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姬的身子重重的向後飛起,我手掌一手,撈住邪血劍,朝她飛身一刺,血姬隨手擦了一下嘴角邊的血,右手快速的一晃,手一揚,立時,手掌中打出萬點血雨,我對血姬這使暗器的手法佩服萬分,能在短時間內使出這麼多的暗器,我只能說她用暗器已經用到了出神入化,若不是行事太過惡毒,或許我也不是非要殺了她不可。邪血劍似乎感覺到了那些血雨的厲害,在我手上嚶嚶的錚鳴起來,我彈了彈邪血劍的劍身,血姬不知道無我劍法本就是強調無我無心,所以也就不知道劍法本身的變換莫測和繁複便是暗器的剋星,所以在我使出邪血劍中破解暗器的劍法時,血姬的臉色變得鐵青,只一眼,那閃爍著萬萬縷劍光便紛紛將他那些血雨擊落在地,血姬的毒辣也是我沒有想到了,我只道那事尋常的暗器,可是直到那些掉落在地的血雨在地上灼起了濃煙時,我才曉得那些暗器到底有多毒,這讓我更加的氣憤,所以出招也毫不留情了起來。
血姬避得狼狽,面對我瞬間攻出的七八招,她被逼的毫無還手之力,不停的閃身躲避,鬢髮很快就亂了下來,再無之前的明麗照人,披頭散髮的像個厲鬼。正當我看準血姬的胸膛準備給她致命的一擊時,一道人影橫斜著飛了出來,一掌擊向了血姬,將血姬整個人打得向後飛起,撞上了石屋裡北邊的那根燈柱。燈柱被血姬撞得轉動起來,隨著燈柱的轉動,石屋北邊的牆上突然轉開了一道大門,血姬摀住胸口吐了一口血,掙扎著不顧一切的站了起來,像一隻血色鳳凰,展翅從那道門飛了進去。
我沒有馬上去追,我只是死死的握緊了劍柄,冷冷地看著站在我面前的縹無,縹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乾笑道:「我是想幫你?」我冷笑一聲:「這話你自己信嗎?」說完以後,我徑直追了上去,在經過縹無身邊時,我突然道:「你若真是幫我還好,然若不是,我不管你跟他什麼關係,我也不管你們有什麼目的,若是你現在阻止我,我會殺了你。」縹無怔了怔,忽然輕鬆地聳了聳肩,站到了一旁,向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怕追不上血姬,所以當即便追了上去。
婉約的琴聲響在清寒的夜裡,大地蒼茫,蘭嶺的最高峰上,積雪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耀著清澈的光輝,將站在巔峰上的一個影子拉得好長好長,那是一個身著藍色衣服的男子,此時正負著一隻手仰望著蒼穹,墨發在夜風中輕輕飄蕩,背後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那男子似乎沒有發覺,只是輕輕的閉上了眼睛。背後的腳步聲停止了,琴聲卻響了起來,那是一首悲涼的曲子,悲涼中帶著恨意和殺意。那男子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終於轉過了身,看著在他身後帶著白色面紗的女子歎道:「瑾桐,你來了。」那叫瑾桐的女子沒有理他,只是埋著頭只顧彈自己的琴,絲毫不為所動,那男子也不催她,接著道:「你可知你現在不該來這裡的。」那女子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琴聲越發哀怨了,男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你想讓血姬殺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血姬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殺了她。」那叫瑾桐的女子忽然抬起了頭,大大的眼睛竟然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面紗在風中吹啊吹,似乎連風也想要一睹她的容顏,那男子忽然笑了起來:「你故意將我約到這裡來,就是不想我跟她一起去,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呢?」錚,一聲亂弦之音響起,最後一句話將那女子怔住了,美麗的眼睛裡剎那間佈滿了水霧:「你非要這樣跟我說話你才開心嗎?」那男子面色一冷,語氣忽的凌厲起來:「若非你不是我的妹妹,我還不會這樣跟你說話,你明知音魄在瀚海不可輕舉妄動,你還要將她召回來,若不是我及時趕到,若不是我搶先一步帶走沈家的後人,那我所有的計劃都被你破壞了。」
