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屋子裡,就聽到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姑娘莫笑,小生這廂有禮了,有禮了。」唐漸依笑得有些氣喘,插著腰堵在床前,透過她纖細的身影,我正好看見了昨晚那個我帶回來的書生正面紅耳赤,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
唐漸依一邊笑一邊指著他道:「喂,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家裡。」家,我的身子輕輕一晃,那書生卻不停的作起揖來:「姑娘莫要誤會,小生也不知這是什麼回事,小生不是有意要闖進姑娘的家中的,只是小生一覺醒來,便不知,不知是怎麼回事,居然自己出現在了姑娘的家中,還……還……姑娘莫要大聲嚷嚷,小生這便離開,這便離開。」
聽著那書生支支吾吾的話,饒是我,也忍不住想要笑了。邊笑邊走上前去,輕咳了兩聲道:「漸漸,不要笑了,這個人是我帶回來的。」唐漸依驟然停止了笑聲,轉過身來驚異的看著我,就連那書生也是停止了笨手笨腳穿衣的動作,張大嘴瞪大眼像看到外星人來地球一樣盯著我,我被他們怪異的表情唬得停下了步子,心下犯疑,忍不住問:「你……你們在看什麼?」唐漸依抓了抓頭,狐疑的走了上來,圍著我轉了兩圈,捏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被他的舉動搞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一慌,嚷嚷道:「你到底在看什麼?」唐漸依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笑中明顯的不懷好意,緊接著,就扔給了我一句直接讓我吐血的話:「凌汐池,你這麼快就寂寞了啊!」「嗯?」我瞪大了眼睛,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唐漸依話裡的意思,唐漸依嘿嘿的笑了兩聲,指著那臉紅得快要滴血的書生笑道:「那他怎麼衣衫不整的躺在你的床上。」這下我是徹底的明白過來了。
我一把攬住唐漸依的肩膀,十分正經的道:「來來來,過來。」唐漸依看著我帶著她朝那書生走了過去,見我既是不慌不忙,又不反唇相譏,眼睛裡正充滿著疑惑。我將唐漸依拉到那書生的跟前,指著那書生道:「吶,你看清楚了,這個人,是我昨天晚上出去的時候看到他倒在大街上,又無人照理,於是便順便將他給帶回來了。」說罷,我伸手戳了戳唐漸依的腦袋,笑道:「自己思想不正常,還賴在別人的身上,你腦子裡一天到晚的在想一些什麼?」
唐漸依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將頭轉到了另一邊,不在看我,那書生趁著這一會兒已經將衣服穿戴整齊,自己似乎也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一些事情,臉上疑惑的表情一閃而過,站起身向著我行禮道:「原來如此,小生正奇怪,昨天晚上明明看見了小偷夜中行盜,有感國道淒涼,卻不想被那小偷尋了上來,我一慌,便就……原來是姑娘大發善心,收留了小生。姑娘宅心仁厚,小生銘感大恩,日後小生必定償還姑娘的大恩大德。」
見他說得就像什麼天大的事情一般,我將手一揮,不以為然道:「什麼大恩不大恩的,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對了,你一個讀書人,為何會深更半夜出現在大街上呢?」那書生又朝我行了一個禮,望著窗外,說得壯志昂揚:「小生是要北上從軍。」
「從軍!」我和唐漸依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那書生看清了我們眼中的懷疑,微微的埋下了頭,說得那叫一個痛哭流涕:「如今國難當頭,我身為雲隱的一份子,眼看大好河山遭人欺凌,怎不痛心,小生思前想後,國破焉還能有家在?我堂堂七尺男兒,若不為國效力,豈不遭人唾棄,豈能做那亡國之奴。」那書生說得悲涼,我和唐漸依聽得悲切,還是唐漸依比我狠啊,一邊裝作抹淚的樣子,一邊抽抽搭搭問道:「但是你一個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上了戰場能做什麼?」
