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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八章 陷地 文 / 東暉

    這灰蓬客說起來語氣輕描淡寫,彷彿此事做的微不足道一般,夏侯通卻心中狂震,兩個人頭,一個是號風怒獅化人慕容厲,另一個則是乾家家尊乾道元,對於妖靈來說,這是多麼可怕的兩個人?而這灰蓬客竟然令他二人雙雙授首,又當是怎樣非同小可的能為?

    夏侯通不是泛泛之輩,即便身在虻山之時,他也是僅次於將岸四靈,可堪與靈風相提並論的慕楓道妖靈,然而和這個灰蓬客交手,一個照面都沒有走過便已落敗受擒,況且對方不過輕鬆施為,遠遠沒有用上全力,以此看來,只怕昔日千里先生比之亦是大有不如之處,天下幾時出了這般一個高手?而且還是個人hxe

    當然,至少現在灰蓬客並沒有殺己之意,想到這裡,夏侯通先自放寬了大半心來,小心翼翼的應聲道:「上仙倒和騏驥吾王是素識,卻是我虻山之友了,這便好這便好,若要往虻山相見吾王,小妖自當引路,只不知……只不知上仙何時與騏驥吾王結識?又是何時訂下禮盟之約?艾上仙莫怪,小妖弄清楚了,吾王駕前稟報時也有個說教」

    灰蓬客忽的一縱身,夏侯通只覺得耳旁風聲竦然,循形偷看去時,卻見那灰蓬客已經輕飄飄落在院牆青瓦之上,雙手抱膝,單腿獨掛牆沿,竟頗有些落寞風塵,灑脫不羈的意味,不過沒等夏侯通細看,灰蓬客的聲音便從牆頭傳了過來:「想要打探我來歷,不必拐彎抹角你只說長安宮中舊識依照前約,攜禮來拜,你那千里新王自然知道我是誰有一事還要勞煩你,你飛向虻山時還請帶上我一同前往,界境之外,你入去通稟,我只在外相候便了,放心,虻山的規矩我懂,不會強人所難的」

    夏侯通連忙一迭聲稱是,也沒敢問為什麼定要自己帶上他同飛而往,眼神又掃了一下,才發現灰蓬客斜坐牆頭,彷彿是在遠遠張望裡進深院的情形

    「嗯,我是在看那雷鷹化人」好像是知道夏侯通在偷瞄他,灰蓬客竟然聊有興味的解釋道,「他去弔唁拜祭他的女劍客了,我一直在考慮,是不是要在禮物中,再多加個五聖化人的人頭……」

    好大的口氣,夏侯通暗自震悸之時,灰蓬客卻又自嘲的笑了起來:「哈哈,說笑而已讓我再殺這個雷鷹化人,我可沒有一擊功成的把握,屆時事機不密,倒節外生枝,反壞了眼下大計,且讓他再寬活些時日罷,先去見了千里新王再說嗯,眼目下他一時也不會再回來,左近的侍從僕役我也施術讓他們小睡片刻,此間再無六耳,我倒很有興趣再和你聊一會兒」

    夏侯通拱手抱拳:「上仙垂詢,小妖知無不言」

    「人間禮節你倒是學的周至,剛才你想打探我的來歷,那麼現在也該說說你自己了」灰蓬客先揶揄了一句,而後語氣一轉,「我只知你是虻山慕楓道修為,卻不知你是虻山哪一位聖靈?又因何以此人形貌身份潛藏此處,還攪合到了人間軍陣殺伐之中?」

    夏侯通恭恭敬敬的答道:「不敢欺瞞上仙,小妖虻山陷地,原是武原山山鼠成精,蒙騏驥吾王栽培,得以身入虻山之列小妖不比其他同族,修習的卻是慕楓道,尋常不食血肉腥膻,兼之小妖素來精覺警醒,也頗通曉些人間世俗瑣碎,是故騏驥吾王讓小妖做的是潛伏人間的探事斥候之職正是去年七月半,恰當吾族月中饗食之會,需要一些人世間高明的武人血肉以饗吾族,小妖假借此人身形,施術攫得那金龍令符一枚,以此符效令廣邀天下武林高手,用謀刺那氐秦君王的名義把他們都誆至長安,小妖伺身於內,再假作探訪機密,鋪陳安排,終於令這些武人自投羅網,做了吾族牲胙」

