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小草出了製作房的門,外面便是我們小店的門面,我四周掃視了一眼,客人倒是不少,卻沒有小草說的戴斗笠的客人,想來,他已經走了,我不由得走到門口,順著大街上一望,大街上人來人往,雖不至於烈陽城那樣繁華,卻也可見富庶,尤其是街道兩旁的建築,帶著雲隱建築的風格,小巧精緻,很是雅逸。
透過層層的人群和車輛,遠遠地,一個走到街道轉角處的模糊人影映入了我的眼簾,是帶著斗笠的沒錯!甚至他手上擰著的恰好便是我店裡自製的布袋!看那背影有點眼熟,我想都沒想,連忙跟了過去,可是等我人一到那轉角處時,那影子已經徹底消失無蹤了。
我只覺心中一陣莫名的感覺湧起,熟悉的,害怕的。
回到店裡,小草率先迎了上來,桑辰正在給客人的買的糕點打包,見我回來,也只是抬頭看了看我,便又去忙著手頭的事情了。我只覺心中浮躁,這種感覺我無法說出來,只是隱隱覺得,一踏入這江湖之路,彷彿便再難回頭。
就在這是,製作房裡忽然傳來了一聲尖叫,我趕忙衝了進去。定眼一看,險些沒有把我氣得半死。唐漸依捏了一把鏟子,十分委屈的站在鐵鍋旁看著我,而她周圍的地上,則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已經炸的就像黑炭的香蕉卷,唐漸依見我正瞪圓了雙眼看著她,連忙委屈的低下了頭。我歎了一口氣,默不作聲的打掃起來,唐漸依見我沒有發火,覺得奇怪,將手中的鏟子放下後,蹲下身,盯著我問:「哎,姓凌的,你怎麼了。」我一言不發的將收拾好的香蕉卷扔進垃圾桶裡,鄭重的看著唐漸依道:「漸漸,你說……一入江湖,是真的身不由己嗎?」唐漸依眨著一雙機靈的大眼睛看著我,輕聲道:「凌汐池,你遇上什麼事情了嗎?」我搖了搖頭,暫時是沒有什麼事情,我害怕的是潛在的問題,「這不就得了。」唐漸依兩手一拍,做了一個十分輕鬆的表情笑道:「那你想那麼多做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塌下來大不了當被子蓋,何必現在浪費腦力精力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我的手抖了一下,到底是未雨而先綢繆,還是順其自然呢?到底是我想多了,還是這本來就是一個巧合。
夜裡,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白天的那個帶著斗笠的人就像是刻在腦海裡似的,在眼前揮之不去。雖然我沒有見著那人的樣子,可是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
正想著,房頂上忽然傳來了刷一聲輕微的響聲。我心裡一個激靈,連忙側耳聆聽。可是那一聲聲響過後,卻沒有其他任何奇怪的聲音傳來,我暗自想到,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反覆想想,還是覺得不妥,連忙披衣起床,走了出去。
屋外的霧很深,剛一出房門,便有一股寒氣傳來過來,我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四下打量了一個,恰巧便在這時,一道輕巧的身影在我們房頂一閃而過,眨眼便消失在茫茫的霧氣中。
果真有鬼,我看了一眼桑辰和小草的屋子。提氣追了上去。
那人影似乎深諳落雲城的地理形勢,不疾不徐的在各個房頂屋簷一一踏過,身影如御風一般顯得飄逸無比。可追了一一會兒,那人似乎發現有人在跟蹤他,腳步慢慢的放緩了下來。
在離我十尺之遙的前方,那人忽然停下了步子。我沒打算躲,因為我本就是要攔住他的,於是我乾脆也大方的停在了他的後面,心忖道,看你能搞出什麼事情來。
那影子沒有回頭,可以那挺拔頎長的身型來看,應是個男子無錯。他停在那裡一動不動,可手卻慢慢的舉了起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那是什麼?我下意識的想要做出防禦動作,可藉著模糊的夜光又一看,我暗暗怪自己多心了,那人手上提著的不是別的什麼,卻恰恰是一個酒罈。
一股酒香瀰漫出來,那人仰首喝了一口,忽的搖頭晃腦道:「真掃興,大半夜的出來打個酒,還引來了一隻夜貓子。」我的表情動了動,還沒有說話,那人側著半個頭來看著我,將手中的酒罈向著我舉了舉,懶散的笑了起來:「我是出來打酒的。」由於光線實在是太弱,我只能看清那人是披頭散髮的,樣子卻看不大清楚。但就那聲音,倒是千真萬確的沒有聽過。
那人見我還是看著他,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轉身便走。我大喝一聲:「慢著!」將自己手中拿著的一塊瓦片射了過去。我的這一手,不至於傷到人,若是他真是來找麻煩的,定是要回手相擊,若是沒有,那便是我錯怪好人了。
那人冷哼一聲,也沒回頭看一眼,腳尖在屋簷上輕輕一點,展臂而起,如一隻蒼勁的老鷹,直衝瓊霄。這人的輕功倒是很俊,就在我忍不住讚歎的同時,忽然只聽嘩啦一聲。就在那人剛才站立的房簷上,瓦片忽然像被狂風刮起一般,倒捲著向我衝了過來。
我又驚又怒,那人居然還留了這一手。咬著牙將自身的內力提了出來,一掌推向那些瓦片。瓦片餘力未消,又倒轉飛旋,嘩啦啦的沿著屋簷滾到了下面的街道上去。
我站在屋頂之上,望著茫茫的夜空。夜空中已經不見了那人的身影,反倒是下面街道忽然傳來了一聲慘叫,緊接著一聲怒罵聲響起:「誰啊!」
我探出頭往下一看,只見在一條小巷裡忽然衝出了一個人影出來,捂著頭四處張望。我心中一陣愧疚,剛想跳下去看看情況,忽聽那人突然罵了起來:「山河動盪,鼠竊成群,世風淒涼啊!」
呵!居然把我們當小偷了,只是這文縐縐的措辭,聽起來倒像是一個讀書人。這麼晚了,莫不是一個無家可歸的讀書人吧!我心中覺得有趣,不知這雲隱的讀書人都是個什麼德行呢?
