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將令旗往腰間一插,赤火閃電般的從左腰拔出一把赤紅色的月牙形小彎刀,身形急展,足尖在無數名士兵的肩膀上輕點而過,轉眼間便來到了關武的面前,二話不說,便是一刀遞出,赤紅耀眼的光芒飛閃向關武的腰間,關武不退反進,像一尾飛躍出水面的魚,彈轉之間,游貼近了赤火的身子。手中的大刀橫劈著攻向赤火的肩胛骨。關武攻得快,赤火避得快。只聽嗤啦一聲輕響,關武的腰間頓時血泉狂湧。而赤火的肩膀,被被斬出了一道口子。
「好」赤火突地大吼一聲,左腳往後一踏,激起地上流淌的雨水。水花四濺,赤火年輕的臉上出現了莫名的狂熱。
風沙怒吼,卻絲毫掩飾不住地上那雄壯悲涼的喊殺聲。兩位叱吒風雲的將軍,注定有一位要葬身在這片土地上。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赤火將臉上的雨水一抹,身體往後一側,整個人便向離弦之箭一般衝向了關武。關武咆哮著,喊聲震天,迎了上去。電光火石間,兩人便已交手了數十招。
蕭惜惟站在高處,嘴角含著笑,眉頭卻輕蹙著。眼眸裡是若有似無的歎息。似乎是對英雄的歎息。
刀光激盪,殺氣震天,像九幽陰靈的吶喊索命。
就在這時,一陣驚叫聲傳入了蕭惜惟的耳中「將軍陣亡了!」蕭惜惟擺弄著拇指上的一枚黑曜石扳指,眉頭輕輕的剔了剔,便見關武的胸膛之上鑲嵌著赤火手中的彎月刀,如斷了線的木偶一般栽倒在地。赤火站在關武的不遠處,腿部和胸膛之上源源不斷的湧出血來。伸手一引,赤月刀飛旋著回到了他的手裡。可是赤火的眼睛裡,卻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是一種落寞,英雄的落寞。
似乎在戰場之上,永遠都不應該存在感情,不管是什麼感情。
可是就那麼一瞬,赤火憶起了自己使命,轉身如旋風一樣投入了戰鬥之中。眼見城牆之下的金甲戰士越來越少。城牆上一名疑似副將的的人揮舞著手上的令旗,大聲命令:「關城門,快關城門。」令旗一下,瀧日軍一面抵擋著楓靈軍的進攻,一面向城內倉皇的逃去。只聞得「呯碰」一聲巨響,城門重重地被扣了起來。
緊接著,從城牆之上不斷的拋下巨大的石塊,箭矢如蝗雨鋪天蓋地射下。赤火全身一旋,裹著雨勢,如龍騰衝上半空,近身的箭雨被紛紛彈開,赤火伸手一抓,攬住一把箭。雙臂張開,隨手一揚,手中的箭脫手飛出,穿透了城牆之上正在搭弓射箭的幾名弓箭手的胸膛。眼見幾名士兵栽下城牆去,牆口有了空缺,還沒來得及替補上。剎那間,楓靈軍中一隊人馬迅速將雲梯搭上城牆,掩護著朝城牆之上爬去。
牆上仍然有無數的石塊被投了下來,但每一架雲梯上面首當其衝的一位,都彷彿有天生神力,拋下的石塊被他們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拂到了一旁。在那幾名士兵的掩護之下,即使有人被石塊砸中,掉下雲梯,但還是有上百名士兵如壁虎一樣攀上了城牆上,與負責守城的瀧日軍激戰在了一起,慢慢的,投石手,弓箭手越來越少,爬上城牆的楓靈軍越來越多,城牆之上頓時一片混亂。
城上一亂,城下的攻勢便越發激烈起來。一隊楓靈軍合力推著兩輛鑲著巨大橫木的攻城車猛烈的撞擊著城門。城門時不時的被撞開而又合攏,被撞開而又合攏。赤火咬牙冷哼一聲,全身功力凝聚,飛身往其中一輛攻城車上的橫木重重一踢,那推車的士兵被這凌厲的腳勁一帶,齊齊往前一傾,頓時,轟隆一聲巨響響起,明淵城的城門一邊依然被撞開。而後,楓靈軍緊跟著便向藍色的海洋一般湧了進去,一進去便是連鬼神都為之動容的慘叫,廝殺。
緊接著,赤火離地而去。手中的赤月刀脫手飛出,化為一道光,斬向了那一面迎風飛揚,高高在上的瀧日國旗。瀧日國旗橫桿一斷,在大旗隨風落地的同時,赤火手執一面雲隱國的國旗,縱身躍上城牆,將那面大旗緊緊的插在城牆之上,冰藍色的大旗霎時迎風飛舞在風中。
與此同時,明淵城的左側城門,一道冰藍色的纖細身影高高躍起。手中的銀鏈如銀龍飛出,盤旋著迅速纏上了城牆之上的瀧日大旗,旗桿瞬間折斷,靈歌右手一揮,將纏繞在手中銀鏈上的瀧日大旗隨手拋下。
