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去拉他,卻忘記現在的自己,也是撐著那麼的一口氣。一口氣岔了,便再也無力支撐自己傷痕纍纍的身體,兩個人一起倒入了水中。眼前有紅色影子一閃,生生的迫開了攔住他的人,在刀光劍影中衝了過來,不由分說的抓住了惜惟的手,把上了他的脈搏。
是縹無,他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任何的時候我都沒有看見過那皺的那樣深的眉頭,也從未見過他那樣凝肅的神色。
由此看來,惜惟的情況很不樂觀。
我已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不是害怕,而我能做的,卻是俯身向著他的耳旁輕輕的說了一句:「相信我,任何時候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那是我的誓言,我對他許下的誓言,下半句我沒有說出來,即使是死,我也會陪著你,不想讓我死,你就要好好的活著。
接觸著我詢問的神色,縹無終於看了我一眼:「他被一股極強的力量所傷,震傷了心脈。又重了一掌,加上失血過多,他現在很危險,必須馬上救治。」
我點了點頭,心知縹無口中極強的力量是指龍魂的力量,連聲道:「那你馬上救他,求你,一定要救他!」
縹無看著我,點了點頭,我無法忽視他眼中的擔心和歉意,我能瞭解他現在的那種眼神。他要救惜惟,就意味著他現在無法救治我的傷,他能看出我已是強弩之末,倒不倒下只在一瞬之間。為使他安心,我掙扎著站了起來,道:「我還撐得住。」
「汐汐,汐汐」琴漓陌清脆的聲音在我身後響了起來,我回頭看去,只見不知何時消失不見的琴漓陌忽然從那座蓮形的小山口中飛了出來,手中舉著幾本青皮書和一塊墨龍玉,口中高興的叫喊著:「汐汐,我拿到龍魂了,還有我祖爺爺的手札……」她手中的墨龍玉已經轉變了一個姿態,再也不是我們最先看到的盤虯靜臥的姿態,而是龍首高抬,龍爪飛揚,一副噴雲吐霧的模樣緊緊地看著這充滿**的人世。
這個笨蛋,有必要這麼張揚嗎?我生氣得想罵人,可是現在卻實在不是一個罵人的好時機,只能急聲道:「你趕緊走,快走啊!」我剛這樣一喊,便聽見一個冷哼聲:「想走?今天這裡誰都別想走,既然敢擅闖我瀧日,朕就讓你們有來無回。來人,將那個妖女拿下。」
寒戰天的手指向了琴漓陌,立刻便有一大幫的人向她衝了過去。琴漓陌冷哼一聲,道:「就憑你們這些小嘍囉,便想攔住本姑娘。本姑娘可沒空陪你們玩。汐汐,我走了,我會回來找你的。」
我點了點頭,心中總算是放輕鬆了一些,琴漓陌想走並不是一件難事,只要琴漓陌能帶著龍魂離開這裡,那我們自然便好脫身一些。
可琴漓陌剛躍到半空之中,便被一大團白色的霧氣當頭罩住。那白色霧氣越來越濃密,蒸騰著的霧嵐如章魚的觸手一般綿延向四方,每一個觸手都快速的翻滾了起來,緊接著,那一方的天空都被滾湧而來的雲浪所籠罩。
那綿綿的力量使得一切的力量打過去,都想打在彈力牆上被彈了回來。琴漓陌被迫逼得落在了地上,她抬眸看著那無邊無際舒捲的雲浪,身形一退,指力化箭,凌空射出。
一道灰色的影子在她的面前高高的躍起,那四方翻滾的雲浪全部一收,凝聚成一片,如一堵白色的牆抵向琴漓陌,只聽斷然一聲厲喝:「風起雲湧。」那白色的牆越旋越快,重重的砸向琴漓陌……
我正擔憂著的同時,忽然感覺到有危險正在向我逼近。或許,這就是行走江湖的那些日子裡所形成的一種直覺,如同野獸一般,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都能存在著最及時的預感,哪怕我有時候真的很討厭這種這種時時刻刻都彷彿踩在刀尖上必須得小心翼翼的感覺,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感覺很多次救了我的命。
這次也不例外!