叫瑾桐的女子忽然扔下了手中的琴衝到那男子的面前:「那我呢?你明知道我這麼多年呆在雪沁城是為了什麼?我暗中調查了沈家那麼久,現在沈家被滅,要找到佈陣圖只能利用沈家的那兩個小孩,你卻不讓我帶走他們,該是我問你,你到底想做什麼?」那男子沒有理那叫瑾桐的女子的憤怒之色,只是緊盯著她的眼睛,眼中的威嚴讓她忍不住發起抖來:「沈家的佈陣圖根本就不在沈桑辰的手上,你以為沈家為什麼會那麼容易就滅在寒戰天的手上。」那少年邊說邊冷笑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卷羊皮紙,烏黑的眼睛彷彿能攝人魂魄:「沈家的佈陣圖早已經落在我的手中,我現在要的是另外一份,一切早在計劃當中,你現在要做的是乖乖的給我回雪沁去,若是這件事情因你而破壞的話,我會考慮要不要留下血姬。」冰冷無情的聲音讓那叫瑾桐的女子全身發抖,眼裡的水霧更加的重了,就像是梅子青時的等著煙雨的迷霧,潮濕酸澀。雙手在她身側握成拳頭,她終究沒有哭出聲,笑了起來:「但是已經晚了,血姬已經帶著她去了你安置那兩個小孩的地方,她會發現葉孤野在那裡,她也會知道其實就是你蕭藏楓抓走了那兩個小孩,她不會原諒你的。」少年的臉色徹底的冰冷了下來,冰冷中還帶著某種害怕,他再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在看那叫瑾桐的女子一眼,拂袖走下了山崖。
密道裡很黑,彎彎曲曲的就像迷宮,我在裡邊七拐八繞,就是沒有見到血姬的影子,反倒是後面傳來了一聲一聲輕微的呼吸聲,我知道那是縹無,我追得累了,卻不肯停下來,因為我一定要抓到血姬,為的不僅僅是她殺了那幾名少女,而是憑我的直覺,這血姬身上關係著的,並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我一定要問清楚她一些事情。密道裡面沒有光,我不知道追了多長的時間,也不知道這冗長的密道到底要通向什麼地方,待會兒出去的時候我會看到什麼,我開始祈求著光明,因為看到了光,我就會知道我並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其實,一直我都是害怕的,我害怕一個人,卻不得不一個人。
前面隱約有燈光傳來,我心中一喜,連忙朝著那亮光撲了過去。一撲那擋在那裡的幾塊木塊就碎了,我直接破土而出,沒有看見血姬的身影,卻看見了淌滿一地的鮮血和橫七豎八的屍體。這是一間房,我看得出來,可是好像經過了劇烈的打鬥,這已經不像是一間房。我茫然的站在房間裡,不是追著血姬來的這裡嗎?血姬去哪裡了,這裡又是怎麼一回事。外面隱約有打鬥聲傳來,我急忙衝了出去。
就在衝出門的那一瞬間,我沒有看見血姬,卻看見了另外兩個我朝思暮想的身影,而他們正被另外一個我熟悉卻又陌生的人攬在懷裡,在十幾個人的攻擊中不停的閃躲著。那人帶著黑色的垂紗斗笠,黑紗被捲起的刀風刮了起來,我呆住了,我認出了他,葉孤野——我認得出來,那個人他是葉孤野!
我像被一記雷打在身上,呆呆的看著,我想了那麼久,我期待了那麼久,可是他還是來了,我想的沒錯,桑辰他們果然是被他給帶走的,是蕭藏楓。可是,這是為了幫我嗎?這是為了幫我嗎?
葉孤野看到了我,黑色的劍在他的手中遊走如閃電,一個又一個的人接著在他的面前倒下,鮮血沾滿了被嚇得呆住了的桑辰和小草身上。小草驚懼的眼神讓我的心一痛,我不由自主的衝了過去。游魚一般穿過那些人影的縫隙,一把抓住了小草的胳膊。葉孤野抬起頭看著我,右手劍一挺,直直的貫穿了站在我身後的一個人的身體,卻鬆開了一直摟住小草的手,我把小草抱在懷裡,眼睛卻還看著葉孤野,好想問他一句為什麼,他們究竟又在算計些什麼?。
可是葉孤野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便轉開了頭,縱身一躍躍了出去,手中的劍揮灑如黑色的墨龍,遊走在那圍攻他的人之間,慘叫廝殺不絕於耳,我開始覺得殘忍,卻連問一句為什麼都問不出來,我該想到的,連寒戰天都那麼想要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會不想要,寒戰天知道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可是他怎麼那麼殘忍,讓葉孤野在我的手裡搶走了桑辰和小草,葉孤野他怎麼可以真的來搶我的朋友。而且他們只是兩個小孩子而已啊,難道他不知道他是我在這裡僅有的幾個朋友中的唯一一個嗎?
