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和秦芳站在大街上,悲憫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茅山道士在街旁店舖憂急的打探大師兄的消息。無邪歎了口氣道:「已經問過好幾個人了,都說今日是三月初七。」秦芳顫聲道:「今日是三月二十五,難道……這些人……」無邪點點頭道:「這些人都已經死了,他們死在半個多月之前,他們的記憶也永遠的留在了那一天,他們每天都在自動重複著那一天所做過的事,所說過的話。」秦芳悲憤道:「半個多月之前,正是薛鎮派人向茅山送消息求救,蘇懷古下山救人,可是他不救這些人也就罷了,還施展邪術將他們全部煉化成自己的傀儡,他怎麼如此狠毒?」
看著眼前的這些人,無邪的眼中露出一絲懼意,說道:「這法術如此厲害,可以同時控制成千上萬的人,簡直是不可想像啊!」秦芳又道:「黃全道友昨晚被蘇懷古所害,被他的法術所控制,這不足為奇,可和他來的那幾個師弟又是什麼時候中了他的法術呢?」無邪道:「可能是黃全被蘇懷古控制後,昨夜回來害了他的師弟。也可能是昨日一進薛鎮,他們就著了道。」秦芳疑問道:「『昨日一進薛鎮?』你是說,他們在酒樓中吃喝之後的緣故麼?」無邪歎息道:「我見他們的記憶只停留在昨日,所以才這樣想的。」
秦芳對街上的行人凝視良久,忽然開口道:「無邪師弟,我有一件事想求你,不知你能否答允。」無邪搖頭道:「秦師姐,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過,你認為能施展出如此可怕法術的人,咱們兩人會是他的對手麼?」秦芳道:「可是我認為此時恰恰是咱們的一次機會,蘇懷古只有築基中期的法力,他施展出如此逆天的邪惡法術,不可能不受到反噬的。他現在只能躲在墓穴中,不敢見人。可能是受到了極重的傷,這正是除去他的一個好機會啊!」無邪還是搖頭道:「黃全師兄實力與你我相當,可是在墓穴中,幾乎沒有反抗的機會。」秦芳沉吟了一下,拿住一個黑色的珠子,說道:「師弟請看,我還有一件寶物。」無邪接過珠子,只見是一粒普通的念珠,念珠很陳舊,表面被磨得十分的光華。
無邪閉上眼睛,用神念探測珠子,只覺得珠子中包含著一絲神念之力。這神念雖然只有一絲,卻精純無比。無邪將自己的神念與這絲神念接觸,只感覺到一股浩瀚之極的慈悲之意撲面而來,勢不可擋。無邪全身一震,收回神念,說道:「這珠子確實是一件寶物。」秦芳道:「這珠子是師父的,已經陪伴了師父幾十年了。」無邪肅然起敬,「哦」了一聲,說道:「原來是絕情師太的念珠。」說完,恭敬的把珠子還給秦芳。秦芳接過珠子說道:「這裡珠子包含著師父的一絲神念,專門克制各種邪穢之物。蘇懷古已經走上邪路,這粒珠子正好克制他。」無邪看著珠子忽然心中一動,說道:「絕情師太為什麼送你一粒珠子?」秦芳歎氣道:「無邪師弟,你真聰明,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秦芳道:「這次任務本來安排的是劉敏師姐帶隊,可是師父為這次行動卜卦,連續三次都是大凶之兆。所以劉敏師姐托病不來,師父只好派我來了。」無邪心中歎息,暗道:「要是劉敏這惡女子來了,說不定反而是一件好事,她起碼不會不顧性命去和這逆天妖怪拚命。」秦芳又道:「師父說這次任務雖然危險,可是卦象上也顯示這次行動有關峨嵋派的未來,所以不得不去。師父臨出發前給了我這粒珠子作為保命之用,還囑咐我,萬事不可強自出頭。」無邪苦笑道;「絕情師太向來嫉惡如仇,尚且如此囑托你,可見你此行之危險,那你還為何不聽師父的話,強行出頭?」秦芳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親生父母就是被這些施展邪術的修煉者害死的。」
