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掛掉電話後,心情好了不少。金光春傳來的消息足以表明他們已經準備妥協接受自己的條件。這條好消息大大緩解了程建設事件帶來的不快。張鵬飛沒有閒著,既然朝鮮人已經鬆口,計劃多半就要成功了,他便立即聯繫姜振國。姜振國明天將出國訪問,正好提前把好消息告訴他。
姜振國從秘書手裡接過電話,含笑問道:「鵬飛書記,又有什麼好消息?」
張鵬飛簡單地把剛才朝鮮人的變化匯報了一下,最後說道:「考慮到您要出國訪問,所以我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您。」
「先峰變成特別市,白安道再建起經濟特區,如果我們拿下先峰港,那麼……你的發展計劃離成功就不遠了,同時也大大限制了朝鮮!」
張鵬飛說:「對待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經濟來控制,只有這樣他們才會聽話。」
姜振國激動地說:「鵬飛啊,你這幾天總是給我帶來好消息,你的所作所為或許會改變歷史!」
張鵬飛謙虛地說:「首長,只要能把雙林省發展起來,我就問心有愧了。」
「好好幹吧,中央等著你的好消息!無論碰到什麼困難,我們都會站在你的背後,你就是改革的先行者和試驗者,不要怕出問題。」
張鵬飛受到姜振國的激勵,振奮了不少。他知道每逢新班子上任,都會有一些地方大員不聽話。在這個節骨眼上,中央很需要自己在北方幹出一些成績,並表達對中央新班子的支持。即使他真的出了問題,中央也會寬恕他,這便是姜振國話裡的潛在含意。
「鵬飛,你上次說的那個幹部考核標準,幾位常委領導都很有興趣,你大膽的搞吧!」
「謝謝首長的支持!」張鵬飛受到鼓舞,姜振國的話就是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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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建設違紀事件在有心人的煽動之下,比預想中的反響還要大。不等到下午,就有流言說人大程副主任由於貪污受賄、在外包養情婦,被紀委的人控制起來了。還有小道消息說,其實程建設的問題早就曝光了,只不過有張書記保他,一直也沒有出問題。這次舉報信送到了中央,省紀委才不得不出面調查。
一時間傳什麼的都有,之前與程建設關係好的一些幹部紛紛表示與他沒有關係,彷彿程建設的問題已經得到了紀委的認定。
下班後,張鵬飛坐在車裡聽著彭翔匯報搜集而來的小道消息,真有點哭笑不得。他氣得罵道:「事情還沒怎麼樣呢,就傳得這麼邪乎!」
彭翔說:「是啊,好像真的一樣!」
張鵬飛生著悶氣,心想明天應該給程建設打個電話瞭解下情況,他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張鵬飛此時沒有想到,這個電話如果現在打,或許今夜就不會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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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柔今天回了娘家,自從離開國安部之後,她的工作輕鬆了很多,就是沒過去威風了,似乎處處都有眼睛盯著她。剛到家裡沒多久,父親也回來了,看到父親臉色不好,曾柔小心地問道:「爸,您身體不舒服?」
「哼,還不是你幹的好事!」曾勝利沒好氣地罵道,一**坐下了。
「怎麼了,幹嘛動不動朝人家發火!」曾柔在家裡一直都是千金小姐,父親很少對她這樣。
「怎麼了?你自己看吧,這是今天部裡的決定!」曾勝利從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
曾柔接過來一瞧,臉色慘白,原來這是關於父親職務調動的文件,經公安部究研決定,免去曾勝利的現有職務,任命他為雙林省政法委副書記,協助崔明亮同志的工作。
曾柔癱軟在沙發上,氣得哭了:「死張鵬飛,他也太狠了點,有這麼玩人的嘛!政法委副書記……算個屁啊!」
「行了,你少說兩句,這件事……還不怪你?你要是不惹他……能這樣嗎?」
曾柔低下頭,猛地說道:「不行,我要馬上聯繫喬家大哥,讓他幫著……」
「我的傻丫頭啊!你怎麼還不醒一醒,喬炎彬的未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他哪裡有空理我!」曾勝利無奈地拍著沙發。
「爸,難道……喬家真的不行了嗎?」
曾勝利連連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胸口陣陣發疼。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去雙林省任職代表著什麼,或許這輩子即將在這個「位高權輕」的工作崗位上退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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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張鵬飛剛剛上床,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嚇了他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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