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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四山重水復中 文 / 清月冰藍

    月色蒼茫,所有人都入了房間休息,汪鴻、楚濤卻聚在了燈下。

    「少主受傷了?」

    楚濤微皺了皺眉,似乎是暗暗忍著傷處的痛感,卻又抬眼輕輕一笑:「瞞不過汪叔。」

    「怎麼回事?」汪鴻的憤怒立刻傾瀉向屋外的方向,「一定又是那傢伙橫衝直撞……」

    楚濤打了個手勢制止他嚷嚷:「別聲張。幸而江韶雲手下留情,不然我們三人都別想回來。」

    「江韶雲?」汪鴻大驚失色,「少主不是去調查宋家火場的嗎?」一轉念,望見楚濤略帶孩子氣的笑,恍然:楚濤斷不會把那麼危險的計劃全盤告訴自己,除非是楚濤故意不想去——讓汪鴻事先知道了,還不嘮叨得瘋了?

    「長話短說,」楚濤搖著頭似乎不想再提,「兩件事:其一,是誰借我之名發出的訊息,要段寨主來河谷接應我?」

    汪鴻愈發吃驚了:「難道不是少主的飛鴿來報信的嗎?信上只有四個潦草的字,河谷,速來。我見略像少主的筆跡,也不曾多想。」

    楚濤幾乎是咬著牙感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和江韶雲纏鬥會是什麼結果,這個人倒是比我還清楚。」

    「難道有人暗中幫我們?來到段家寨的路上,遇到幾個穿著天越門衣服的人,都中了毒似的,只知呼呼大睡。我還覺得奇怪。現在看來,事情絕不簡單……會不會是沈雁飛?」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名字,飄忽不定如雲似霧的傢伙。這小子突然回來和當年的突然離去一樣沒按好心眼!

    楚濤卻突然含糊地笑了笑,搖頭。他當然不會承認被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劍客耍了一道。

    可事實上,汪鴻又不得不承認:沈雁飛的小手段在楚濤面前還沒有玩得轉的先例。

    大約楚濤已早有了對策吧。猜不透,只好作罷。

    楚濤答道:「烽火嶺處處暗藏玄機。既然他不想露面,我們也沒法子。可他又有什麼理由調動我的人手?」

    「這樣說起來,我接到貓兒的來信了,他已經照您的吩咐把停留在紅霜鎮的小柯接走。」

    楚濤聞言,愁雲又一次鎖上了眉頭,清亮的雙眼也似蒙上霧一般不可測:「此人又先我一步。罷了,好在他尚且無加害之意。說第二件事,君和從江韶雲的兵器架上奪回了失蹤多年的逐羽短劍,江韶雲不殺我的原因居然是紫玉令。汪叔可知,他何故對紫玉令、逐羽短劍如此覬覦?」

    汪鴻臉色一白:「難道果真是江韶雲殺了老掌門?」

    楚濤搖頭:「矛盾重重啊。如果這短劍和紫玉令中有什麼秘密是江韶雲還不曾瞭解的,他沒有理由對知情的父親痛下殺手。可,倘若他真已悟透玄機,沒有理由蟄伏烽火嶺中十二年而毫無動作。除了江韶雲,唐耀、羅昂,甚至遠在北岸的秦家齊家,又有哪個能完全撇清嫌疑?慢慢查吧。我所疑惑的是短劍與紫玉的價值,只有知道了背後的秘密,才能看破江韶雲的圖謀。可惜父親去世突然,竟沒留下隻言片語。」蒼涼的目光投向半窗冷清的夜色,卻又強自一笑。

    汪鴻遺憾地搖頭:「短劍、金印、紫玉令,素來為掌門權力象徵,除了掌門,其他人是不便過問的。確是聽說逐羽劍派在黑石崖守護寶藏的傳聞,卻一直被幫中人引為笑柄。」

    一聲歎息:「我當了十二年逐羽劍派的掌門,到如今對幫中事的瞭解居然不如自己的敵人……」

    楚濤頗有些沮喪地把玩著短劍,暗青灰色在油燈下泛著微綠的螢光。劍鞘上密密麻麻的折線紋,似龜裂的土地,又似起伏激盪的浪濤。不少地方都已有磨損之跡,顯現出此劍年代的久遠。劍背的中央亦是如此花紋。鐵製的刃卻銀亮如新,衝破了歲月積沉而折射出分外耀眼的光。是一柄利器,卻不見異處。

    丟開短劍,往椅背上一仰,閉目無聲。昏暗的油燈光投射在他的臉上,愈添蒼白。

    「少主不必焦慮,既然江韶雲有辦法知道,我們也定能查訪到。」

    敲門聲驟起,門外響起段詩雨悠揚的問候。

    倩影入屋的瞬間,整個屋子都明亮了片刻,楚濤閃亮著雙目迎了出來,一眨眼如同換了個人。

    「詩雨妹妹,有事麼?」

    詩雨蹙著眉,緊張地望了一眼門口,細語道:「別告訴父親我來過,好麼?——父親不讓管江湖事。」

    「那麼姑娘此來……」

    「我聽人說,楚掌門為宋家舊事而來。但,楚掌門可知道,宋家火場多年來鬧鬼的傳聞不絕?」

    楚濤並不以為意地一笑:「莫非姑娘要說,曾經在那裡遇見過鬼魅?」

    「不是在宋家火場,而是在段家寨附近……」

    汪鴻驚異萬分之際,楚濤仍不動聲色:「哦?那是……」

    「段家寨已經被四圍無法捉摸的白影糾纏了許多年。父親每每提及便是一番愁容,大家問他,然而他卻不願多言……不知道楚掌門可有良策……」

    楚濤低頭默然片刻,似胸有成竹一笑:「我已知曉……詩雨姑娘不必憂慮。只是,當年宋家火場究竟發生何事?姑娘可知些許?」

    搖頭,閃爍的雙目裡儘是無奈:「父親一直不肯說。聽大家的傳言,一直說秦家人在宋家做下了惡事。可也只是傳言……」

    「明白了。姑娘盡可放心。」楚濤一邊寬慰一邊將她送出門去。她也頗為聽話地離開。

    然而,回轉身來,汪鴻只見得他的神色已蒼白得像個紙人,飄飄忽忽地直接靠在榻沿。仰著頭,深深蹙眉咬牙忍著疼,一任額上細汗沁出。

    汪鴻知道他已疲倦,不忍再打擾,楚原留下的這個爛攤子,要楚濤毫無頭緒地一肩挑,實在是不公平。但是江湖從來不給人拒絕的機會:或為戰而生,或為戰而死。逃避,不過棄戰等死而已。而楚濤,只有拔劍一戰而已。

    「少主的傷……或找個醫師……」他小聲建議。

    「不用……扛得住。」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把他受傷的事告訴任何人。沒錯,危險之地,與其讓大家沒頭沒腦地擔心,不如讓大家放心一戰。

    無奈,只替他把桌上的短劍收劍回鞘,擱在桌沿。又取來藥箱,倒了杯熱茶,放置在他面前:「不早了,少主歇下吧。」沒有應答,他便自動退到門邊。

    吩咐聲突然又響起來:「回程走水路。按慣例辦。給唐耀去封信,就說我在段家寨等他。」

    「唐耀?會來嗎?」回問,等半天不聞應答。他只好退了出去。

    永遠跟不上楚濤思考的腳步,唯有奮力追趕他的背影,卻只能擔憂地望著那一抹鮮艷的紫在眼前晃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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