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得拍案而起,指著她道:「你說什麼?」驀憂咬著牙,目光淒婉的看著我,低聲喘氣:「汐池,我那麼相信你,並且已經答應離開羿軒哥哥了成全你們了,你為什麼還要下毒害我,如今驀憂已經沒有跟你爭的資格,難道你就這麼容不得我嗎?」我氣得咬牙切齒,看向那些我自己親手做的,從未假手於人的菜,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呀,誰容不得你,你少在這裡跟我裝蒜。」看著我疾言厲色,驀憂呼吸急促的不停的喘著氣,那樣子,還真像是中了什麼厲害的毒,可是我心裡明白,這些我親手做的菜裡不可能會有毒,而且,我一直防備著驀憂,她也沒有機會下毒呀,莫非是她自己服下毒藥陷害我,想到這裡,我反手一把拔出放在桌上的邪血劍,指向她:「寒驀憂,我警告你,現在演戲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用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咳」驀憂的身子輕輕顫了顫,驚恐的眸子鎖在搖晃的劍尖上,一口血就那樣咳了出來,看著順著她美麗的下巴緩緩流下的血絲,我才反應過來,她不可能做戲給我看,那麼……我只覺全身一寒,慌忙轉過頭去,回頭的那一剎那,週遭的一切,彷彿都已經不存在,眸子裡,只留下那一點印在我心底深處的淺白。
握著劍的手漸漸變緊,心裡泛起一絲苦澀的漣漪,即使想好了要防,可是處處防,處處防,卻仍舊還是防不過,明明已經知道三番四次想要害你的人便是她,為什麼自己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著了她的道呢?只是,這把戲,果然是百試不爽。
「公主!」站在冰羿軒身邊的芮兒在見到倒在地上的驀憂後,驚恐的尖叫一聲,撲了過來,將驀憂扶在懷裡,姣好的面容因為憤怒而微微扭曲變形:「凌汐池,你在對我家公主做什麼?我家公主都已經決定離開冰公子了,你為什麼還要下毒害她,快把解藥交出來。」芮兒的眼神恨不得將我凌遲處死,我向她們逼近兩步,冷聲道:「我沒下毒。」芮兒緊張的看著她懷裡虛弱的驀憂,全身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聲音也變得異常的尖利:「凌汐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沒有下毒,難道是我們公主自己服下毒藥來誣陷你嗎?」我冷笑了起來:「是不是這樣你們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凌汐池!」芮兒怒吼一聲,將驀憂輕輕的放在地上,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站起身來,一巴掌就朝我甩了過來,我手一探,毫不費力的將她的手抓在手裡,冷笑了起來,難道她們以為我天生就是挨打的命嗎?
可是我的手剛抓到芮兒的手,芮兒就痛苦的尖叫起來,面容緊緊的扭曲了起來,冷汗一股一股的順著額頭流下來,破碎的嗓子幾不成聲:「凌汐池……你好狠的心……」就在芮兒吐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只聽卡嚓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傳來,我慌忙扔開芮兒的手,卻扔還是遲了,只見芮兒臉色慘白的抓住自己的手腕,右手自手腕處完全聳拉著,看著芮兒咬緊牙齒,滿臉痛色,我的心抽搐起來,芮兒的右手……斷了。可是我敢對天發誓,就我剛才抓住芮兒的力道,是絕對絕對不可能將一個人的手腕抓斷的,很明顯,我又栽在了他們的手裡。
慌忙看向冰羿軒,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從未對付過寒驀憂這等心腸的女人,為了對付我,她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這樣的瘋子,讓我不知道該怎樣去應付。冰羿軒冷著臉走到芮兒的面前,抬起芮兒的右手看了看,忽的,冰羿軒的臉色一變,眉頭緊鎖了起來,眼神冰冷的看向了我,寒聲道:「芮兒右手的經脈斷了。」
我看了芮兒一眼,卻見芮兒掙扎著撲上去,用左手抱住了驀憂,失聲哭了出來,驀憂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就像一個破碎的娃娃,即使到了這樣的地步,我還是不能否認,這樣的驀憂任誰看了都想要去保護她。
我走上前去,望著冰羿軒道:「冰羿軒,你相信我嗎?」冰羿軒鐵青著臉,垂下眼瞼,沉聲道:「汐池,把驀憂的解藥給我,我可以當做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驀地,鼻頭一酸,這句話,把我的所有希望都打碎了,冰羿軒你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可我卻不能。喉嚨忽然哽咽了起來,我艱難的點了點頭,裂開嘴笑了起來:「冰羿軒,如果我說我沒有下毒呢?」
冰羿軒忽然抬起了頭,忽聽身後的芮兒大叫起來:「你還不承認。」只見芮兒邊說邊從頭上拔下了一隻銀簪,放在菜裡一試,頓時整只銀簪都被染成了黑色,這菜裡果然是有劇毒的。冰羿軒的臉色微微一變,我沒有忽視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望向驀憂眼神中又多了幾絲憐惜,幾個冰冷的字從他的唇間迸了出來:「汐池,把解藥給我。」
