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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四章 辨識 5 文 / 公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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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酒足飯飽,出了黃河酒樓就直奔渡口。風陵渡果然是個大渡口,船很多,可是一聽說要去正在打仗的衛州,紛紛搖頭拒絕。其時世道不太平,黃河上不僅有金兵,還有水盜之類,季晚晴和辛玉儀問了十七八家,終是無人敢冒這個險。

    正懊喪之際,忽聽堤岸上有一群人行來,而且落足甚輕,顯是身負上乘武功。季晚晴側耳聽了一會兒,分辨出約有十餘人,其中一個身負重物,踉蹌而行,腳步很響。

    季晚晴忙將辛玉儀拉到一邊的蘆葦叢中隱好身形,少頃,那群人經過他們身邊,向河邊的一隻大船走去。季晚晴瞥到那腳步沉重的人極像莊繼慈,心中不由地格登了一下。

    大船船頭,立了一個人,看身形像是董千絕,只是在月光中,董千絕沒有以前那種威儀,反而有一種猥瑣的感覺。那十餘人一一向董千絕行禮,說著:「教主出馬,的到擒來。」「這廝好不厲害。」「教主英明果斷。」之類的話。季晚晴這才看清,那腳步聲沉重的人正是莊繼慈無疑,只是不知為何,他又帶上了手銬,這回還加上了腳鐐。

    辛玉儀道:「要不要救他?」

    季晚晴道:「看那十餘人的功夫都不弱,我們冒然上去,救不出莊繼慈不說,打草驚蛇,說不定害了他也不一定。還是想辦法跟上去再說。」

    那大船收起錨、纜繩、跳板等物,緩緩向黃河下游駛去。季晚晴跳起身來,道:「事到如令,也管不了這麼多了,要是再無人租船,我們去偷一隻去。」

    辛玉儀道:「這樣恐怕不好吧?」

    季晚晴無心答話,躍下河堤,正要解纜,旁邊一個聲音道:「想偷船麼?」

    辛玉儀嚇了一跳,只見一名魁梧大漢自陰暗處走出,道:「你們定是逃跑的奸細。」

    季晚晴眼珠一轉,道:「我們是細作,不過不是金國的細作,是岳飛岳大將軍的細作。我們有一個秘密情報要告訴岳將軍,不知你是不是肯送我們去衛州?」

    那大漢打量了他們半天,頭也不回地向前走,邊走邊道:「你們上來。我送你們去。」

    季晚晴道:「船家尊姓?」

    大漢道:「我姓李,排行老三。人家叫我李三。我最恨金狗。我家裡三兄弟四姐妹還有爹娘,就剩我一個了。」

    季晚晴和辛玉儀隨李三到他的船邊,卻是被一盆涼水從頭到腳淋了下來。

    李三的船,僅有兩三丈寬,可容三四個人坐,走進船艙,既轉不過身子,也直不起腰。辛玉儀還待猶豫,季晚晴因急著看董千絕和莊繼慈在玩什麼把戲,一疊聲地叫李三開船。

    李三懶懶地道:「我這船是黃河上最結實的船,你們坐我的船就像在路上一樣平穩,安全。所以你們要多付船資的。」正說著船已離岸,船身猛一晃,辛玉儀差點摔在季晚晴懷裡。

    季晚晴笑道:「這就是黃河裡最平穩的船麼?」

    辛玉儀咭咕一聲,也笑道:「就你這船還是黃河上最結實的船?我看一個浪頭就會散架的。」

    李三道:「姑娘不要小看我這船小船舊,卻是經得起風浪的。」

    季晚晴將一錠銀子扔在船艙中,約有十兩重。

    李三並不急著去拾,自去船尾掌舵。

    辛玉儀俯在季晚晴耳邊悄聲道:「我看這人來得古怪。」

    季晚晴道:「怎麼?」

    辛玉儀道:「如此干冒奇險,為的自然是錢。但是他剛才看到銀子,並沒有興奮的神色,不像是一般的船家表現的樣子,其中必有可疑之處。」

    二人雖心存疑慮,但是李三也沒有異動,把舵極穩,夜間航行,十分危險。黃河上浪急漩多,稍不留神,便會船翻人亡,連金人的大船,夜間也不出巡,李三卻駕船如履平地,顯是對河上水勢十分熟悉。季晚晴和辛玉儀漸漸放心,但仍輪班睡覺,不敢大意。