想到這裡,我從房頂一躍而下。那人正捂著頭,忽然看到了投在他面前的影子,倉皇的抬起頭來,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樣子,便聽見那人一聲慘叫,直挺挺的在我面前倒了下去。我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額頭青筋暴跳了兩下,忽而才反應過來,這這這!這個人居然膽子這麼小,就這麼在我面前被我嚇倒了。
看著那橫著躺在大街上的人,我欲哭無淚,卻無任何辦法,讓我放任他就這樣躺在這裡,我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只好在當一次濫好人了。
見那人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額頭上面腫了一大塊,我便將那人隨便安置在了我們那個小四合院裡。因有些原料需要採購,第二天,我早早的便出了門。落雲城海拔比較高,天亮得比一些地方要快一些,因而早上的風光極美,早市也是熱鬧無比。繁華之餘,讓人忍不住感歎太平盛世的可貴。
在城中逛了一圈,心中也忍不住讚歎這雲隱國的國主還是有些能力的。落雲雖然繁華,卻不雜亂,各行各業的區域也是分劃開來。比如哪裡是菜市場,哪裡是畜牧業買賣的場所,哪裡是尋歡作樂的場所,都是劃分得有條有理,絲毫不混雜散亂。
在這閒逛的同時,時不時的聽見有人在談論我們的甜品屋。因我所會做的多半是一些現代糕點,這對古人來說,絕對是一個創新之舉,在人們覺得新鮮之餘,花樣還多,味道也不難吃,所以能引起人們的注意也是我預料之中的事情。只不過這談論中有誇獎的,有批評的,誇獎的,我自然是一笑置之,批評的便暗自將他們所道的不足之處全部都記了下來,以便改進。
當然落雲那麼大,不可能都是談論我的甜品屋的,我所聽到的談論得最多,便是當今天下最轟動的一件事情,那便是雲隱和瀚海同時向瀧日國開戰的事情。
其實對於戰爭我確實沒有多大的興趣的,所以也沒有過多的去打聽這一方面的事情,只隱約知道,雲隱國的太子即位,叫什麼惜王的,而且這位新王還頗有本事,即位一兩個月,就差不多將瀧日國的侵略軍趕了出去,這不,現在整個落雲城都是在為這位惜王歌功頌德。說這個惜王多麼多麼的能幹,多麼多麼的厲害,只差沒有被神化了。
而瀚海國的話,似乎也是新王即位了,而老皇帝聽說真的是瀧日國的和親公主所殺害的,這位新皇帝可就沒有這位惜王能幹了,和瀧日軍在海上僵持了幾個月,雖小贏了幾戰,卻吃了好幾個大敗仗。仗著自己先進的海戰軍備,與瀧日國盤旋,不過看的出來,瀚海國的實力本就屈居於瀧日之下,在這種情況下發動戰爭,這一仗若是真的這樣打下去的話,瀚海自是國力凋零,備受打擊,之外瀧日國也是討不了半分好處的。我就不信寒戰天想不到這一層。
此外,還有藏楓山莊。藏楓山莊的事情我也是聽說了,瀚海和瀧日的這場戰爭就是由蕭藏楓引發的,現在藏楓山莊化為灰燼,那蕭藏楓去哪裡了呢?這件事的最大得益者理應是他,可是現在平白無故的扯出了一個雲隱國,這是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事情。莫非,蕭藏楓和雲隱國有什麼關係嗎?這不大可能,以蕭藏楓的能力和個性,他怎麼可能任由瀧日國侵吞他雲隱的疆土,可若不是,這雲隱國在這個最恰當的時候跳出來,不是也很奇怪嗎?還有那個惜王的,怎麼早不繼位,晚不繼位,偏巧在這個時候繼位,這也太巧合了一點。
思來想去怎麼也想不通,我乾脆不想了,反正那些個大人物心中在想什麼,又豈是我們這些小人物可以去揣測的,也犯不著我去花什麼心思,只要這戰爭沒有波及到我的頭上就夠了。只不過蕭藏楓啊蕭藏楓,即使你能讓音魄替我嫁去瀚海,現在卻橫空殺出個雲隱國,看來你的前途堪憂啊,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買好了需要的原材料,我剛走進院子裡,屋裡就傳來了唐漸依哈哈大笑的聲音。這小妮子,大早上的遇上什麼事情了,笑得這樣開心。古龍先生說過,這世上的東西都是越分越少,唯有這快樂是越分越多的,所以聽著唐漸依的笑聲,不管她是為了什麼而笑的,我的心裡都忍不住高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