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日子是辛苦的,路途遙遙是一方面,距離南辰越來越遠才是藍澈心頭揪得最緊的。
魏參軍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士兵,相處得久了,藍澈會發現他的體力和內息都很強勁,像極了練過武功的人。並且,武功修為還不低。
如此看來,長風將軍派出的護送者,對魏參軍的行程來說反倒是一種累贅了。
只是既然魏參軍有意隱瞞,藍澈也就不去點破。如今藍澈雖然沒有了武功,但至少曾經也是女俠,多多少少還是能夠看出幾分的。
這一日,到了北辰國中央的一個小鎮,距離北辰京都丹鳳城還有一半的距離。
「怎麼不走了?」一個護衛問道。
「這位兄台,想來你還不知道,這個名為『西風』的小鎮裡其實是住著一位震鑠古今的大人物,想不想一起去拜訪一下?」魏參軍微微笑著。
幾個護衛聽了無不好奇,一路無聊乏味,作為出生入死的沙場之士他們自然想去看看這裡住的是什麼「大人物」。
藍澈在一旁撅嘴,呸!這個魏參軍又胡扯吧!什麼北辰國西風鎮有個大人物,她怎麼沒聽說過?
護衛之中也有好奇問話的:「不知那位大人物是個什麼樣的人?」
魏參軍瞇著眼:「他是一名能工巧匠,可以做出天下奇巧之物。」
藍澈聞言愣了一下,啊?怎麼回事兒,這樣的評價聽著怎麼像是在說公輸揚?
莫非北辰國也有一個隱居著的,手藝堪比公輸揚的奇人?若是這樣的話,這個魏參軍認識的人還真不簡單。
想到這裡,藍澈決定跟著魏參軍去看看。
裡面住著的怎麼也不可能是公輸揚啊!想必是一位白髮蒼蒼的長者?藍澈跟著走了許久,終於到了一處矮矮的籬笆牆前。
「前輩?」藍澈試著朝裡面喊了一聲。
魏參軍聽了看著藍澈失笑,他搖頭糾正道:「不是什麼前輩,恰恰相反,這個人在以前的時候也算風流倜儻,並且就住在我們南辰。」
藍澈心中的驚訝越來越濃,也就不再言語地站在魏參軍後面,等著見上那人一面。不管裡面住著的是不是公輸揚,見了面疑惑也就揭開了。
小扣柴扉久不開,幾個護衛有些急了。
「直接砸了進去吧!什麼人架子這麼大!」有人嚷嚷。
「不行,那樣的話就是私闖民宅,長風大將軍回頭定會治罪的!」領頭的侍衛制止。
藍澈也覺得等得有些久了,不僅問魏參軍:「我們此行,只是為了瞻仰他麼?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
魏參軍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唇畔露出一縷暗笑,點頭應道:「我揭開素盤的秘密,必須要在他的幫助之下。」
幾個護衛一聽立即湊上來:「這麼說,我們是不是也要把他押到京城去?」
魏參軍點點頭:「不過不是押,是請,因為他可能很不願意跟我們去。」
領頭有些不悅了:「魏大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在長風將軍面前怎麼不說清楚你自己是解不開素盤的?如今還要另請高人,那我們還要請你幹什麼?」
魏參軍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沒有我,你們就是找他打開了素盤,完整取出裡面的密函,也無法識讀上面寫的意思。」
「這麼說,還必須把你倆合在一起,一併請去丹鳳城了?」侍衛首領問。
魏參軍但笑不語。
侍衛首領有些不滿,卻也只好聚集了幾個侍衛商量道:「如此看來,我們還必須幫他了。」
魏參軍見他們如此,滿意地拉著藍澈走到籬笆門前,鞠了一躬,朗聲道:「小人物魏參軍,受人臨死之托,特意前來拜見大師,還請大師賞光相見。」
裡面沒有反應。
魏參軍並不氣餒,又道:「那人臨死並沒有告知小人他的姓名,只說是生於西樓花雨間,嬉於藍山翠竹中。」
沒等裡面有反應,藍澈聞言心驚,天!那裡面蘊含著的,不正是花雨樓的名字麼?
魏參軍什麼意思,小樓弟弟他……死了?
聽上去臨死的時候陸寒夜公輸揚等都沒有在他身邊,只有一個不相識的魏參軍看著他死去?
正紛亂理不清中,籬笆屋裡卻終於傳出來響動,藍澈緊緊地盯著籬笆屋子的門,她在想開門的那一個會是誰。
一身黑衣已經有些灰白,面目俊朗依舊卻沒了昔日的神采,藍澈想得沒錯,那人正是公輸揚。
「公輸……公子?」藍澈失神剛喊了一半兒,便注意到身側魏參軍審視的目光,藍澈趕忙轉音,一副驚訝的樣子:「原來真的是一位年輕公子?我還當是白髮前輩呢!」
藍澈不知道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公輸揚怎麼會在北辰國的一個小鎮而不在陸寒夜旁邊?花雨樓為什麼又會死?他年紀還那麼小……藍澈忽然又想到陸寒夜率大軍在兩年之內先滅西楚後滅東煜,那會不會是西楚國破之時,花雨樓也同時遇難?
陸寒夜……他對小樓弟弟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藍澈越想越覺得可怕,她胸中的疑雲陡升:怎麼可能是這樣?!
好不容易壓抑住情愫,藍澈再審視自己,也明白自己早已經不是當年赫連澈的模樣,此時的她對於以前認識赫連澈的人來說,早已經是另外一個女子,一個陌生人的樣子。
所以,如今沒了武功的藍澈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在這個狀態下跟公輸揚相認的。
公輸揚漠然地看了魏參軍一眼,又看看站在他身後的藍澈,微微一愣,接著又自己搖搖頭,歎了口氣。
「二位進來吧。」公輸揚說著轉身回來籬笆牆裡去了。
藍澈心酸,對她而言,只是一個月左右沒見公輸揚,昔日神采奕奕的他如今怎麼成了這樣一副模樣?
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他。
老氣橫秋。
藍澈懷著無法言喻的心情跟著魏參軍身後,亦步亦趨地到了裡面。屋子很小,並且很亂,亂的幾乎沒有落腳地。
若是從一個機關大師的角度去想,公輸揚的屋子裡都是木材器械還可以理解;但是此時這間屋子裡明顯是又髒又亂:髒衣物、酒罈、滿地的碎瓦片。
藍澈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