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隻手探上了我的額頭,我疑惑的抬眼,看見了蕭藏楓充滿關切的眸子,我連忙一把將他的手拂開,強調道:「我沒發燒。」邊說邊將早餐朝他面前推了推:「快點吃。」蕭藏楓笑笑,夾起一隻水晶蒸餃:「還挺豐富的。」「哼」我冷哼一聲,語氣不以為然:「那當然了,收人錢財與人消災,我收了你那麼多的錢,當然要盡心盡力的去做了。」突然,又想起,我跟冰羿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也是收了他的錢的,往昔說過的話又歷歷在耳:「冰羿軒,我收了你那麼多的錢,稍微放點血沒事的。」可是當時的我們又豈能想得到,我們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了。
望向窗外,霧濛濛的,陰沉得壓得人心裡有些煩躁「在想冰羿軒。」一個聲音飄忽入耳,我循聲望去,卻對上了蕭藏楓似笑非笑的臉,我垂下頭,既在逃避也在掩飾:「沒有。」「呵」蕭藏楓輕聲笑了起來:「死鴨子嘴硬。」這一次我沒有再對他反唇相譏,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不說話。
見我不說話,蕭藏楓更來勁了:「我猜,你是在為去不去見冰羿軒而煩惱。」對於他的話,我並不感到驚訝,這本就是他的地盤,或許那封信他比我還早看到,可是蕭藏楓這個混蛋,非要揭我的瘡疤他才滿意嗎?我的一聲不吭換來了蕭藏楓的繼續聒噪:「要去就去,何必那麼扭捏。」這人,真當我好欺負是不是,說個沒完,我一把搶過托盤,從他手裡吧勺子搶了過來,直接端了就走,身後傳來了蕭藏楓無可奈何的聲音:「我還沒有吃完。」
沒想到,到後來我還是去了,撐了把油紙傘,走在這川茫茫的煙雨中,只是這風雨無阻的毅然前往,到底是對還是錯,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很多事做了,到後來卻還是不知道該不該做,山雨是空靈的,淅淅瀝瀝的揮灑在路邊的野草上,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雨一下,天就一下子變得寒了,小草已見枯黃,可憐小草秋風,若非今夜凋零便於明日枯萎,雨滴從傘上落下來,滴在指尖,涼冰冰的,帶著莫名的寒氣,一直涼到了心間,手上的這柄紅傘在突然間就失去了意義。
走在淅瀝的青石板上,路旁倒是還有一些嬌艷的野菊花,柔弱卻依舊傲立於風雨中,讓人忍不住想起林黛玉的那一句:「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開花為底遲。」眼看離煙雨亭越來越近,枯黃的落葉捲著秋風飄蕩在我的眼前,而我眼底映著的,卻是亭內那一抹白影。
迅速的躲到一片樹林裡,我隱在樹後,這樣的位置於我於他無疑是最好的,我看得到他,他卻看不到我。偷偷的探出個頭來,在煙雨中,冰羿軒的身影漸漸的變得不真實起來,那樣英挺不凡的背影,那樣英姿勃勃的身形,那樣故意故意把自己裝得冷漠卻比任何人都需要溫暖的冰羿軒,他不是屬於我的呀。
淒然的縮回身子,落寞的煙雨朦朧而又滄桑,可等待的心情卻更加的彷徨與祈求,靠在濕漉漉的樹幹上等了很久,這與卻依舊沒有要停的意思,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讓我知道咫尺天涯的感情,到底是多麼的辛苦。
夜幕漸漸的沉了下來,卻依舊沒有看見冰羿軒的身影走過,冰羿軒,原來你也是這麼的固執的呵。
就在這時,一陣笛聲響起,貫徹與天地之間,淒涼的夜笛如思如慕,如泣如訴,聽得我的心都酸了起來,突然就想起了那麼一句話:「何必多情,何必癡情,花若多情也早凋零,人若多情,憔悴、憔悴……人在天涯如何憔悴,酒人金樽,何妨沉醉,醉眼看別人相思成對,也勝過無人處暗彈相思淚。
又偷偷的伸出頭看了看冰羿軒,只見他拿著一片草笛,正自吹奏。我的眼角一陣濕潤,冰羿軒可不可以求你,不要在吹了,這般傷情傷感的曲子,我承受不起,對不起,我要走了。
正準備走,突然一陣凜冽的寒風毫無預兆的刮了過來,刮得滿地的落葉滾滾而起,我全身一陣哆嗦,就在這時,數道劍氣劃破長空,朝長亭裡的那道身影襲去,只聽「轟隆」一聲,亭子轟然倒坍,一道白影沖天而起,與此同時,十幾個黑衣人從兩邊的樹林裡衝出,舉著手裡的長劍,朝冰羿軒
攻去,冰羿軒屈指一彈,手中的雪御劍應聲而出,帶著吟嘯,一劍斬下,只聽一聲慘叫,一截斷臂隨著鮮血衝上了天空,冰羿軒衝進那人群裡,劍光激盪,以旁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劍,只攻不守,竟是不要命的打法,而他的劍法的狠厲,無情,卻是比我以前見到他的時候還要更勝幾分,一劍所到之處,必是皮開肉綻,也正因為如此,雖然劍法的威力大增,劍法中的破綻卻越來越多,遇上武功比他若或是武功跟他不相上下的對手,冰羿軒或許能逼得旁人無法還手,可是遇上武功高強的,這就是玉石俱焚的拚命法。
