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舞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只留我一個人在書房裡發了一下午的呆,直到夜幕快要降臨,我才收拾好了桌子上的東西,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書房。
回到青楓齋,我躊躇了很久,才終於下定決心,走到書桌前,拿起毛筆寫了起來,寫好了以後,我找到了葉孤野,將信遞給他,聲音無比的低沉緩慢:「葉孤野,麻煩你替我送一封信。」葉孤野的視線落在信封上,冷聲道:「送給誰。」我抬起頭注視著他,無力的笑了起來:「送給寒驀憂。」我沒有忽視葉孤野眼睛那一閃而過的詫異,不過葉孤野還是伸手將信接過,轉身走了出去。
望著葉孤野的背影消失在逐漸暗下來的天光裡,我無力的笑了起來,有些事,從這一刻開始,真的已經回不去了。
獨自一人坐在西郊的樹林裡,視線落在我面前哪一張擺滿珍饈佳餚和美酒的桌子上,我提起酒壺,往我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滿了一杯酒,輕輕的防止唇邊,細細的品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遇到事情時,喝上那麼一兩杯,心裡會覺得舒服很多。眼光一瞥,眼角視線處,一抹淺紫色的妙曼身影踩著沙沙落葉漫步徐行而來。我嘴角綻開一抹笑容,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抬眼看著那依舊色絕人間的驀憂,不同以往的是,現在的她,眉宇之間已經少了當初的那份柔弱,取而代之的是漫步雲間的高傲和自信,舉手投足間是逼人的尊貴與美麗。不知是因為她本就是這樣,還是我看人的心境已經變了。
「請坐」我向她客氣的一抬手,驀憂優雅的笑笑,自我面前坐了下來,我連忙起身為她倒了一杯酒。驀憂的視線輕輕的落在我放在桌子上的邪血劍上,又若無其事的離開,纖纖玉指輕抬酒杯,放置唇邊輕啜了一口,聲音柔柔的響起:「汐池,你今天你約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我微微一笑,替她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在她的碗裡,冷靜沉著的道:「這樣出來,不怕冰羿軒懷疑嗎?驀憂公主,還是我應該稱你一聲陰河谷谷主。」出乎意料的,驀憂並沒有我想像中那樣驚慌失措,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完美的臉上帶著平和的笑意,抬起眼睛看著我:「汐池,你在說什麼?」我一邊吃菜一邊道:「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反正我也沒有證據。」但是,我話鋒一轉,目光灼灼的看著驀憂,聲音一冷:「幾百年屹立不倒的陰河谷在你的手裡毀於一旦,你不覺得可惜嗎?對付一個根本就未曾傷害過你的人,甚至一心想要幫你的人,你就那麼狠得下心。」
驀憂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我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如此沉著冷靜的人,臨危而不亂,就連自己的地盤被人毀了都能如此的沉得住氣,寒驀憂,看來在這片大陸上,你確實是一個人物。
我又喝了一口酒,繼續看向驀憂:「你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你就是陰河谷的谷主嗎?有四點,第一在我們一同被抓的那一晚,你假裝被人抓走,可是,那人的輕功好高啊。挾持了一個人還能飛的那麼快,不過碰巧的很,我在那裡發現了很多的稻草,而且還聞到了一些不該聞的氣味,而這種氣味,在你的房間裡我也恰巧的聞到了一些。
第二,那就是我突然想起來,在楚天江的時候,曾有一個神秘客要抓月弄寒,當時甚至還要殺我,後來我們脫困,在我快要找到冰羿軒的時候,曾有人在我的背上放過冷箭,不過當時幸好冰羿軒救了我,但是那人在放過冷箭之後就沒有了下文,過了兩天我們就在楚天江見到了你,當時我還為你折服,不明白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是怎麼千里迢迢的來到楚天江的,而且瀧日國的皇宮我也去過,按理說守衛那麼森嚴的皇宮,你若是沒有過人的武藝與輕功,是不肯能逃出來的,所以為了消除我的戒心,你故意跳江做戲給我看,好讓你那柔弱的外表先蒙蔽了我的心,但是後來,芮兒在跟我一起上山的時候,她踢中的是我的環跳穴,當時我還以為你碰巧,但是現在看來,很明顯,當時你們就是想將我置之死地的,後來我又碰見了那個神秘的紅衣女子,她曾經教了我一招劍法叫做水風空落眼前花,不巧的很,這一招的劍法在煙雨樓冰羿軒被刺的時候,恰巧就是用來克制那些人結的那個陣法的,而且事後,我曾聽蕭藏楓說過,刺殺冰羿軒的那些人,根本就是陰河谷的人,但是那天要刺殺冰羿軒的那些人,實際上是衝著我去了,能知道我們去了煙雨亭,除了藏楓山莊的人,剩下的就應該是一直守在冰羿軒身邊的你了,再就是,月弄寒曾跟我說過,當時在楚天江冰羿軒與你被一同抓回皇宮時,冰羿軒和月弄寒之所以不敵烈雲炎那些人,其實是被人下了毒的,月弄寒給我說這些的時候,我沒有想到會是你,但是事後我想了想,冰羿軒從一上船的時候就時時刻刻都在防備著高勝龍那個老傢伙,他根本就沒有機會下毒,能下毒了我想就是我們一點都沒有防範的你了,你之所以將我帶回皇宮,是因為你看出了我對冰羿軒的感情,你帶我回去,無非就是想讓我主動的替你嫁到瀚海國罷了。