聽著他冷漠的語氣,我一陣愕然,心裡一陣絞痛,我沒有想到,認識了這麼久,冰羿軒依舊還是不能相信我,就連半分猶豫都沒有,就認定了這毒是我下的。我的心裡又是絞痛又是好笑,好笑原來我真心實意對待的人,居然是……不相信我的。
一絲苦笑在我的嘴角凝聚,我高高的揚起了頭,神情是從未有過的高傲:「冰羿軒,我告訴你,若是我真的想要害寒驀憂,我只會一劍殺了她,用不著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愛信就信,不信拉倒。」最後看了一眼他們三人,我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一柄劍從身旁直直橫了出來,擋住了我的路,冰羿軒閃身出來,聲音也大了起來:「把解藥給我。」我凝視著他眼中難以竭止的怒火以及在身側死死握成拳頭的手,我咯咯的下了起來,最後一次無比堅定的道:「我沒有下毒。」冰羿軒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聲音極盡寒心:「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做了為什麼又不承認。汐池,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熱情善良,樂於助人的好女孩,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解釋那麼多,說得再多也不及寒驀憂的一句話,不知為何,我突然就想到那次我冤枉蕭藏楓的那件事,那是我不能理解為什麼蕭藏楓會氣得做出那樣的事,如今我才真是感同身受,現在想一想,來到古代這麼久了,說到對我好的,除了月弄寒,竟是藏楓山莊的那些人了。而眼前的……
心裡一陣悲涼,我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審視著眼前的冰羿軒,直笑道眼淚都流了出來:「變成什麼樣,蛇蠍心腸是不是,那現在,我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要走了,你給我……讓開。」
聽著我陌生的語氣,冰羿軒微微怔了怔,僵立在那裡,我退後了兩步,繞開了他的身體,就這樣,與他擦肩而過。
「冰公子,不能讓他走,公主她,公主她快不行了。」芮兒的聲音在身後適時的傳了過來,緊接著是錚的一聲劍鳴,清脆的彷彿在哭泣,這一聲,將我的心徹底的炸得粉碎,我知道,從這一個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我和冰羿軒從此就真的只能擦肩而過了。我握緊了劍柄,一寸一寸的將邪血劍拔了出來,可是每拔出一劍,我的心痛便加劇一分,身後傳來了冰羿軒陌生的聲音,即使那聲音是含著心痛,無奈的,可是從這一刻開始,那聲音已經是我最不想在聽見的聲音。
我回頭迎視著他,冷聲道:「少廢話。」說完以後,我劍尖一揚,對準了他,旋身一劍,毫不留情的朝他攻了過去。胸口的傷口因這一動,又隱隱約約的撕裂了,看來,這個傷,真的是很難癒合啊。
冰羿軒劍尖一抬,毫不費力的就格開了我的劍,拆了這一招,又是一招遞了過來,我飛身反撲,不知拆了多少招,直到我們差不多都快要將一整套的奪花魂劍法拆完了,卻依舊還是沒有分出勝負,我的心中苦笑連連,不曾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我和冰羿軒兩個會兵戎相見,眼見冰羿軒一招曇花一謝直刺過來,雪白耀眼的劍光,裹著一朵盛極而衰的曇花恬淡絕塵中帶著一抹淒涼的笑意,突然之間我彷彿什麼也看不見了,只覺周圍有深不見底的黑暗把我包圍,一種從未有過的孤苦無依籠罩住了我,身畔縈繞的,只有虛無和空氣,似乎天地萬物都在那一刻消失,冥冥中,曾經以為天地間擁有的真情在一刻全部消失無蹤。
我放棄了躲閃,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那劍光中的美麗曇花的花瓣裹住了我,迅速向中間聚攏,合成了一束,朝我的胸口貫穿而來。見我不躲不閃,冰羿軒連忙收勢,卻還是來不及,慌忙之中,他的劍尖一偏,沒進了我的左肩裡。我低下頭,看著那刺入我身體的劍,看著那殷紅的鮮血順著劍鋒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扯出一個無比傷痛的苦笑,抬起頭看著冰羿軒驚慌失措的眼睛,一陣風吹過,刺在我身體裡的劍隨著風輕輕的抖動起來,然而我卻感覺不到痛,因為痛在心裡,人類啊,果然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也只有人類,心靈上的痛才能掩蓋住**上的痛。
我埋下頭,一把抓住那依舊紮在我左肩上的劍,往外一拔,一股血泉飛濺而出,由於手抓在鋒利的劍尖上,手心頓時也被割出了兩道傷口,看著手心裡往外湧的鮮血在,再看了一眼已經接近昏迷的驀憂,我冷冷一笑,走進桌旁,取了一個杯子,將血滴在了杯子裡,直到滴了滿滿一杯,我才回頭,看著一眼神情蕭索,目光黯然的冰羿軒,語氣決絕不留情:「如果非要說解藥的話,只有這個,但是我告訴你,我沒有下毒,給了你這杯血,從今以後我都不想再見到你,這個,還給你。」說完以後,我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我一直珍藏的玉珮,一把扔在了冰羿軒的面前,我還記得,這塊玉珮是冰羿軒在皇宮裡給我的,現在,我不想身上還留下什麼跟他有關的東西,冰羿軒的身子又僵了起來,莫名的哀傷狂湧而出,我漠然的從他身旁走過,自始自終,沒在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