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頭如針扎般痛,視線模糊。
邢天周圍的侍衛見他竟敢推搡探花,而且探花樣子很痛苦,立即圍上來,將邢天按倒在地。
邢天叫道:「蒼雲,醒醒!你不該來這裡!」
何二樂橋過來左右扶住蒼雲,樂橋問道:「蒼雲,你沒事吧?」
蒼雲一隻手按著頭,另外一隻手擺了擺:「我,沒事,你們,放,放開他。」蒼雲一指邢天。
蒼雲記憶裡沒有邢天這個人,但是自己清清楚楚的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誰。
「為什麼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誰?」蒼雲強忍頭痛問道。
邢天起身,掙脫開其他侍衛的手掌,往前走了兩步,出來迎接蒼雲三人的趙珍趙寶立即擋在蒼雲身前。
蒼雲道:「不要攔他,我,好像認識他,而且,很熟悉。」
何二四人疑惑的看看蒼雲,他們可沒聽說蒼雲認識一個當侍衛的朋友,況且二人神情對話都很奇怪。
邢天看著蒼雲,眼神很是複雜,有擔憂,有思念,有感動。
「蒼雲,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邢天低聲道。
蒼雲模糊的看著邢天:「我不知道,我從沒遇見過你,但是我知道你,我都不知道為什麼。」
邢天道:「對,你現在這個身份不認得我,因為你不是你。」
蒼雲不解:「什麼意思?」
邢天道:「你是蒼雲,但這個靈魂不是你。」
何二等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邢天。
邢天續道:「還記的麼,那個山洞,我對你的托付。」
蒼雲腦袋裡好似有什麼東西輕輕炸響:「山洞,山洞,邢天,對,你不是?」
邢天點點頭:「對,我死了。「
「死了。」蒼雲眼前事物開始清晰起來:「對,你死了。」
邢天道:「對,兄弟,我死了,而你,不是一介書生,更不是什麼探花,你是蒼雲,那個修真界的蒼雲!」
蒼雲腦袋裡針扎的感覺逐漸消退,周圍人一張張面孔更加清晰,何二,樂橋,趙珍,趙寶,侍衛,看的如此清晰,但是他們臉色有些慘白,一股悲涼的慘白。
「我是蒼雲!」蒼雲心中有個聲音吶喊道。
邢天又走上兩步,將一隻手搭在蒼雲肩膀上:「兄弟,你是蒼雲,雖然你現在已不是當年模樣,我還能一眼就認出你。」
看著邢天微笑的臉,蒼雲突然有一股想哭的衝動,眼淚不自主的流出來。
第一滴淚落地的同時,蒼雲清晰的看見了邢天的臉,而周圍的人,物,轉白,輕輕碎裂,隨風而去。空間中,一片漆黑,能看清的只有邢天。
看著何二,樂橋,趙珍,趙寶消散,蒼雲說不出的莫名心痛,好似有些東西從自己體內抽離。
「怎麼樣,想起來了?」邢天問道。
蒼雲突然想起許多事,腦子一時不能接受,沉默片刻,重新抬起頭:「嗯。」
兄弟兩人緊緊擁抱。
當年的生離死別,蒼雲深深的暗恨自己的無力,才毅然走上靈符煉體這條道路,可說若沒有邢天,蒼雲今日可能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樣。
邢天的死,是蒼雲一生的遺憾,沒想到竟然在此相遇。
蒼雲仔細打量邢天,現在邢天也是青年模樣,但仍能看出當年模樣:「邢天,你怎麼會在這裡。」
邢天道:「我該問你才對,這裡是一個虛假的世界,你怎麼會來這裡?」
蒼雲道:「我是來封印鬼王的。」
「鬼王?」邢天一片茫然。
蒼雲簡略說了鬼王的事情。邢天陷入沉思,半晌,道:「原來如此。」
當年,邢天死後魂魄被勾走,但是勾走邢天靈魂的不是地府鬼差,而是鬼王。在這裡,鬼王用這些靈魂重塑一個世界,何二,樂橋等人都是真實的存在,只是他們都已經死了很久,魂魄被鬼王利用,當年確實有三兄弟連中三元之事,只是這一幕被重新發生在蒼雲身上。蒼雲一進入鬼王設置的世界,就強行被附身,意識被封印。時日一久,蒼雲這一世死的同時,真正的蒼雲也會跟著死去。邢天這些鬼魂被鬼王用來構建世界之時會重新灌輸記憶,來幫助完整蒼雲的新世界,否則鬼王也很難找到如此多同時死的人。但是邢天死時掛念太多,又有蒼雲的念想,竟然保留了部分自己的意識。邢天一直覺得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不真實,但是一切又如此實在,所以邢天一直認為自己精神有問題,當他看到蒼雲的瞬間,神智清醒過來,才有了邢天叫醒蒼雲。