    灰蓬客緩緩頜首:「這便是了,誰能想到天下聞名的白墨大子,竟是心懷叵測的妖靈化身?這番眾多人間高手死於非命,怕是做鬼也不知道是誰陷害了他們那他本人呢?早就死了?」

    夏侯通,不,現在自然是喚作陷地更為恰當陷地嘿嘿陪了個笑:「此人也不知從那墨家古籍裡學了什麼法術,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欲窺察我虻山機密,結果在洛水間就被襲風眾發現了,此人所學似是而非,勇則勇矣,卻不是吾族聖靈對手,當時就被殺啦正是事後襲風眾幾個聖靈吃了他的血肉,覺得這武人之體對血靈道倒是大有裨益之效,便興起了饗食之會的念頭呃……待小妖想想……艾是了,恰是去年開春三四月間的事藉著這機會,四靈得騏驥吾王和茹丹夫人允可,攛掇小妖化作此人,誘騙各地的武林豪傑這人在人間江湖確如上仙所言,聲名久著,又有金龍令符為助,當真是一呼百應,天下第一流的高手就應召來了這許多,還推小妖做了行事軍師,豈不是更方便小妖就中取事了?其後情事,上仙多半也都知曉,卻是騏驥吾王所謀甚遠,在饗食之會後,讓小妖還以此人身份行走人間江湖,既可探查時事,又可暗伏播亂,乃為吾族一統天下為備爾」

    陷地說到最後,習慣成自然的用了凡人敘事的口吻,值此,月夜刺君的始末終於水落石出,可惜的是,偏偏聽者是對此事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灰蓬客,親歷刺君的陳嵩池棠和宮灝沒有一個人身處此間,這件事依然是他們心中難解的懸案

    灰蓬客關心的,卻是陷地言語中的另一個方面:「是也是也,著你身在此處,正在鮮卑境中,千里生那時候是在為開春後氐秦攻打慕容氏而未雨綢繆罷,想的果然深遠,只是其後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個魔君根本就不是扶植的料,又何需借他成事?幸好千里生聽了我的良策,便就親伐天下,何其快哉?」

    陷地又道:「雖是現在情勢有變,然大計根本總是不移天下越亂,對吾族越是有利,趁著這次南國北伐之際,小妖助上那大司馬一臂之力,鮮卑若敗,則大司馬權勢就更盛,此人久懷篡位廢立之意,屆時必不肯為人下,一旦讓他廢黜了南國天子,自家做了皇帝,則不僅南國本境,整個天下亦將陷入更大的動盪,豈不是更利於吾族舉事了?小妖正是得騏驥吾王授意,故而才與這些南國名臣大將攪在一處的,上仙現下便都知道了吧?」

    灰蓬客嘖嘖讚道:「果如其是,千里生深謀遠慮,不枉久歷朝堂之變」

    陷地一口一個騏驥吾王,灰蓬客卻是對虻山之變後的稱謂不甚瞭然,便多以千里生稱之,陷地終於忍不賺提醒道:「好教上仙得知,騏驥吾王已非舊時之名,吾族興盛,天下曉諭,皆稱為千里騏驥王」

    灰蓬客啞然失笑,口中低吟幾遍:「騏驥千里生,千里騏驥王……一字之更,便是改天換日,好好好,恕我輕慢,往後就喚他騏驥王罷了」忽的身形一晃,從牆頭躍下,拍了拍灰蓬上的塵土,對夏侯通道:「走吧!」

    「走……上仙這是要小妖走往何處?」陷地瞪圓雙眼,狀甚詫異

    灰蓬客卻執住了陷地的手:「不是對你說了麼?引我前往虻山界境之地,我去獻禮,你需帶著我同飛」

    陷地有些著急,卻又不敢在表情上顯露出來,只能一個勁的陪笑:「應當應當,只是何用這般匆忙?小妖現下頗得那大司馬看重,總算亦為他幕下臣僚,聽他意思,怕是回朝另有重任安置小妖,這當口不告而別,豈不是前功盡棄了?上仙稍候些時日,待小妖替他分解了幾處煩憂,再尋個由頭暫離幾天,明面上卻也過得去,那時候小妖再帶上仙前往,可好?」

    灰蓬客側頭看了陷地一眼,陷地被他的目中晶光照的不敢相視,訕訕的低下頭去

    「說的也有理,是我考慮不周,總不能壞了騏驥王的大事」灰蓬客開頭的話令陷地心中一喜,不過接下來的語氣卻透著不容辯駁的剛硬,「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向大司馬暫時辭行也好,交割事務也罷,總也足夠了吧!無論如何,今夜我們必須出發」

