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蹲在我身邊,撐著下巴認真的看著我用花剪修剪枝枝葉葉。我扭頭看著她,笑道:「小草,這花好不好看?」小草點了點頭,本是如黑寶石一般耀眼奪目的眼睛此時卻蒙上了一層愁霧。我明白,最近發生的事情小草心中都很清楚,她已漸漸長大,已經可以明白一些事情。正因為是這樣,我怕她會在這樣的環境中漸漸被污染,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小草的心還很純潔,但是我現在已經無法保護她純潔的心靈,所以她已經不能再留在我的身邊。
我放下手中的花剪,看著小草道:「小草,最近是不是都很不開心!」小草訝然的睜大了眼睛,在我的注視下,默默的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我摸了摸她的頭,繼續道:「姐姐帶你出去玩好嗎?」小草忽然抬起頭看著我,我沒有忽視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希望:「姐姐,我們出去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回來了,姐姐,我想妖兒姐姐了,她不在,宮中沒有人可以陪我玩!我們去找她好嗎?我想回我們的甜品屋!」
妖兒?我笑得悲涼,天真的小草,她是不是還想著我們可以回到過去?可知,過去的歲月已經永遠都回不來了,就像流水向東,過去了,就過去了。我鄭重的看著小草,道:「小草,你聽姐姐說,妖兒她不會回來了;甜品屋我們也回不去了!」
小草忽然哭了起來:「雖然爹爹回來了,可是依姐姐不在了,桑辰哥哥不在了,就連妖兒姐姐現在也不在了。姐姐,你難道不想她們嗎?難道姐姐現在過得很開心嗎?」
我無法回答小草的話,因為我知道,我並不開心,是非常非常不開心!
小草,對不起了!暗暗下定了決心,我從懷中掏出了一跳手鏈,同樣的手鏈,媽媽送我的那一條我已經送給妖兒了,現在我按著以前的樣式讓首飾匠又做了一條一模一樣的,是送給小草的。
我拉過小草的手,在她不解的目光下,輕輕的把手鏈扣在她的手上。小草注視著那小小的心形葉子,不解的問道:「姐姐,你為什麼藥送給我這個?」
我理了理她的頭髮,摸著她的小臉笑道:「小草,可不可以答應姐姐一件事情!」小草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彷彿預感到了什麼,遲疑的點下了頭。我拍了拍她的臉,輕聲道:「小草,這是姐姐前幾天出宮特別給你定制的,你知道它代表著什麼意思嗎?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最美好的願望,我要小草答應姐姐,以後不管遇上什麼樣的困難,都要開開心心的去面前。你要永遠記著,小草是最堅強的!」
小草的眼中慢慢凝聚起了懼意,訥訥的問我:「姐姐,你……」我拍了拍她的頭,用我此生最溫柔的聲音道:「小草,姐姐已經和惜惟哥哥商量過了,會送你和你爹爹離開。他會派人把你們送去風魔山,那裡,他的師父會教你唸書,習武。看到你惜惟哥哥沒有,他那麼厲害,都是他的師父教的,只要你好好的學,他日,一定會大有作為。」
小草傻了似的看著我,好半晌,她突然搖了搖頭,撲進了我的懷裡:「姐姐,你不要小草了,你是要趕小草走嗎?」
小草又哭了起來,哭得我的心得亂了。小草,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不是姐姐不要你,而是姐姐現在無法好好的照顧你呀!看著小草驚慌失措的樣子,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道:「小草,不是姐姐不要你。姐姐也很捨不得你。可是,我樹敵太多,我怕有一天我會連累你,我更怕,我不能保護你。小草,乖乖聽話,去風魔山。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結束,姐姐一定會接你下山的。相信姐姐,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的。」
我是在安慰小草,以如今的局勢來看,小草跟在我的身邊只會越來越危險。我沒有信心,師姐死了,我相信了那個邪血劍和聚寒刀的傳說,冷君宇甚至寒戰天是不會放過我的,還有東方家的人,還有寒驀憂,還有蕭惜寧,還有這個動盪不安的時局,甚至還有即將到來的五國爭雄的局面。我已經不敢想像,明天會發生什麼,這裡的世界,眨一眨眼就會可笑到天翻地覆。小草一直都跟在我身邊,難保他們不會對我身邊的小草下手,這個皇宮,根本不足以保護小草。所以只有將她送走才是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也能讓我免除後顧之憂1