第三點,你皇姐的事你應該還記得吧,她處處與你為難,你卻一直隱忍不發,直到我與你皇姐有了過節,在我要嫁到瀚海國的前一天晚上,你的皇姐被嚇瘋在了她的寢宮裡,當然以當時的情況來看,這頂黑帽子是理所當然的扣在了我的頭上的,我曾懷疑過我身邊的晚景,現在看來,這恐怕又是你的傑作了。
第四點,也是最重要的,你抓了月弄寒,又抓了我,你想讓他跟我發生關係,但是你又一同將冰羿軒和蕭藏楓引到了陰河谷來,你為了不僅是要冰羿軒知道我已經成了月弄寒的人,從而放棄我,更重要的是,月弄寒的身份和蕭藏楓曾經宣佈過我的藏楓山莊的人,你知道不管是冰羿軒也好還是蕭藏楓也好,知道我出了那樣的事,他們都不會放過月弄寒的,只要月弄寒被他們其中任何一個殺了,都跟我脫不了干係,自然也就和藏楓山莊脫不了干係,你這樣做,無非就是希望借由寒月國來對付藏楓山莊,甚至你不去告訴寒戰天我就在藏楓山莊的手裡,你是希望由你為瀧日國做一些事,由你來讓江湖第一大幫派藏楓山莊跟寒月國打起來,而你們正好可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好讓寒戰天知道你的能力,從而為了放棄你而後悔,從而因為你而驕傲,你想一舉坐上瀧日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更重要的還有一個原因,你不敢跟寒戰天說,那就是因為還有一個……蕭妖兒。」
如果說寒驀憂之前的臉色一直是淡漠無緒的,但是在聽到我的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終於有了一些情緒上的波動,眼中突然之間精光暴漲,一絲狠辣一閃而過。我喝了一口酒潤了潤喉,又將她的酒杯蓄滿,笑道:「別激動,先聽我說完。」我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了之前妖兒給我看的那只刻了青鸞的蛋白石項鏈遞到寒驀憂的面前笑道:「你該認識這個東西吧。」
寒驀憂臉色一凝,承認得倒也爽快:「這是我驀鸞皇妹的東西,怎麼會在你的手裡。」我將那項鏈收了回來,笑道:「這就要問你了,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妖兒第一次見到你就那麼的討厭你,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妖兒就是驀鸞公主,驀鸞公主之所以會走丟,原因就是因為是你把她故意弄丟的,聽妖兒說,她是在河裡被蕭藏楓救起來的,那麼也就是說,你丟妖兒的地方就是在河裡,蕭藏楓既然掌握了這些,你自然就不敢輕而易舉地去揭發蕭藏楓了。所以你就把心思全部的花在了我的身上。」
說完了這些話,我的視線落在驀憂又恢復平靜的臉上,卻見驀憂笑了起來:「分析得頭頭是道,但是很可惜,你猜錯了,我不是什麼陰河谷的谷主。好了,你的酒我也喝過了,你的菜我也吃過了,若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的話,你以後不要再來見我了,你把我害成這副摸樣,我實在是不想再看見你。」我啞然一笑,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她卻還是不承認,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不見棺材不落淚?
驀憂淺笑著從我的面前走過,在經過我的身邊的時候,她突然壓低了聲音道:「聽羿軒哥哥說,你的血可以解毒,嘖嘖嘖,真厲害,但是你可知道,陰河谷還有另外一個絕技是什麼嗎?」對於她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我腦筋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就在我腦袋短路這一瞬間,只聽撲通一聲聲音傳來,我回神望去,只見驀憂倒在了地上,雙手緊緊的摀住肚子,一道血絲順著她的唇角流了下來,讓人看著有一絲淒艷的美麗,只見她銀牙緊咬,抬起一隻手萬分痛苦的指著我:「汐池,我並沒有怪你什麼?你竟然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