我嚇得心驚肉跳,眼見冰羿軒的白衣上面沾滿了鮮血,冰羿軒卻殺紅了煙眼,寒冷如冰的臉上隱帶著嗜血的亢奮,眼眸裡卻是說不盡的恨,道不完的傷,濃濃的血腥味纏繞在我的鼻尖,我有些不忍,突地,我的眸子一陣擴張,只見冰羿軒一個不慎,被人在背上砍了一刀,一聲尖叫被我硬生生的止在喉間,我心裡一緊,再也顧不上許多,手中的傘一收,迅速躍了出去,加入了冰羿軒的戰團,踢起地上散落的一柄劍,我毫不留情的朝那些黑衣人揮去,劍氣縱橫纏繞,壓得空氣更加的森寒入骨,週遭的樹木紛紛被凌厲的劍勢劈得橫七豎八,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將冰羿軒教的奪花魂運用的淋漓盡致,而我自己也感到詫異,只從我的傷被蕭藏楓治好了以後,不但對我絲毫沒有影響,相反,每次打坐的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的內力渾厚了許多。
那些黑衣人也並不是省油的燈,一見我出現,漫天的劍招便如暴風雨一般朝我撲頭蓋臉的罩了下來,劍勢卻如洪水一般暴漲,比之剛才對付冰羿軒不知凌厲了多少倍,而他們的劍法雖然我看不出路數,但是無疑剛才他們是隱藏了實力的,這樣一來,便有六七個人圍住了冰羿軒,十個人圍住了我,我的心裡一驚,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想要殺冰羿軒,倒像是衝著我來的,可是誰會衝著我來呢?
又一輪的攻勢開始了,那些黑衣人八個人為一組,朝我衝了過來,每人劍招齊發,組成了一個劍陣朝我壓了過來,我退後一步,卻發現他們的劍陣雖然樸實無華,但卻像是一個圓,無環無端,配合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這樣一來,若是我貿貿然破劍陣,只會被他們亂劍砍為幾塊,而且他們八劍齊發,便組成了你的劍就是我的劍,而我的劍也是你的劍,這樣一來,我根本就無法逐個去破,眼見劍陣轉瞬就到了眼前,凜冽的劍風刮得我的皮膚微微發疼。
在衣袂翻飛中,我忽然想到了那夜在楚天將的時候那紅衣女子教我的那一招水風空落眼前花,那劍法,不恰恰就是用來對付這劍陣的嗎?雖然那一晚我不能看清劍法的走勢,可現在一想那劍法就想是銘刻在我的心裡似的,一招一式清晰無比,我連忙劍尖一挑,左指劍訣遞出,劍尖平推而出,劍影一閃,四散而開,忽又隨風迴旋,按照心裡所記的一招一式,劍法使出之時,我只覺自己已經融入到了劍法裡,連我自己都分不清哪裡是我,哪裡不是我,只是覺得自己明明在這裡,轉瞬之間又到了那裡,以至於到處都是我自己,炫目的劍光四散而出,我只聽得鐺鐺鐺數聲清脆之聲響起,緊接著又有幾聲慘叫聲響起,等我停下身形時,我才發現就那剛才進攻我的八人已經倒飛了出去,每人都被斬下了右手,痛呼不止,我定睛一看,才看到就他們剛才手中所握的劍已經斷成了無數小節,撒了一地。
剩下的黑衣人一見這種情況,連忙棄下自己的同伴,倉皇離去。我沒有追,只是走到那受了傷的幾人面前,正想問他們到底是誰指使他們來的時候,突然,那些人眼球一陣暴漲,各一道黑血順著他們的七竅流了出來,我心裡一涼,這些人竟然已經服毒自盡。
突地,背後一聲聲響響起,我回頭一看,卻見冰羿軒跪倒在地上,我連忙扔下手中的劍撲過去扶起了他,驚聲道:「冰羿軒,你怎麼了?」冰羿軒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看著他背後的傷口,我使勁的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會不來。」冰羿軒笑了起來:「你能來,真好。」
我吃力的將他扶起,看著他背後不停往外湧血的傷口,連忙伸手替他按住,急聲道:「你怎麼那麼不小心,為什麼要受傷。」冰羿軒勾起一抹笑,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因為你沒來,所以……」
我在也忍不住了,一把甩開了他,又氣又心痛:「你這個笨蛋!」眼見冰羿軒踉蹌了幾步,就要跌倒,我連忙又扶住了他,卻被冰羿軒一把納入懷裡:「只要你能來就好,什麼都無所謂……」靠在他濕漉漉的胸膛上,我的心不停的掙扎著,矛盾著,最後都歸於妥協,伸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老天爺,請吮許我自私一次,我是真的喜歡他。
因為我的回抱,冰羿軒把我抱得更加的緊了,緊到彷彿生生世世都不放開,雨依舊灑在我們的身上,卻再也感覺不到寒冷,只是心裡,暖得好飽滿。