    陷地神色一苦,卻也只能低聲回道:「是」灰蓬客實在太過可怕,自己又豈敢道半個不字?妖靈間弱肉強食的法則一直深印陷地心底,面對絕對的強者,他所能做的,就是徹頭徹尾的服從

    「你或許應該謝我,因為是我使你的身份不至於敗露」灰蓬客這一句卻使陷地愕然抬頭,不明所以

    「就在明天,因為這個人的緣故……」灰蓬客指著緊閉的房門,陷地清楚他是指門中昏迷不醒的乾家斬魔士,「……他的師兄師弟們將會聯袂而來,內中不僅有你的老相識,那位已經今非昔比的火鴉化人,還有兩位你的昔日同儕,我可以感受到他們正飛行而至的氣息,你覺得,你可以瞞過他們的耳目嗎?」

    陷地如夢初醒般渾身一震,腦中掠過將岸和靈風的身影,不過灰蓬客之後的補充說明了他的估猜有一點小小的錯誤:「一隻身法靈動的貓兒,一隻神目如電的鷹兒」

    是靈風和燁睛,陷地暗暗叫苦,雖然沒有實力最強的將岸,可結果還是一樣,甚至更可怕,燁睛的眼力冠絕虻山,當真看到了自己,又豈有瞧不穿自己的本相之理?況且對於陷地來說,貓和鷹根本就是自己鼠類的天敵,便想起來,都有些禁不住的簌簌發抖

    「我們……這便走!」陷地驚慌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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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陷地說是這便走,可倒底還是去向大司馬辭了行,現在的地位得來不易,決不可貿貿然便放棄,辭行的理由冠冕堂皇,只說是願為大司馬先行刺探燕國鄴都的動向,大司馬對這位白墨大子倒是頗為欣賞,自無不允之理,一番讚歎之餘還奉贈了百金,以為行事用度,約定一月之後再行相見,他又哪裡知道,陷地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避開即將到來的乾家眾人?

    至於其他墨家師弟,如顏蠔郭昕等人,陷地只需以大子師兄的身份宣稱自己臨時遠行,另有要務,他們又怎會有異議?

    一騎健馬載著陷地,一如尋常武士般奔騰馳出城垣,頭也不回的逕自駛往人跡罕至的偏僻山野,暮空星光映照,山野松木高枝端坐著灰蓬客身形,見陷地接近,啪的打了個響指

    陷地聞聲,陡的從馬背上拔身而起,枯瘦精悍的身形在半空中迅速的變幻,一層瑩瑩的青光瞬間籠罩週身上下,唇上一抹小鬍子的面容現在卻成了一個尖嘴凹腮,面容陰鷙的小個子男人,青光之中,小個子男人伸出手,恰與高枝上躍下的灰蓬客迎了個正著,兩手相執,青光將兩人身形裹於一處,飛快劃向天際

    山野荒道,唯余空馬一匹,卦奮開四蹄,得得的奔向未知盡頭的幽夜深處

    ……

    東方剛剛濛濛發亮,青虛虛的須昌城池少有的現出一絲寂冷,燈火漸落,迎接白晝的到臨一夜巡哨不敢懈怠的衛兵們邁著多少有些困乏的步伐,和換崗的軍士擦肩而過,城頭執事軍校的聲音在清晨顯得分外嘹闊:

    「卯時至!放落吊橋,城門開啟!」

    盤索發出咕吱咕吱的聲音,眼看吊橋隆隆的將要抵及地面

    「慢!」軍校的聲調陡然高亢,城頭頓時響起一陣甲冑擦動的聲音,所有在城頭戍衛的軍士刀劍出鞘,弓箭上弦,警覺的指向城下,那吊橋將要落下的前沿

    那裡很奇怪的出現了一批人,儘管看不清容貌,但可以肯定,他們大都帶著兵刃,體格雄偉,並且都穿著褐色的短打衣衫,甚至還有一條搖頭擺尾的狗在人叢中鑽來鑽去現身之際近乎毫無徵兆,好像只是一折的工夫,他們就靜靜的站在了那裡

    「來者何人?」軍校向城下大聲喝問,刀槍並舉,鋒刃直向,未落下的吊橋生生懸在半空

    褐衫者中的當頭一人揚起手,禮貌的作了個揖,聲音不高卻清晰無差的傳到了城頭每個人的耳中:「煩勞軍爺通報,荊楚乾家弟子求見桓大司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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