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絕情師太質問道:「金蓮大師的死確實與你無關,可是金蓮大師是我們正道門派,他被邪派之人圍攻。你作為正派弟子,卻違背了俠義之道,躲在山石之後圍觀,你這見死不救之罪你又如何解釋呢?」大殿之中寂然無聲,大家都在心中暗道:「絕情師太這老尼好不講理,那種情況之下去救人,豈不是送死麼!」眾人礙著峨嵋派的面子都不說出口。大殿之中卻有一人小聲道:「讓人白白送死,還拿俠義的大帽子壓人,真不講理!」只聽吳佳音一聲斷喝:「死丫頭,一點教養都沒有!」說完一把將趙無瑕拉到身邊,原來,趙無瑕氣不過絕情師太的話,在小聲的發著牢騷。
李無真卻噗通一聲跪在了絕情師太的面前,朗聲說道:「我李無真並非是貪生怕死之輩,金蓮大師殉難之時,我未現身,一方面是為了給諸位前輩報告大師的死因,不讓激ān邪之輩逍遙法外。另一方面也是實力懸殊,想留下有為之身,為大師復仇。不過,確實是犯了同道有難,見死不救之罪,還請師太懲罰,在下心甘情願,絕無怨懟。」李無真這番話說得光明正大,正義凜然,大殿之中的眾人無不暗自點頭。
絕情師太滿是皺紋,從無表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本事是救不了金蓮大師的,我這樣說,不過是考驗你的心性,看你能不能心甘情願的接受懲罰,你很好,心存正義,有勇有謀,你可以站起來了!」李無真磕了一個頭站起身來,回到龍虎山眾人之旁,不禁臉上帶著一絲喜色。能得到向來嚴峻的絕情師太的讚揚,實在難得。而趙無瑕看到大師兄安然無恙的回來,更是開心不已。
絕情師太道:「我們正道弟子,心性品質比能力更重要,如果只要法力高強,便一切都好,那我們又與邪道何異?」大殿之中的眾人不是各派掌門,也是各派中的前輩,聽到此言,紛紛點頭。絕情師太又道:「這幾年,妖魔道日漸猖狂,我預感正魔兩道要起一場大紛爭了。是以身殉道還是和妖邪同流合污,這是考驗我們正道各派每一個人的時候了。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心中惕懼,時刻警醒自己。」
聽了絕情師太這番話,大殿眾人紛紛點頭讚歎。幾位高僧更是雙手合十,讚道:「阿彌陀佛,善哉此言。」紫霄真人道:「眼下這三個妖邪,我們要怎生處置,還請師太示下。」常月道長插話道:「咱們已經發現了他們佈陣的山谷,何不由無真小道長帶路,趁著他們不備,先摧毀他們的大陣,搶得先機,豈不是妙計麼?」崇信大師道:「偷襲固然是妙計,可是萬一那三人不再谷中,咱們打草驚蛇,讓那三人逃掉了,豈不是糟糕。」常月道長道:「剛才這茅山老祖說了,這血魔大陣布成之後,也相當於一個結丹後期的魔頭。咱們摧毀一個大陣也算是大大削弱他的實力了。」
眾人見他二人各執一詞,便將目光投在絕情師太的身上,絕情師太緩緩的道:「常月道長你可知咱們這裡有多少人是結丹後期,有多少人是結丹中期?」常月道長一愣,道:「我沒查過。」絕情師太道:「咱們這裡有四位結丹後期,十八位結丹中期,還有二十二為結丹初期的道友。」常月道長道:「那又怎樣?」絕情師太道:「我們有四十多位高階修真者,妖邪只有三個,這三人向用陣法光明正大的向我們挑戰,我們四十多人卻要鬼鬼祟祟的偷襲,我們正派的臉面何在?」常月道長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說道:「我不過是怕我們正道受到無謂的損失罷了!」絕情師太冷笑道:「死幾個人又怕什麼?關鍵是不要墜了我們正道的威風,連三個人我們都要害怕,以後正邪大戰,千百人在一起血戰,如果我們沒有勇氣面對,又如何取勝呢!」
大殿之中的眾人聽到絕情師太的這番話又是紛紛點頭。絕情師太道:「今日我們聚會到此結束,明日按時典禮,如果那三個妖人敢來挑戰,我們就先與他們一戰之後再進行典禮。」眾人聽到絕情師太這番話,自然再無話說。