無邪道:「原來師姐也是和我一般,都是孤兒。」秦芳點頭道:「是,十歲那年,我親眼看到一個惡人,闖進我們在峨嵋山下的那個村子。用邪術將我父母和村子裡的人一個個殺死,再提煉出他們的靈魂。師父到村子裡的時候,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師父趕跑了惡人,救了我的性命,收我為徒。從那時起,我就暗中發誓,一定要殺掉世上的所有用邪法殺人的惡徒,這個心願我至今沒有改變。」無邪聽著秦芳的自白,心中肅然起敬。無邪從側面望去,只見秦芳雖然已經接近中年,可依然貌美如花。心中暗道:「秦芳師姐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華中,每日青燈古佛,勤練法術,忍受種種孤寂之苦,只為了能實現剷除邪惡的這一個心願,實在是可敬可佩。」無邪看到秦芳期待的目光,苦笑道:「師姐為了正義,可以不顧生命,我無邪也算是正派弟子,怎可不鼎力相助呢!」秦芳見無邪答應,立刻放下心來,展顏一笑,道:「多謝師弟,咱們還是午時出發吧!那時陽氣最盛。」
無邪回到房間養足了精神,到了中午時分,無邪來到峨嵋派所在的房間。秦芳也已經穿戴整齊,正對謝靈和那七八個尼姑說話。秦芳看到無邪點點頭,轉頭對師妹們說道:「我和無邪出去辦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由謝靈主事。如果到明天早上,我二人還沒回來,謝靈!」謝靈躬身道:「請師姐吩咐。」秦芳道:「你帶著眾位師妹向南到杭州,那裡有許多同道可以求助。如果只有無邪師弟一人回來,你們就聽從他的指揮。」謝靈和七八個小尼姑聽到師姐這樣交代,全都緊張起來,謝靈顫聲道:「師姐!你會遇到危險麼?」秦芳微微一笑,道:「你們想到哪裡去了!我隨便出去一趟,沒什麼危險,你們不用擔心,是不是,無邪師弟?」無邪心中歎氣,暗道:「和這麼可怕的妖怪搏鬥,還能算『沒什麼危險』麼!」臉上卻擠出微笑,說道:「我們一會兒就回來,你們老實的帶在房間裡,不要出去,以免我們回來找不到你們。」
秦芳和師妹交代完畢後,與無邪二人駕馭起飛劍,直奔郊外的亂墳崗。二人慢慢落到石屋不遠處的那株大樹上,從此處可以看到守衛石屋的那些個道士盤膝坐在石屋周圍。此時正值中午,陽光明媚,可是亂墳崗上卻微微飄蕩著一層稀薄的白霧,陰寒逼人,一片死寂。二人在樹上等待良久,ri頭略略偏西,可是這七八個道人依然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既不說話,也不走動。
秦芳焦躁起來,輕聲對無邪道:「這些道士不用喝水、吃飯、上廁所麼!如果他們一直不動,我們怎麼進去?」無邪皺眉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有一物,不知可否引開他們。」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人,這紙人長髮盤起,帶著荊釵耳環,看樣是個女子,紙人背後畫著奇怪的圖形。無邪從下山以後,對畫符之術一直勤練不輟,這紙人就是他最近剛剛學會的法術。只見口中默默念了一會兒咒語,接著將紙人拋下樹。紙人隨風飄蕩,遠遠的飛進樹叢之中。不一會兒,忽然從樹叢中傳來幾聲女子的輕笑聲。守在石屋門口的兩個道士眼睛猛然睜開,一個道士喝道:「是誰?」卻沒有人回答。過了一會兒,忽然,那女子又「咯咯」的笑了起來,兩個道士身體騰起,直向樹叢中撲去。樹叢後空無一人,卻見不遠處的樹林中紅裙一閃,兩名道士又高高躍起,向樹林中撲去。趁著兩名道士離開的片刻,無邪和秦芳輕飄飄的從樹上躍下,身形一閃便進入了石屋之中。兩名道士在樹叢中搜索了一陣兒,卻一無所獲,最後只能疑心自己眼睛花了。
無邪和秦芳進入石屋之中,這石屋是有錢人家所造墳墓的地上部分,棺槨存放在地下的墓室中,而地上的部分一般擺放供桌排位之類的。兩人一進石屋便已經注意到,供桌牌位幾經被砸得稀爛,碎木片散落的到處都是。石屋的牆壁地面上到處都是縱橫交錯的劍痕,顯然此處經歷過異常激烈的大戰。無邪和秦芳對視了一眼,眼中全是疑惑,在此戰鬥的人肯定是為了對付蘇懷古,可是這人是誰?如果這人能與蘇懷古對抗,那麼這人應該不會很弱。石室地面的中央,有一個向下的通道,向下的石階隱沒在黑黢黢的通道中,像一隻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無邪搶在秦芳身前向通道中走去,兩人沿著石階盤旋向下,光線漸漸的消失,四周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