我相信,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不怕死的去闖風魔山。風魔山不僅僅只是一座山,它更是武林神話瘋魔老人的棲息地。
風魔山,本為雲隱第一奇山,四周皆溪壑,與外山不相連接,由三十六峰,九十九巖以及九曲溪組成,自成一體。風魔山海拔很高,巖峰聳立,秀拔奇偉,群峰連綿,地勢本就奇險;再加上山中中年雲霧繚繞,似幻似虛,風魔老人更是精諸子百家,擅奇門陣法,更知天文地理,故而風魔山處處設有陣法,常人根本就進不去。小草到了那裡,才會是真正意義上的安全。
聽了我的話以後,小草哭得更加厲害了:「姐姐,不要趕小草走,小草不走,小草不怕危險,只要可以在姐姐的身邊,小草什麼都不怕!」小草說得很決絕,一字一句如同千金之錘砸在我的心上。我伸手緊緊的摟住她,抱緊她,強笑道:「乖,聽姐姐的話,就當自己出去旅遊去了,很快便會回來的。風魔山很美的,你到了那裡一定要把最美好的景致記下來,回來告訴姐姐聽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草使勁的搖頭,說什麼也不離開:「姐姐,要去,我們一起去;若不去,我們就都不去!」
真是一個倔強的孩子,我將她身子扳正,嚴肅的看著她的眼睛:「小草,你若是不聽姐姐的話,姐姐也不送你去風魔山了,我現在就把你趕走,你以後是死是活再與我無關!」
小草從未見我用過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她彷彿被嚇住了,呆呆的看著我:「姐姐要是真這麼說的話,那小草走就是,可是姐姐,我是怕這一走,小草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汐池姐姐了,娘已經死了,我不想汐池姐姐也離開小草。小草想永遠好汐池姐姐在一起!」
淚水濕潤了眼眶,世上所有人都希望能和親人朋友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所以當歷經生離死別的時候才會那麼的痛苦。可是,我現在不能心軟,不能妥協,我勉強勾起一抹笑,道:「只要你答應走,姐姐便答應你,要不了多久,姐姐便會去接你回來。小草,你平時怎麼不聽姐姐的話都可以,但是這次不行!」
我說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小草的眼淚不停的流,她看了我半晌,忽然狠狠的點下了頭。我只覺得心中萬分的難過,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緊緊的抱著她,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牽著小草的手,將她帶到了御書房。一到御書房,惜惟便知道了我的來意,淡淡吩咐道:「來人!」一抹黑影繞入室中,惜惟看了看那道黑影,將一封信函遞給了她,吩咐道:「移形,帶這位小姑娘和他的父親去風魔山,替本王問候師父。」
移形走到了小草的面前,小草看著我,見我什麼也沒有說,她張了張嘴,也什麼都沒有說。直到移形拉著小草躍出了窗外,遠遠的,忽然傳來了小草的聲音:「姐姐,記得一定要來接小草!」
我衝到了窗邊,窗外,已經沒有了小草的身影。我握緊了拳頭,小草,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我一定會去接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肩膀上一暖,我扭頭一看,惜惟的目光就像三月裡的陽光,暖進了心中。我突然發覺我能依靠的只有他,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我可以表現得很軟弱,很軟弱。
我終於哭了出來,像個小女孩般:「惜惟,我捨不得小草!」
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在我耳旁低聲道:「對不起!」這些天,我知道惜惟的心中有愧疚,可是這個事情又怎麼能怪得了他呢?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讓人防不勝防,誰又能想到寒驀憂足不出戶也可以掀起那麼大的風雨。她算準了冷君宇的性格,也算準了我的性格,只是一步棋,便可以讓我輸得那麼慘!
我搖頭表示不怪他,喃喃道:「惜惟,其實我的心裡很害怕!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我害怕,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更不能承受!」
惜惟拍了拍我的背,聲音帶著安撫:「汐兒,這段時間你經歷得太多,不要怕,有我在你面前擋著!走吧,我帶你到師兄那裡喝茶,明天我再帶你去軍營看桑辰好不好?」
我抬頭看著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