此時,時間過了正午,ri影西斜,眾人離開大殿,來到後山峨嵋派為眾人準備的客舍之中。這是正殿之後的一大片院落,院子中心有花園、假山和池塘,院子四周便是各派所住的房屋。陳浩然自然和龍虎山的人住在一起,李無真看到一個穿著破爛的少年混在自己門派之中,奇道:「這是誰?」趙無瑕道:「這是路上遇到的一個小乞丐,叫陳二狗,他救了峨嵋派的人,母親很喜歡他,所以把他帶在身邊。」
陳浩然看到李無真注意到他,連忙拜了一拜,道:「拜見李道長。」說完,抬起頭來,向著李無真嘻嘻一笑。李無真點點頭,看著陳浩然的面貌表情,突然心中升起一陣沒來由的煩惡,好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李無真定了定神,心中暗自好笑道:「我怎會見過一個小乞丐。」搖搖頭,不再想了。
吃過飯之後,陳浩然見龍虎山的人都在修煉,便信步走出房舍。花園之中小徑縱橫,但是陳浩然早就把金山寺諸人的位置記清楚了。陳浩然慢慢的向金山寺的方向走去,此時天氣晴朗,花園之中花香撲鼻,景色可人,可是修煉之人大多勤奮,都在房間中修煉,所以花園之中並無人跡。陳浩然走到金山寺的房舍之前,站在一株花樹之後,裝作欣賞花樹的樣子。眼睛卻向房舍裡面斜睨,過了好一陣子,也不見一個和尚出來。陳浩然心道:「這群和尚都在房裡不出來,自然沒辦法救出母親,看來只有等到明日大典時才有機會,只是不知這次來了多少個和尚,房舍之中會不會布下什麼禁制。」
想到這裡,陳浩然向四周打量,只見不遠處有一個池塘,池塘上有一個小小的涼亭,幾條木橋架在水面上,連接著涼亭。池塘中荷花盛開,密密麻麻的佈滿了荷葉。陳浩然心中一動,慢慢踱到池塘邊,看四周無人,縱身跳入池塘之中。池塘只有半人深,陳浩然鑽進涼亭之下,蹲在水中,拉過幾片大荷葉蓋在頭頂。只在水面上留下一絲縫隙。這裡正對著通往金山寺的小徑,隱約可以看到金山寺房舍。
陳浩然觀察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金山寺的人有什麼動靜。陳浩然正在失望,忽然木橋之上,傳來了人語聲。陳浩然吃了一驚,這小亭的位置十分的偏僻,不知誰會到這裡來。只聽得聲音越來越近,原來是趙伏虎和吳佳音夫婦。只聽吳佳音笑道:「無瑕和無真也不知到哪裡去了,咱們不要與他們撞見才好。」趙伏虎道:「不會的,我見他們到那邊去了。」吳佳音又嗔道:「瑕兒你也不管一管,整天的粘著無真,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趙伏虎「嘿」的笑了一聲,卻不說話。
二人慢慢的走到涼亭之上,吳佳音又道:「我說的讓陳二狗拜進咱們龍虎山,你考慮的怎麼樣了?」趙伏虎笑道:「你既然和他投緣,我豈有不允之理。」陳浩然心中一陣溫暖,暗道:「這趙伏虎夫婦倒是對自己十分的關懷,只可惜自己和他們沒有緣分,為救母親,欺騙了他們兩人。這次救母親如果成功,自然和母親遠走高飛,如果失敗,自己全家死光光,倒是辜負了這對夫妻的好意了。」只聽吳佳音歎道:「什麼投緣,我只是覺得他和咱們苦命的無邪有些相像罷了!」趙伏虎道:「你就是忘不了無邪……」兩人說著漸漸的走遠了。
過了一會兒忽然從池塘的一邊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一個女子笑道:「大師兄,快些啊!不要碰到了爹和娘。」那男子「嗯」了一聲,原來是趙無瑕和李無真二人。兩人快步踏上木橋,向小亭走來。陳浩然心中暗笑:「你們還想躲開爹和娘,卻不知他們早就避開了你們。」兩人走到涼亭,停了下了,只聽趙無瑕笑道:「大師兄,你剛才看到陳二狗,怎麼表情怪怪的,難道你以前見過他麼?」李無真道:「沒見過,只是他長得像我多年未見的一位故人罷了!」趙無瑕道:「怎麼沒聽你說過?」李無真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已經不聯繫了。」趙無瑕「嗯」了一聲,就不再問了。陳浩然卻在心中暗罵道:「小爺從小在杭州城中長大,豈會與你有什麼過節!難不成,你也像吳師母一般,你也有一個死去的朋友,與我長得相像。」想到這裡,陳浩然又覺得有些不吉利,連忙又在心中「呸,呸」的吐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