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池,汐池,汐……」縹無的聲音終於近在耳旁,叫到第三聲的時候他已看到了我們,可是我的名字,他卻再已叫不出來。他只是站在離我們大約五丈遠的地方,怔怔的看著我們,那樣的眼神,使得本就清寒的夜更加的清寒了。
我往床角縮了縮,因為已經夠難堪,所以我已不覺得難堪了。
「禽獸……」縹無握緊了拳頭,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揪住了面如死灰的惜惟,掄起了拳頭就要朝他的臉上砸過去。可是卻在離他面部只有三寸的地方停了上來,縹無整個眼圈都紅了,骨節捏得咯咯作響,看著惜惟冷冷迎視著他的神情,縹無狠狠的將已經握得很緊的拳頭握得更緊,我可以看見那發白的骨節和暴起的青筋。可是無論縹無是怎樣一副想要痛揍惜惟的表情,可那一拳始終沒有落到他的臉上。
縹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把扔開了惜惟,轉身朝我衝了過來。
我知道的,我知道縹無是不會對惜惟怎麼樣的,他之所以娶我,是因為他在乎惜惟。可是,我是多麼的希望,他可以痛打他一頓,他該打的。
縹無站到了我的面前,他看著我,眼中有驚怔,有不可思議。他顫抖的伸出了手,卻不敢碰我:「汐池,你怎麼樣了?」
我緊緊的抱著自己,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臉:「你怎麼現在才來呢?我等了你好久。為什麼我怎麼叫你,你都不來。我知不知道,我會害怕的。你說要照顧我的,我等著你來保護我,可是你為什麼沒有來?」縹無忽然一把抱住我:「對不起……對不起……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不要怕,我就在你身邊,我不離開你了,我永遠也不離開你了。」
我抖得好厲害,突然覺得自己好冷。縹無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看到我手上被抓出來的淤痕後,眸子頓時一陣擴張。他扭頭看著惜惟,一字一句道:「蕭惜惟,你看清楚眼前的這個人是誰。你口口聲聲的說愛她,你就是這樣愛她的嗎?你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你知不知道她的身體有多虛弱,你知不知道她已經有身孕了。」
「轟!」我只覺得腦海中轟然一聲巨響,抬頭怔怔的看著縹無。他在說什麼?他說我有身孕了?那孩子的父親是……?
我欲哭無淚,這世界怎麼這樣的荒謬,這世界怎麼會這樣的可笑。我只不過是妄想改變命運而已,難道這就是命運給我們的懲罰嗎?
聽見他的話,惜惟突然轉過了身來,他的眼中有驚懼的神色,顫聲道:「你說什麼?汐兒她……她有身孕了?孩子是……我的?」
「不……」我慘叫了一聲,連連搖頭:「孩子不是你的,他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縹無,你告訴他,孩子不是他的。我求你,我求你帶我走好不好,我求你了。縹無,我問你,你還願不願意娶我,你還願不願意。」
或許是從未見過我如此脆弱無助的模樣,縹無愣了愣,他的眼中佈滿了痛苦,看了看惜惟,點了點頭。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那我們走,我們走得遠遠的。」
縹無抬頭望了望天空,點了點頭。
他伸手要將我抱起來,我笑了,身體卻止不住的倒了下去。縹無一把撈住我軟下的身體,臉卻緊繃了起來,隨即他捏住我的脈搏,臉色立即大變,一把扯開了我緊緊的拽住的被子,看到床上那一大片血跡後,他的全身也跟著我顫抖了起來。
我拼盡全力的擠出了一抹笑,催促道:「我們走……離開這裡……」
縹無捏住我的手不停的搖頭,我同時看到了惜惟慘白死寂的臉色。再也支撐不住,眼睛閉了下去。
這個孩子,他不該來的。真的不該來的。他選了一個沒用的娘親,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我怎麼保護他呢?
我沒想到,我又一次醒了過來。這段時間,每一次的昏迷,我都盼望著自己不要再醒來,可我每一次都還是醒過來了。
醒來的時候便看見了一大片的喜慶的紅色。大紅色的喜幛,大紅色的龍鳳呈祥被,大紅色的鴛鴦戲水枕頭。我勉強的支起身子,四處一看,貼滿了雙喜大字的窗戶、門、梳妝台、菱花鏡,整個房間佈置得就像一個新房。
這是我的新房嗎?
正想著,門吱呀一聲開了,縹無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見我醒過來了,臉上一喜,疾步走到了我的身邊,輕聲道:「你醒了,還痛嗎?」
我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手不由自主的撫上小腹,我埋著頭問道:「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縹無笑了笑,道:「胡說什麼,孩子沒有事,只是動了胎氣,胎位有些不正。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的。以後我會寸步不離得守著你,再也不會讓你和孩子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我抬眸看著你,看著縹無無比真誠的模樣,咬著唇道:「縹無,我知道孩子不是你的。你難道一點都不在乎嗎?」縹無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我的頭,道:「傻丫頭,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啊。我們都要成親了,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你看,我已經把新房佈置好了。等你可以下床走動的時候,我們馬上成親。」
成親?我全身一怔,連忙點頭:「馬上成親。」
縹無拍了拍我的肩膀,柔聲道:「成親是小,你的身體是大。來,汐池,你先把藥喝了。」
我一口氣把那一大碗看著都苦的藥喝了下去。喝藥的時候,我的鼻頭一直酸酸的,一滴淚忍不住就滾落出了眼眶。
「怎麼了?汐池?」縹無嚇了一跳,連忙將藥碗放在了茶几上,握住我的手擔憂的看著我。我搖搖頭,道:「縹無,對不起……我……我和惜惟,其實,如果你現在不娶我,我也不會怪你的……」
「你在胡說什麼?」縹無皺了皺眉頭,輕輕的替我擦乾了眼淚,捧著我的臉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意,道:「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你沒有錯,更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不好,我答應了要好好的照顧你,卻沒有做到,是我對不起你。答應我,不許再這樣想了,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若是想得太多會影響到胎兒的。」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以前我從未想過,對我不離不棄的人竟然是縹無,我也從未想過要和他共度一生。只是那又怎麼樣呢?我還可以選擇好好的對他,對他好一輩子,哪怕我已經沒有了愛上人的勇氣,但是我會毫不保留的為他付出一切。
縹無將我按在了床上,語氣故意帶上了強制性,命令道:「凌汐池,我現在命令你給我好好的休息,待為夫去給你煲盅養胎粥,在粥沒有煲好之前,你不可以起來。」
我笑了起來,乖乖的躺在床上,目送著縹無離開房間,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肚子,孩子,我們還是可以有幸福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