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悵然若失的走著,心頭揮之不去的是剛才的那個人。空氣隱隱的不對勁起來,我下意識的抬頭一看。這一看不打緊,可是看清楚了之後,我只覺腦門被一道雷轟中,腳頓時就像生了根一般邁不動了。思緒就如同潮水一般湧了上來。一年前的以命相護,一年前不計生死,那個為了我拼了命真心待我好的人,不就是眼前的那個人嗎?
眼眶突然有些潮濕,視線變得不太清晰,模糊中,我只感覺一道白影朝我衝了過來,未及反應,便被緊緊的納入了一個懷裡。
我渾身顫抖了起來,頭上卻是顫抖的聲音:「汐池,真的是你嗎?我終於找到你了。」那欣喜若狂的聲音徹底讓我反應了過來,回過神,我一把推開了他,伸手便去掐他的臉,連聲道:「告訴我,你痛不痛。」月弄寒伸手抓住我那肆意蹂躪他俊臉的手,無可奈何的笑了起來:「汐池,你真的還是沒變。」
我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一拳捶向月弄寒的胸口:「你小子,你沒事了?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看來,我跟你還是挺有緣的,這樣都能碰著。」月弄寒眉頭一挑,露出了吊兒郎當的笑容:「怎麼,你終於承認和本公子有緣了,那要不……」看著不懷好意的笑意,我將嘴撇成了萬八字,忽視了月弄寒身後還跟著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走,跟我去一個地方,我要好好問問你在風魔山是怎麼過的。」
本是我拉著月弄寒的,誰知月弄寒反握住我的手,拉著我朝我要去的反方向而過:「還是你跟著我走吧,我發誓,你要帶我去的地方絕對沒有我要帶你去的地方好。」
月弄寒帶我去得地上是棲霞山海拔最高的地方,山頂山梔子花漸漸的少了,遠遠的我便看見在平坦的山峰上,長著一顆極其茂盛的大樹,那顆樹葉不知有多少年了,竟長得那樣巨大,遠遠便可以看見那露出地面的粗大錯雜的樹根,盤虯臥龍的枝幹撐起了一柄巨大的綠傘,聳立在半空中。
風漸漸的變得大了,就在那綠傘上,忽然輕輕的飛舞出了無數紅色絨絮,就像紅色的蒲公英洋洋飛灑,飛得遠的,居然還朝我們這個方向飛了過來。我不由得伸手承接,頓時柔柔的絲絨便輕輕的落入了我的手中。我驚奇的看向月弄寒,連聲音都激動了起來:「這是什麼?看起來好漂亮。」
月弄寒仰頭看著那如精靈般飄過我們身邊的紅色絮物,笑道:「這是一棵合歡樹,據說已經長了幾萬年了,是天水一朝最大的一棵,聽雲隱國的人說,這棵樹裡面住著一個仙人,若是相愛的男女來這裡祈福的話,便會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我扭頭看著月弄寒,陽光下月弄寒的表情不再那麼的灑脫不羈,而是無比的認真。我愣了愣,心中有種莫名的不安,連忙轉開了頭笑道:「可是我們可是兄弟誒,又不用求姻緣的,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月弄寒揉了揉我的頭,語氣中閃過一絲黯然,忽又變得輕快起來:「誰說的兄弟就不能來這裡,就算是兄弟也可以求求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啊!」
我張口正要反駁,月弄寒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便拉著我飛了起來,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驚叫了一聲,月弄寒已經在幾閃幾縱只見攀上了那棵高聳入雲的大樹,在一處樹杈的地上落了下來,我不知他要幹什麼,正要詢問,月弄寒卻回頭衝著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緊緊的將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掌心中,拉著我朝一隻橫斜出去的樹枝上走了過去。
這個樹枝很大,我們兩個人走在上面一點都不會感覺到不平衡。我小心的跟著月弄寒的腳步,一邊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心底深處好像被什麼觸碰了一下,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些過往發生的事情,才發覺,自己的內心深處一直是藏著月弄寒的影子的。
正在我陷入沉思之中,月弄寒驟然停下轉過身來,我一時剎不住腳,直接就撞到了月弄寒的懷裡,月弄寒倒也不客氣,一雙手就那樣自然而然的環住了我的腰。我漲紅了一張臉,反應奇怪的一把推開了月弄寒,微微有些慍怒:「月弄寒,你幹什麼,停下來也不說一聲。」月弄寒吃吃的笑了起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我:「我說了,只是你沒有聽見而已,吶,你看……」
順著月弄寒指的方向一看,我頓時覺得臉快不自然得抽筋了,原來我和月弄寒已經走了樹枝的末端,已經不能再往前走了,嘿嘿的笑了兩聲,我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將腿懸到樹枝外,朝四周望去。
不得不說,月弄寒選的的確是一個好地方,這根樹枝的樹蔭不是很茂盛,抬頭一看便可以看見藍藍的天空,極目遠眺,如畫江山盡收眼底。看著這萬里疆土,大好河山,我只覺胸懷一陣激盪,頓時豪氣萬千。果真是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竟折腰。
月弄寒挨著我坐了下來,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從懷裡掏出了兩隻小酒瓶,將其中的一個遞到了我的面前。我沒有拒絕,因為有酒,又有朋友對飲是在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更何況,我本來就是有許多話要和月弄寒說的,若是就這樣乾巴巴的坐著說事情,那確實有點不好受。
我伸手將酒罈接了過來,月弄寒微微一笑,拔了酒塞,什麼話都沒有說,便自顧自的喝了起來。我知道在此刻,就算是有千言萬語也是難以言說的,於是便拔了酒塞,跟著月弄寒喝了起來。喝了一口酒,月弄寒忽然問道:「汐池,這一年多以來,你過得好嗎?」
我微微的勾起了嘴角,說的雲淡風輕:「有好的,有不好的,你要先聽哪一樣。」月弄寒搖搖頭:「我不聽,不好的,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起。好的,因為沒有我,所以我也不要聽。」我撲哧的一笑,扭頭看著他:「那好,那便由我來問你。你過得好嗎?你身上的毒都解了嗎?」
月弄寒瞇起了眼睛,將酒罈放至唇邊,邊喝邊道:「毒是解了,可是我並不開心。」我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麼?」月弄寒的眼神忽的迷離了起來,唇角也是泛起了苦笑:「因為若是我身上有毒,你們便都會關心這我,記著我,現在沒有中毒了,卻發現並不是像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開心,那樣或許有些事情我永遠都不會知道。」
我聽得越發的迷糊了,忍不住問:「為什麼?」月弄寒一邊喝著酒,眼神淒迷的看著遠方,忽然,他回頭看著我,笑著問:「你真的想知道?」我認真的看著他:「如果你說,我就聽。你不說,我就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