大旗輕揚,緩緩落在地上,覆蓋住了幾具金色的屍體。靈歌扭頭看著,冷傲的眸子裡只是波光一閃,手中的銀鏈便再次飛旋起來,捲住了城牆之下一名楓靈軍手中的雲隱大旗。而後,靈歌美妙的身形一旋,斜斜飛了出去,如一隻暴風雨中得燕子,眨眼便到了城牆之上,由上而下將雲隱的大旗高高的豎在明淵城的左邊城門,看著那迎風飛展開的大旗,在雨中巍然而立。靈歌的身子自高高的旗上緩緩落下,足尖輕踮在城簷,看著城牆之下所剩無幾的瀧日大軍仍在奮力抵抗,拚死不降,略顯瘦弱的身影在斜雨微風中,似乎有些疲憊了。
明淵洲右門,魂舞站在城牆之上,嘴角掛著妖嬈的笑,看著正門和左門相繼掛上的雲隱大旗,喃喃自語:「這麼快啊!哼!」饒有興趣的冷哼了一聲,魂舞似乎心情不錯,扭頭看著她身後跪著的一名瀧日的士兵,將髮絲纏於指上,笑得嫵媚:「你說,你要不要自己動手把你們的臭旗摘下來?」相比靈歌的高傲,不屑;狠厲,果決。魂舞最熱衷的是敵人在自己的逼迫和折磨之下,粉碎他心目中至高無上的信念。
戰場上的男兒不管是勝負,輸贏,似乎勇氣和骨氣從來都是剛強,堅韌的,那瀧日的士兵毫不畏懼的盯著魂舞,盯著面前這個嬌媚艷麗,卻在談笑之間便可置人於死地的佳人,沒有說話。
魂舞手中的絲帶輕輕的飛舞而出,如雨中的一道柔和的輕煙,悄無聲息的捲上了那名瀧日士兵的脖子,娥眉流轉,淺笑輕吟,表情認真像是一個在哄著孩子的溫柔的大姐姐,手中的絲帶一拉:「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親手將你們的國旗摘下來。二是,死路一條。」
那瀧日國的士兵白眼一翻,呼吸變得困難起來,臉色立即有憤怒的紅色便為了醬紫色。可斷斷續續的聲音依舊從他的嘴裡冒了出來:「士可殺,不可辱。要就就殺,何必廢話。」魂舞的臉色微微動容,咻地將自己手上的絲帶收了回來,笑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士兵抓著脖子,撲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破口大罵:「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衛國是也!」
魂舞抱著胸站在柳衛國的面前,笑意中有不屑:「柳衛國,你很有骨氣。那好,我不殺你,我要你親眼看著你們瀧日的國旗是怎樣在我們雲隱落下的。」
隨即魂舞抬腿踢起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刀氣一吐,橫劈而出。旗桿斷裂,只聽得嘩嘩嘩幾聲裂帛之聲響起,瀧日國的國旗在魂舞的刀下碎成了片片爛布條,落在了柳衛國的面前。
國仇?家恨?柳衛國的眼中含著一絲淚光,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忽的站起了身,朝魂舞手中的刀鋒上撞了過去。魂舞側身一閃,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想死,沒那麼容易。」柳衛國一撞落空,虎的一拳擊向魂舞,魂舞妙曼的身姿隨風而起,手中的絲帶如靈蛇一般纏了過來,結結實實的將柳衛國的拳頭捆縛得緊緊的,看似隨意的一帶,便將精壯結實的柳衛國狠狠的撞在了城牆之上。
眼見柳衛國昏了過去,魂舞才將絲帶收了回來,喝到:「旗來!」城下的楓靈軍會意,將手中的大旗一拋,魂舞飛出城牆,雙腳在城壁上面輕輕一點,穩穩的接住大旗。手中的絲帶飛出,纏在城牆邊的石墩之上,一個漂亮的燕子三抄水,將大旗插上了城牆。
澤國江山入畫圖,生民無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戰爭從清晨一直打到了傍晚,夜幕降臨,風淒雨寒。蕭惜惟頎長的背影在模糊的暮色之中,仰望著那再風雨飄搖中的雲隱大旗。大地之上,是濃烈的死亡氣息,幾隻不知道哪裡飛來的烏鴉盤旋在明淵的上空,明淵是詭異的死寂。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蕭惜惟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可憐萬里河山道,年年戰骨埋荒外。汐兒,小丫頭,是不是,這樣的我,你更加沒有辦法原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