我用手肘碰了碰唐漸依,示意她這話不能說。可是那書生還是聽見了,背起了我昨天晚上連他一併帶回來的書婁就往外走,邊走邊道道:「大丈夫不為情死,不為病死,當為手殺國仇而死,即使戰士沙場,也總比苟且偷生的強。」我只覺青筋暴跳,但是看著這書生就這樣一個人孤身前去,說不定還不到戰場了,就死在半路之上了,我看他除了會讀一些書以外,其他的估計什麼也不會做,就算從軍,人家也不一定要他。
眼看那書生就要走出院門,我連忙衝上去攔住他,那書生見我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嚇得後退了一步,站定身子後,朝我行了一個禮:「姑娘,小生告辭了。」我朝他指了指,說得斬釘截鐵:「你不用走了。」那書生搖了搖頭:「姑娘不用勸阻小生,小生去意已決。」
我笑了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書生又要行禮,我連忙阻止:「直接說就是了。」那書生愕然,還是行了一個禮:「小生姓謝,名無我,字退之。」我點了點頭:「謝無我是吧,工欲善其事的下一句是什麼?」
謝無我隨口答道:「必先利其器。」我笑了起來,接著道:「以當今天下之勢,你們雲隱收復失地已經是毫無懸念的事情,你又何必親赴沙場,江山收回之後,你們雲隱國最需要的是什麼?」謝無我想了想:「勤政改革,休養生息。」我不置可否:「這是必須的,但是說到底,你們雲隱國最需要的還是能做事的人才。」謝無我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我走到他的身側,低聲道:「丈夫不做尋常死,要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俗話說,老不足歎,可歎是老而虛生;死不足悲,可悲的是死而無補。換句話說,你上了沙場,死不死結果都是一樣。你們雲隱國一定是可以重新興起的,與其白白送死,為何不利用你擅長的,好好為雲隱儲備人才呢?」
謝無我的表情動了動,視線不經意的對上了我的眼睛,那雙眼睛……我一呆,那雙眼睛太過靈慧,就像一杯水,空無一物卻可照亮大千世界。可是只一瞬,那眼睛裡的靈慧便消失了,重新變得平平無奇:「那姑娘的意思是?」我搖了搖頭,找看去時,還是那平淡無奇,甚至有些迂腐的目光。或許是看錯了,我心中暗想,口上卻答道:「是這樣的,我有一弟一妹,武功練得還不錯,但是由於我要照看生意,所以沒空教導他們學習,若是謝公子不嫌棄的話,暫可留下來,教導我的弟弟妹妹,日後學成了,或可為雲隱效一份力。正巧,我這裡還缺少了一名賬房先生,公子可以試試,有份正經工作總比讀死書的好。」
見謝無我還有些猶豫,我大踏步走進院子,喊道:「桑辰,小草,給我出來練武了。」
這段時間,由於得了空閒,再也不用東奔西跑,桑辰和小草的劍法是呈直線上升,更加有時間修習仙霞神功的內功心法。尤其是以桑辰的悟性,已經快要將奪花魂的劍法領悟。而小草,年紀尚小,所以在劍法的造詣上就遠遠不如桑辰了。
看過桑辰和小草的資質後,謝無我什麼都沒有說,便選擇留了下來,除了教桑辰和小草以外,也開始幫我打理我們的甜品屋。可是與謝無我相處的越久,我越發發覺這個人深不可測起來,雖然他表面看起來是百無一用,文文弱弱,迂腐不堪,但是這個人做起事情來卻是面面俱到,八面玲瓏,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由於我們的甜品屋生意良好,於是我在我們對面又盤下了一個店舖,專程請了兩名糕點師傅和幾名營業員,分散在兩邊店裡,特意的將店面整修了一下,按照現在糕點坊的格局佈置,店名用粉絲絲綢挽了起來,釘在木板上懸掛在店名前,就這樣,一個融合古代特色和現代氣息的糕點屋就基本上成型了。舉行了一個隆重的開張儀式,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特意教了那兩名糕點師傅一些現代糕點的做法,然後按照明碼標價的方法,特意請了一些編織工,將柳條和籐條編成了各式各樣的小籃子。將各式糕點按份量標好價,連同籃子一起賣出去。
而我和唐漸依每天便負責採購原料,除了偶爾當一下監工,大多的時間都是躲在製作房裡,做一些研究和改良,敢能不能獨出心裁的做一些新品種出來,尤其是一些少了原材料的現代糕點,便和師傅們商量,看能不能用其他的材料代替。
頗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就這樣誤打誤撞的,一時之間,我們的生意竟還做得風風火火,果然啊!這雖是亂世之中,衣食住行還是少不了的,看來這選擇做生意還是沒有錯了,至少養活我們幾個人是沒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