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澈看得心酸,卻也不敢貿然出言相問。
公輸揚喝了口酒,淡淡地抬眉看了魏參軍一眼:「你是誰,你剛才在外面吼的什麼。」
魏參軍微微一笑,朝公輸揚鞠了一躬,客氣道:「鄙人是南辰的一個小士兵,四年前跟著南辰大軍打過仗。鄙人曾在西楚打仗的時候,有幸見到過一個負傷逃跑的西楚士兵。」
「少廢話。你剛在外面說你見到了花雨樓?」公輸揚一揚手,制止魏參軍的廢話一籮筐。
魏參軍點頭:「大師莫急,鄙人正要說到。『生於西樓花雨間,嬉於藍山翠竹中』,正是那個負傷逃亡的小士兵臨死的時候說的。至於他的名字是什麼,究竟是不是大師口中的『花雨樓』,鄙人就不得而知了。」
公輸揚瞇著眼將魏參軍審視了一遍兒,終於還是追問道:「他臨死前讓你找我?他真的死了?怎麼死的?又是如何讓你找我的?你知道我是誰麼?」
這樣的一連串問話,藍澈聽得出其中蘊含著苦澀的情愫,但是她此刻卻不能參合一句。
魏參軍卻是緊張地笑著:「大師一口氣問了這麼多,可叫鄙人如何回答?那鄙人就從開始遇見那個人開始講吧!那天,南辰大軍已經攻破了西楚皇宮,但是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西楚皇帝楚雨樓。當時的將軍就下令讓我們將西楚皇城方圓三十里圍了起來,一個個地盤查西楚皇帝的去向。」
「你別一口一個『大師』、『鄙人』的,聽著彆扭。我叫公輸揚。」公輸揚突然插話。
這個時候,藍澈真想爽快地跟一句「我叫赫連澈」。
魏參軍歉意一笑,接著到:「後來,我所把守的位置裡,出現了一個身份可疑的士兵,當時我便懷疑是西楚皇宮中逃出來的士兵或者侍衛,但是我看他面目清秀,當時又以為是個女扮男裝的嬪妃。」
聽到這裡,公輸揚忽然頓住手中的酒罈。
魏參軍繼續道:「當時雖然大將軍明令禁止-奸-淫-西楚宮中一切女子,但是總有那少數不守紀律的人偷偷兒地劫持了那些有姿色的女人反正覆巢之下無完卵,少十個八個女人誰也注意不到。」
「然後呢?你……?」藍澈不忍發問。她知道花雨樓成年之後長相陰柔,他的素顏比女子還要美。
魏參軍慨然:「我雖不是什麼大人物,但也不是那種邪佞小人。我當時把他當成了女子,便不願意看到女子被人趁亂-奸-污,便私下裡引著他出城,可是到了城外十幾里的地方他突然吐血,說是他不願被人侮辱,早已自己服下毒藥。」
聽到這裡,公輸揚抬頭嚴厲地盯著魏參軍:「你在說謊!他怎能是那種自我了斷不問後事之人?並且,既然他服了毒藥,他為何還要苦苦逃離?!」
藍澈也不願相信地看向魏參軍,不管怎樣,她都不希望聽到小樓的死訊。
「我沒有必要千里迢迢地找到你,再騙你。」魏參軍苦笑一聲:「他臨死只說,他想要見一個人,那個人有著最為精妙的機關設計之術,在他小的時候,那個人給他做過很多稀奇的玩意兒,他一直都沒有忘記。」說到這裡,魏參軍竟然從懷中拿出一件木材製作的盒子,雙手奉給公輸揚:「這個是他最後給我的。」
藍澈忽然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那一件「遺物」。
公輸揚緊緊地盯著那一隻奇巧的木盒,眼中漸漸地瀰漫出複雜情愫,雙手也有著微微的顫抖很明顯,他不敢接。
魏參軍擎了一會兒,輕輕地將盒子放在公輸揚面前,然後悄悄地退到一旁。
藍澈靠近他,低聲問道:「我聽說,西楚的皇帝就叫做楚雨樓的,你說的那句話裡正好暗含了他的名字,那你幫的那個人是不是西楚皇帝?」
魏參軍奇怪地看了藍澈一眼,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一個小人物,哪裡認得什麼西楚皇帝?」
藍澈有些著急:「那他的屍骨在哪兒埋著?你當時一定會將他下葬入土吧?」
魏參軍看了藍澈一下,冷笑一聲轉過頭去:「沙場自當馬革裹屍,我當時又不知道他是誰,見他快死了,也就幫他完成了一個心願。」
藍澈一聽懵了,這麼說若魏參軍見到的真的是花雨樓的話,以後連個祭拜小樓的地方也沒有了?
這個時候公輸揚卻看了一眼地上的木盒,悲聲道:「這個木工的確是出自我手。那,就謝謝這位兄弟把我當年遺留在外的物品幫我找回,這一次算我公輸揚欠你的了。如果沒什麼事,就請回吧!」
藍澈沒有想到公輸揚會是這般反應,她弄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公輸揚怎麼這麼平淡地相信小樓死了?
「可是,你的朋友死於非命,你總要弄清楚他是怎麼死的,屍身又埋在何處吧?現在既然知道了他臨死都在懷念著你,等到來年清明他再來找你喝酒的時候,你該怎樣面對他?」藍澈聲聲質問。
魏參軍不知道藍澈要說什麼,有些不滿地碰碰她,示意她不要攪合。他還有安排在裡面,若是他這一招不成,請不動這位機關大師,外面還有好手兒候著進來拿人。
藍澈這會兒要是惹怒了公輸揚,壞了事兒就不好了。
魏參軍正要拉開藍澈,公輸揚卻奇怪地看向藍澈,審視了很久,最後公輸揚微微側著腦袋,重複著藍澈的話問道:「他,會來找我喝酒?」
藍澈點點頭,指一指魏參軍:「這位兄弟已經說了,你的朋友臨死都記掛著你,說你給他的童年帶去過很多快樂……是不是你們後來發生了什麼誤會?不然他臨死都想保護你們之間的友誼?這樣看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還是很重要的。」
藍澈這樣說,也是為了緩和公輸揚和花雨樓之間的關係雖然現在花雨樓死了可是不管花雨樓是不是真的死了,但是他和他們之前的友情,藍澈希望依然還在。
公輸揚愣了愣,彎腰撿起地上的木盒轉了一下,喃喃道:「這裡面是我曾經送他的七巧加密傳信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