邢天對事情做了大概的猜測,與真實情況八九不離十。
鬼王千算萬算,沒想到當年鉤來的眾多魂魄中竟然還有蒼雲的摯友存在,而且在這個茫茫世界中,兩人竟再次相遇。
聽完邢天分析,蒼雲心中泛出一絲黯然。
「何二,樂橋,趙珍,趙寶,爹,娘。這記憶實在太真實,好似真的活過了那一生。」蒼雲將這一股思念壓在心底,看看邢天:「怎麼樣,看你這些年過的好似不錯。」
邢天一笑:「一個死人,有什麼好不好的,你呢,能來封印鬼王,看了已經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蒼雲自豪道:「那是?你可知道,我現在可是天下修真門派的首長,專門負責封印鬼王的大首領。」
邢天眼睛瞪得老大:「是麼?你已經這麼厲害了。」
蒼雲大笑道:「哈哈,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麼人。」
在邢天面前,蒼雲沒有絲毫收斂,全是放肆。
最真的一面,敢對著放大話的朋友,心靈最好的慰藉。
邢天為蒼雲感到高興:「知道你現在這樣真好。」
蒼雲神情轉為失落:「是啊。」
邢天道:「不用為我感到悲傷,蒼雲,你現在不應該在這裡和我敘舊,而是應該繼續前進。」
蒼雲道:「鬼王封印後,你們會如何。」
邢天沉默片刻:「我就知道你要問,但是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我們會跟著進入地獄吧。人死了都要下地獄的,更何況能再見你一面,你還記得我,我已經很知足。」
蒼雲道:「沒想到,再見竟然這麼短暫。」
邢天揮揮手:「走吧,蒼雲。」
蒼雲握緊雙拳:「以後,我一定建設一個好人死後能夠去的地方!」
邢天道:「有你這份心意就夠了,再會,兄弟。」
輕聲的碎裂聲,如鏡子破碎,一條裂縫在蒼雲同邢天面前出現。裂縫向四周擴散,除了蒼雲,所有事物化為碎片。
蒼雲黯然神傷,看看四周,自己站在鬼王城堡的大臀上,黑漆漆一片,無數的巨大柱子立在大臀上,柱子上密密麻麻的刻滿了名字。
士真等人目光呆滯的站在蒼雲身邊。
蒼雲知道這些人也都經歷了一場不同的人生。
鬼王的迷陣,果然不同凡響。
「何二,樂橋。趙大趙二。」蒼雲又默念了一遍這四個名字,雖然那是別人的人生,但是太過深刻,蒼雲不願忘記。
蒼雲上前輕輕拍了一下士真,輕聲叫道:「士真長老。」
士真身子一震:「士真,士真。」
蒼雲道:「對,你是士真,靈雲天宮長老。」
士真眼神逐漸清明,喃喃道:「靈雲天宮,長老,我,士真。」
蒼雲提高聲音:「對,回憶起來,你是靈雲天宮士真!」
士真身子又一震:「我,怎麼會在這裡。」
蒼雲道:「我們來封印鬼王。」
士真同蒼雲一樣,神情落寞,圓圈微紅,但眼神已完全清亮:「對,我是士真。」
蒼雲知道士真的感受,道:「士真長老,你也遇到了不想忘記的人生吧。」
士真有些愣神,片刻回過神來,看看蒼云:「我們是中了鬼王的迷陣?」
蒼雲點點頭。
士真額頭上出了冷汗:「蒼雲,你是如何破解的?」
蒼雲笑的有些慘然:「因為我遇到一位故友,他叫醒了我。」
士真若有所思:「故友,這就是命運吧。」
蒼雲和士真兩人欷歔半晌,逐漸叫醒其他人,每個人神情都相似,有迷惑,有迷戀。
「諸位,可都醒了。」蒼雲問道。
「阿彌陀佛。」釋萊幾個和尚同時合十。
「人生如夢,唯有不動我佛。」釋萊道。
蒼雲仔細打量萬佛宗三人,發現三人的氣質有所變化,散發出來的法力已然不同,心中一喜:「恭喜三位,沒想到重歷俗世人生,竟讓幾位大師徹底突破。」
萬佛宗三個和尚面上沒有悲喜之色,法濃道:「不錯,老衲心境卻已突破。」
釋德道:「首長,我等法力已開始轉換,定然要在飛昇前護送你去那鬼王面前。」
蒼雲道:「好,我們立即出發,裴掌門,你們可都無恙?」
裴沖淡然笑笑,看的出他對裴滄之死已經釋懷:「不過是一些陳年往事的回憶,對身體沒有損害。我們這就出發。」
蒼雲不想再糾結這段事情,掃視四周,完全看不到出路,周圍都是柱子。
「往西北方向走。」蒼雲心中有這樣一個堅定信念,雖然不知為何會有這種想法,但這想法如印在蒼雲心上,一定要施行。
「一定是這邊,前路在此!」蒼雲在眾人維護下,向西北方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