    一夜無事,日出東方之際,船已至三門峽,此處山高水深,水流甚急,他們的小船須流而下,速度很快,沿河上行的船,自然不能這麼快了。

    朝霞之中,季晚晴見辛玉儀睡得極香,不忍叫醒她,忽見她眼皮微動,顯然已經醒了,卻是閉目假睡,便即從船幫的雜草上扯下一段來,輕輕地在她鼻中一觸。

    辛玉儀其實早醒了,想趁季晚晴不注意時再突然嚇他一跳,不料平時老實的季晚晴也會想辦法捉弄人,鼻中一癢,不能再裝下去,猛地打了個噴嚏,伸手要去呵季晚晴的癢。

    兩人這麼一折騰,小船立刻向一邊歪去,李三在船尾叫道:「你們這麼折騰,一會兒船翻了,可不要怪我的駕船本事不行。」

    季晚晴一愣,悄聲道:「水上人最忌諱講『翻』字。連吃魚時,魚的一面吃完了,也不將魚翻過來,而是取掉魚中間的骨頭,再吃另一邊,就是忌諱那個翻字。這李三雖然水性好,駕船的本事更高,卻定然不是普通的水上人家。」

    辛玉儀道:「難道同莊繼慈一事有關係?」

    季晚晴道:「好在他沒有動靜,先不管他,反正我們也是要去追摩尼教的大船的。我去叫李三將小船駕得再快些,早些追上那條船。」

    其實他們的船順水而下,已如離弦之箭,實無法再快了。

    季晚晴站在船頭,見兩岸青山剎那就自身邊掠過,心驚其聲勢,知道若是稍有阻礙,不免船毀人亡。自己的水性不錯,但是在這黃河之中,也不一定能救得起辛玉儀,所以加倍緊惕,一遇危險之處,能夠早些發現,以便早作準備。

    船過三門峽,水勢稍緩,二人立在船頭,依舊不見那大船,季晚晴暗自著急。其時天光大亮,沿江上行的船隻漸多,那逆行的船,須多人拉縴,少則三五人,多則數十人,甚至上百人,縴夫們彎著身子弓著腰,一步步地向上游挪動,號子此起彼伏,十分雄渾。

    縴夫一個個jīng赤上身,只穿一條短褲,有的穿了麻鞋,大多數卻光著腳。古銅色的皮膚在朝陽中熠熠閃光,辛玉儀看得心驚弱跳,不自覺地依在了季晚晴懷中。

    下游忽有豪華的大船上行,船大且雕龍飾鳳,十分精緻,拉縴的縴夫們排作兩隊,口中的麼喝聲透著痛苦,但是極為整齊,連綿數里,不絕於耳。

    辛玉儀道:「晚晴哥哥,你看這船是什麼來頭?」

    季晚晴看那船中飄的是大宋的黃龍旗,也怪道:「難道這是皇上的船,但也不可能。」

    李三接口道:「這是貢銀。每年大宋要向金狗貢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都是大宋老百姓的血汗。」

    季晚晴一拳砸在船幫上,道:「拿自己百姓的錢送給金狗用來買武器、馬匹、軍糧,再反過來打大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辛玉儀見過縴夫中,有的頭髮花白,有的只十三四歲,身量未足,皆是皮包骨頭,心中一酸,道:「最苦的還是百姓。」

    李三道:「不錯,兩國交戰也好,不交戰也好,百姓總是受欺凌的。雖說金狗殺我父母,毀我家園,殘暴無比,但是宋人當官,巧取豪奪,做的壞事哪裡比金狗少了?」

    那些縴夫之側,每隔二三十人便有一兵丁持鞭相隨,倘有人不賣力,便鞭笞足踢,季晚晴心中不忍,依他本意,早上前解救,但他小船走得疾快,稍傾即掠過官船,哪裡容他有思考的時間?小船離得遠了,還可以聽到那些縴夫淒涼而高吭的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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