聚寒刀劃過了水面,揚起了千萬點的水珠,每一滴打在身上都是劇痛。那勢若驚鴻一閃的一弧漂亮的刀光斬下,水立即向兩邊排開。
那是恨不得將人劈成兩半的一刀。
可是憑著及時的一閃,我居然閃開了那快得不可思議的一刀。然後,轉身便跑。我不能影響到縹無為惜惟治傷,而音魄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身邊,有音魄的保護,應該可以護得了他們一時半刻。只要穩定了惜惟的傷勢,那麼一切便都好辦了。而且,冷君宇的目標是我,因為殺了燕夜心的人是我。
可以我如今的身體狀況,想要躲過冷君宇的追殺幾乎是不可能的。冷君宇看準了我身受重傷,更是一出手便盡了全力,不留餘地,只欲將我斃之而後快。
聚寒刀錚鳴的狂響起來,我知道冷君宇全面的一擊會是什麼樣的樣子,一回頭便看見了那閃著幽寒寂寞的刀光寒顫顫的迎面向著我蓋了下來。
千般萬般,只是一個情字,一個恨字。這包含著情,包含著恨的一刀,怎能用狠厲二字來形容。可是,若是真被它砍死的話,死狀卻是很恐怖的,我會被那刀光斬成無數塊,然後殘肢斷骸會很淒慘的衝向半空之中。
我打了一個寒顫,面對著那柄大刀無力躲開。可這時,忽的有一塊疑似鏡子又像盾牌,邊緣佈滿尖刀的奇怪東西從我的後方飛了過來。在半空中像是會分身法術一般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然後四面八方將我圍在其中,疑似縫隙都沒有。
這東西貌似很堅硬,因為我聽見了刀看在上面發出的卡嚓卡嚓的聲音,可是那東西卻絲毫沒有任何的損傷。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腰間一緊,便被拉入了一個懷抱當中。
我回頭看去,正要感謝來人的救命之恩,卻被月弄寒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顏。那溫暖的笑容,突然讓我的心也變得暖暖的。他能在這個時候出手救我,證明在他的心中,仍是很珍惜我們這份友情。
不管世事如何變化,月弄寒,他還是我的朋友。
月弄寒抱著我躍上了一座高台,剛才那險險救了我一命的奇怪的東西也跟著飛了回來,我順著那怪東西看去,那東西十分服帖的落在了一個人的手上,而那東西的主人,去讓我忍不住張大了嘴,險些就叫了出來。
不能怪我一驚一乍,而是我實在是想不到,那個東西的主人居然是——謝無我!
而現在在我面前的謝無我,已經不是之前我所認識的謝無我,之前那個謝無我一身書獃子氣息,傻頭傻腦的,但是現在的這個,誰要是敢說他傻頭傻腦,那我敢打包票,這個世上就沒有人敢說自己是一個精明的人,就那樣一雙閃爍著逼人的靈慧的雙眼,雪白透亮得就像太陽明晃晃的光,一被它照住了,定讓你無處遁形。而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謝無我他居然會武,能抵擋得住冷君宇的聚寒刀,便可知謝無我的武功是不弱的。
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真是那樣的神奇不可思議,就像昨天的我還在我們的那個時代,一眨眼我便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這裡。就像我和琴漓陌,明明只是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周圍卻已經堆滿了屍體,就像謝無我,他明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神奇的書生,無所不能的書生,可憐我,卻被這個書生耍得團團轉,我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可結果呢,書生是有意接近我的,而他為什麼接近我,我不知道。
我好不容易才對著他扯出了一抹笑容:「書獃子,原來是你救了我。」謝無我也含著笑點了點頭,一如許久不見的老友:「凌姑娘
,我們又見面了。」
那一刻,我覺得謝無我像極了琴無邪,身上都帶著那種不可探知的神秘。我假意揉了揉眼睛,用著極為輕鬆的語氣道:「謝無我,你那是什麼東西啊,好厲害。」
謝無我低頭看著他手上,嘴角含著一絲笑,回道:「這叫斬穹鏡,自己無事做來玩玩的。」
果然是謝家的人,就這樣短短的一句話,裡面那輕鬆自在的語氣,顯然是沒有把眼前這樣一幅混亂的現象放在眼裡。在他的眼中,這一切似乎只是一個棋局,而他卻正是那個可以控制整個棋局的人。
這令人討厭的自信,也令人害怕的自信。
我笑道:「謝無我,你好厲害,不過你的內力更加的厲害。真沒想到,我們一起住了這麼久,天天都在一起,我居然沒有發現你這麼的厲害。果然是真人不露想,露相不得了啊。」
一句話說完,我已是大汗淋漓。現在的我真是說話都嫌費勁,聽著我故作詼諧的語氣,月弄寒看了我一眼,道:「都受那麼重的傷了,你還有心思油腔滑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