桑辰在葉孤野的胳肢窩下抬著頭看著我,他的眼睛那麼亮,但我知道那裡面沒有害怕的,有的是莫名的信任,就好像,只要看見了我,他就什麼都不害怕一樣,其實我知道,他是害怕的,他一直都是害怕的,只是他不敢說出來,他和我一樣,都沒有軟弱的資格。可是就在我想要告訴他不要害怕的時候,突然,桑辰的眼睛一閉,那亮如寒星的眸子就那樣的在我面前閉下去了。「桑辰!」我發出一聲驚叫,心中的恐懼陡然升起,手中的邪血劍被我揮灑得如閃電一般迅速,那一刻,我用上了我所有能用的招式,一個接一個的人影在我的面前就像木偶一樣倒了下去,可我的眼睛裡只看得到那閉上眼睛沒有半點生氣的桑辰,或許是看到了我眼裡的焦急,葉孤野飛身一撲,掌力一震,將擋在我們之間的幾個人一掌震開,將桑辰送到了我的面前。我輕輕的鬆開了小草,將桑辰抱在懷裡,柔聲的喚了他幾聲「桑辰,桑辰。」桑辰根本就不理我,他的臉色白得就像一張紙,可眉心卻有一點觸目驚心的血紅,我的眼淚不爭氣的就掉了下來,原來一年了,我還是沒有改變,還是那麼容易哭。
小草撲到了桑辰的身邊,使勁的搖著桑辰的身子,大聲的哭著「桑辰哥哥,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小草,汐池姐姐來了,汐池姐姐來救我們來了。」我好想和小草一樣大哭,可是我知道沒有那樣的權利。我只是擦掉了腮邊的淚水,站了起來。朝葉孤野走了過去。
一巴掌甩在了葉孤野的臉上,震得我的手發疼。我咬著牙看著他,將眼淚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可嗓子卻乾啞的發痛:「你說,你們對桑辰做了什麼?」葉孤野抬頭看著我,看了看桑辰,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那堅毅的目光卻從未曾變過。他的表情,我看得出來,他是想告訴我他什麼都沒有做過,我知道,他這樣的人,沒有做過的事情是不會承認的。他看著我,表情讓我覺得心碎,可是我卻不敢再相信他。
我一把將邪血劍拔了出來,架在葉孤野的脖子上,聲音冷酷無情:「你們到底想做什麼,桑辰他到底怎麼了,你要不說的話,我一劍殺了你。」葉孤野還是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說話了:「你真的認為,我會傷害一個小孩子嗎?」「以前的你不會,但是現在我不敢保證。」葉孤野別開了眼睛:「既然你認為是我的話,那你就動手吧!」
我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劍尖晃啊晃,終究還是離開了他的脖子,我轉過了身,我知道我現在的表情一定難看極了,我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聲音冷到連我自己也發寒:「葉孤野,你走吧!我以後再也不想看到你。回去告訴蕭藏楓,若是桑辰有什麼事的話,我不會放過他的。」
伸手抱起了桑辰,正準備走,身後忽然想起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喂,你要是走了,那你手上的那個小孩可真就沒救了。」我轉過身,說話的是縹無,臉上的笑容讓人真的很想扁他,怎麼戲看夠了,現在開始幸災樂禍了嗎?見我死死的盯著他,縹無的俊臉上蕩漾起一抹笑容,邁著步子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奪我手上的桑辰,我臉上將手一縮,瞎子也能看出了,我的眼睛裡充滿了防備。縹無白了我一眼,縮回了手乾脆抱著胸看著我:「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是一個大夫嗎?還是你不知道,你再這樣死抱著他不放開,害死他的就不是別人,而是你了。」
雖然縹無的表情是無所謂外加一點吊兒郎當的,但是我聽得出來,他並沒有在騙我,「你能救他!」為了再確定一點,我連忙又問了一句,縹無賞了我一記白癡的眼神,不由分說的就將桑辰從我的懷裡抱走,從袖子裡掏了一捆銀針出來,餵了桑辰一顆藥丸就開始為桑辰施針,他施針施得很快,看得我目不暇接,我乾脆湊近一點看,縹無頭也不抬道:「你讓開一點好不好,你這樣影響到我了。」「好好好!」我一連應了幾聲,朝後退了幾步:「你慢慢來,慢慢來,我不打擾你,不打擾你。」縹無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接著道:「要是你平時也這麼聽話的話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